唐承念意味深長地回頭看了一眼。
她很清楚,陸秋玫說的一點都沒錯,耿椰必死。
自己所要做的,只是在今日,留下一點善緣。
耿椰不經歷那些,他將無法有將來的成就,所以,從一開始,唐承念就不打算插手耿椰這條支線。她只希望自己能夠給耿椰留下一點印象,或者,如果他在遇到困難的時候,真的能夠想辦法來明月崖找她,那就好了——唐承念相信,自己絕無可能令耿椰遺忘,她送給耿椰的玉簡裡,可有一份他決計無法拒絕的寶物。
那也要多謝明月晉了。
“你很開心?”陸秋玫疑惑地看着她,問道。
她卻沒有往耿椰身上想。
“是啊,終於要回陸府去了,哪能不開心呢?”唐承念揹着手,小大人似的說道。
見到唐承念這可愛的模樣,陸秋玫也笑了起來,她開口道,“若是秋恩知道你如今的修爲,一定會嚇到。”
“如若我這進境能督促他進步,那這小小的驚嚇,可就太有意義了。”唐承念微笑着說道。
“不錯。”陸秋玫帶着悅然看了他一眼,輕輕地點了點頭,“回去時,我們先見秋恩吧。”
兩人原本打算一入陸府,便去找陸秋恩的。
哪裡曉得,他居然在陸府的大門口守着。
杜子若與杜子荀都不在他身邊,他身邊只有一個陸府守將,羅戎狄。
羅戎狄是陸府少主陸秋懷的親衛,修爲也不錯,但只讓他一人保護,恐怕也太勉強了吧。
這裡是陸府大門口,又不是陸府之中。
經歷過蓮荷一事,唐承念想,便是陸府之中,恐怕也不怎麼安全。
“秋恩!你怎麼在這裡!”陸秋玫帶着三分責問的語氣。拉着唐承念閃現到陸府大門口,嚇得羅戎狄與一衆守衛全都拔出了刀,見是陸秋玫,羅戎狄忙叫諸人收兵,自己訕訕地走到陸秋玫面前行禮,一邊歉疚地連聲道歉。
“無妨,你很稱職。”陸秋玫誇讚完他,又依舊看向陸秋恩,“子若前輩與子荀前輩何在?他們是你的追隨者,理當保護你的安全。怎麼讓你一個人呆在這大門口。難道不怕有人刺殺嗎?”
她說話絲毫也不避諱。羅戎狄知道自家七姑娘的脾性,只得無奈地苦笑。
倒是守衛中有人露出不滿的目光。
“你對我說的話有意見?”陸秋玫又不是息事寧人的性格,見有人敢瞪自己,立刻將那三人抓了出來。直接一揮手,便教他們三個骨碌碌地從臺階上滾了下去,那模樣,看起來狼狽不堪,“羅戎狄,這三人是新晉的不成,一點規矩也不懂?”
“七姑娘,七姑娘,他們的確是新晉的守衛。不知道您的大名,還請您……請您寬恕他們。”羅戎狄又氣又急,但在陸秋玫面前,也只能自低一等地拱手道歉。
能留在陸府守衛中的,幾乎都吃過陸秋玫的苦頭。曉得她的厲害,個個見了她,不是立刻噤聲,便是戰戰兢兢,一個個都怕得要死。羅戎狄知道,這是陸府高層放縱所致,就是要讓陸秋玫殺殺這些新人的威風。唉……他哀嘆,可惜呀,會吃苦頭的,往往都是自己。
“我將他們送去苦役營待三個月,讓他們刷刷這傲氣。”羅戎狄繼續說道。
陸秋玫這才點點頭,鬆口道,“倒不需三個月,只要他們知錯,那便足矣。”
“是!是!”七姑娘今天心情不錯?——羅戎狄暗想,卻也稍稍安心。
“秋恩,你先跟着我們進府裡去,然後再慢慢說。”陸秋恩左右看了一眼,覺得不怎麼放心,本想在門口說的話,也都沒有再說,改口道。
“好!”陸秋恩一邊答應,一邊湊到唐承念身邊,“念姐,有熊秘境裡好不好玩?有秋玫姐看着,你應該沒有吃什麼苦吧?你……咦?”
陸秋恩的表情猛地一變,“念姐,你怎麼……”
“哈哈哈……承念呀,你瞧,秋恩可不就嚇了一跳麼?”陸秋玫大笑,“進去再說。”
“嗯。”唐承念伸手抓住石化的陸秋恩,朝陸府中走去。
門口的羅戎狄正恭順地拱手送之,忽而表情一變,猛地擡起頭看着唐承唸的背影發怔。
“不會吧……這……”
……
三人挑了間小院。
陸秋恩滿腹疑惑,只想一口氣全都問出來,偏偏陸秋玫還一直東拉西扯。
倒不是說,陸秋玫真的一直在說廢話。
只不過,在陸秋恩看來,她說的話,只要與唐承念沒關係,那就跟廢話差不多了。
“子若前輩與子荀前輩怎麼不在府裡?”
“還是說,他們躲藏在此地?”
“你知不知道他們去了何處?”
“秋恩!”
“陸秋恩!”
“小秋秋,陸姐姐問你話呢!”唐承念看不下去,伸手在陸秋恩眼前晃了一晃。
被陸秋恩死死盯着,她也實在覺得有些尷尬。
“啊?”陸秋恩回過神來,呆呆地問道,“怎麼了?”
“問你話的人是我,你倒問承念去了!”陸秋玫哭笑不得。
她與陸秋恩自幼親密,動手動腳也就沒有唐承念那麼溫柔了,如果說唐承念是用對待小寵物的態度對待陸秋恩,那陸秋玫就是用對待弟弟的方式對待陸秋恩,親弟弟——雖然親密,但是,也有夠粗暴的。
陸秋玫已經放輕了力氣,還是將陸秋恩推了個趔趄。
不過他也總算是清醒了,沒好氣地白了陸秋玫一眼,“怎麼啦?”
“我剛剛問你那麼多句話,你是不是一個字都沒聽進耳朵裡?”陸秋玫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一臉無語地看着陸秋恩,“現在京城裡的氣氛那麼不對勁,你居然還敢一個人在外面晃悠?”
“那兒是我陸府的大門口,哪裡是外面?何況我也不是一個人,旁邊不是還有羅戎狄照看着嗎?”陸秋恩立刻連珠炮地頂嘴回去。
“出了陸府,就是外面!至於羅戎狄……也不是我講話難聽,不過,靠他保護你,你還不如靠你自己。”陸秋玫冷笑道,“你是陸府的二少爺,想要你的命,想用你威脅陸府的人,可有的是,便是你要出去,怎麼就不能帶上子若前輩和子荀前輩,偏偏要一個人出陸府?”
“他們有事,不在這裡。”陸秋恩委屈地道,“何況,我估計你們是今天回來,特意去那裡等你,你們不感謝我,倒還罵我。”
“我沒罵你呀,小秋秋。”唐承念很孬地舉起了手。
“承念!”陸秋玫這回推了她一個趔趄。
“對了,念姐,你……”陸秋恩狠狠地吞了一口口水,“你……”
“你你你你你你你什麼你?”陸秋玫不懷好意地笑道,“嚇得連話也不會說了?”
“我就是嚇到了,怎麼了!”陸秋恩鼓足勇氣一口氣問道,“念姐,你已經突破了?”
他說完,又緊張兮兮地閉上了嘴,眼睛緊緊地盯着唐承唸的眼睛。
“是啊。”
“……”
“是啦,我已經是築基修士了,等回到明月崖,你就該叫我……唐師叔了,哈!”
唐承念想到此事,立刻得意地笑了起來。
宗門裡規矩甚多,不過這個規矩,倒是挺有趣的!
“我纔不要!我也快突破了!等回到明月崖……我還是要叫你念姐!”陸秋恩委屈地道。
“嘖嘖嘖,可惜呀,你是‘快’突破,而不是‘已經’突破。”陸秋玫在旁邊說着風涼話。
“你可別小看我,我只是想厚積薄發,等我突破的時候……一口氣衝到中階去!”陸秋恩當即厲聲說道。
唐承念微微傾身,將雙手手肘壓在石桌上,用一隻手揉了揉眼睛,“那,我就拭目以待囉。”
“你等着!”放完狠話,陸秋恩立刻不甘心地逃出了小院。
“這下,他總算願意好好修行了。”陸秋玫搖了搖頭,看向唐承念,“這次,我真是要多謝你了。”
“哪裡,若是能讓小秋秋,咳咳……能讓秋恩進步,我也由衷地替他開心呢。”唐承念尷尬地吞回了順口說出的親暱稱呼,道。
陸秋玫帶着詭異的笑容看着唐承念,讓唐承念渾身都不自在。
好在陸秋玫沒有多久就轉開了臉,輕輕地點了點頭,“好啊,秋恩還有你看着,我就放心了。”
唐承念跟着她笑了起來,只是笑着笑着,又蹦出來一個疑惑。
怎麼聽陸秋玫這語氣,好像有點不對勁?
……
“前面那個急衝衝的人,是公子嗎?”
趕回陸府的杜子若與杜子荀飛在空中,在即將落下前,杜子荀指着陸府某個人問道。
“好像是。”
“他看起來似乎有些生氣,什麼人開罪他了?”
“去問問吧。”杜子若說完,杜子荀便立刻飛了下去。
“你們回來了?”見自己被人攔住,陸秋恩剛要發脾氣,見是杜子若杜子荀二人,也只好忍着,勉強地擠出一句話。
“是啊,公子,你這……急匆匆的,是要去哪裡?”
“去禁地!”陸秋恩傳音完畢,立刻頭也不回地走了。
“公子去禁地做什麼?”杜子荀不解地看向自家大哥。
“七姑娘和唐姑娘好像回來了,我們過去看看。”杜子若忽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