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九 閆寸:我想打死這隻嚶嚶怪

再次進入宮城,惶恐的感覺已消散了許多。

依舊是承乾殿。

李世民雖封了太子,賜住東宮,卻並沒有搬入東宮居住的意思。

每個人都知道他在怕什麼,但沒有人說破。

只有長孫氏看他的目光中帶着擔憂之色,他深知這個勇武的男人正經受着怎樣的折磨。

每次面見大臣,他需要刻意挺直腰背,聚斂注意力,以往是不需要的。

長孫氏幾乎寸步不離地陪在李世民身邊,就連他面見大臣時,她也守在一道屏風之後。

除了宮中內侍和長孫無忌,沒人知道這個秘密,即便與李世民十分親近的房玄齡褚遂良,也不知道這個女人竟在無意間參與了朝政。

長孫氏很剋制,李世民就前朝事物問她意見,她總是推三阻四,但她深知“能參與卻不參與”和“不能參與”之間的區別,前者讓人不放心。

因此她陪伴夫君時也謹小慎微。

前朝大臣雖也察覺出了李世民的變化,終究顧及着臣子的身份,並不想僭越地安慰。

他已貴爲太子,下一步就是天子,這樣的人哪裡需要安慰,他手中的權柄便是最好的安慰藥劑。

吳關和閆寸走進承乾殿時,就覺察出了李世民的變化。

他眼中有許多紅血絲,嘴角長了火泡,一看就是睡眠不好,肝火旺盛。

李世民依舊是熱情積極的,如第一次見面,還是他先開了口。

“嵇胡殘部竟深入我大唐腹地,着實是一記警鐘,幸虧二位及時將其剿滅,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也幸虧二位沒有折損,否則豈不是大唐的損失。”

客套話可將兩人捧得太高了,一向冷淡的閆寸都趕忙拱手道:“太子如此誇讚,折煞我等。”

吳關亦不想被捧得太高,忙岔開話題道:“您讓我們審嵇胡俘虜,已有些進展。”

“哦?”

“據嵇胡大巫交代,當年他們的首領劉仚成在先太子的屠殺中僥倖逃脫,投奔了樑師都,後被樑師都所殺。”

出乎兩人預料,李世民並不在意李建成是否謊報了軍功,至少表面上他沒有深入詢問此事。

他只是唸了一遍樑師都的名字,問座下的褚遂良道:“我記得兩個月前聖上曾給他下過招降書。”

“是,但那樑師都死活不從,據使者報,接到招降書樑師都氣得差點一把火燒了帥帳。”

李世民冷哼一聲,“一個漢人,龜縮在邊境,前有我數十萬唐軍,後有突厥鐵蹄,他喜歡硬撐,就讓他撐着去。”

李世民其實挺理解樑師都的做法,一路征戰,他見過不少類似的人,從最早的瓦崗李密,到薛舉父子,再到李軌,還有後來最難攻克的王世充,竇建德。

哪一個不是做着當皇帝的美夢?

樑師都也不例外。

做爲隋末的造反勢力,好不容易佔了塊地盤,發展處勢力,又好不容易從膠着混戰的局面中存活下來。

到了這個節骨眼,任誰都會有那麼點天命所歸之感,你讓他把地盤拱手納入你的版圖,給他個地方官做,想啥呢?

吳關忙道:“據大巫交代,樑師都已歸降了突厥。”

“突厥最近頻繁調兵,又想趕在秋季搶咱們的糧食,年年來搶!”李世民狠拍了一下椅子扶手。

褚遂良道:“此番又加一個詭詐的樑師都,咱們不得不防。”

“苟且偷生之輩,有甚可怕的。”

“不然,”褚遂良力爭道:“樑師都此人,頗擅鼓吹,且其之前就與突厥交往親密,若他說動吉利可汗派大軍來犯……咱們……”

褚遂良猶豫了一下,繼續道:“咱們朝中尚且不穩,先太子舊部態度不明,介時……”

李世民向褚遂良揮了揮手,意思是這事以後再說。

他又轉向閆寸道:“如此,那幾個嵇胡俘虜,還需再審下去嗎?”

“臣以爲有必要。”

“哦?”

閆寸想了想,還是覺得開門見山最好,便道:“臣總共擒住四名嵇胡人,之後他們一直關押在大理寺監牢,可是待臣再次接手,卻死了一人,其中是否有蹊蹺,臣還需再查一查。”

李世民點頭,“有結果依舊來報我。”

“好,還有……”閆寸看了吳關一眼,繼續道:“當初抓捕時,那大巫曾透露,他們此番來唐,攜有財寶,臣還當問明財寶下落。”

“我倒有些好奇,嵇胡人究竟帶來了怎樣的財寶,”李世民道:“兩位辛苦了。”

眼見他已靠在椅背上,露出了疲倦之色,閆寸忙拱手告辭。

兩人出了承乾殿,下臺階時遠遠看到魏徵走來。

看到兩人,魏徵腳下一頓,左顧右盼起來,似乎要找個藏身之處,但終究還是迎了上來。

“魏主簿,又見面了。”閆寸道。

“閆丞。”魏徵拱手道:“那日多有得罪,還請閆丞……”

“你管害人性命叫得罪?”吳關冷笑道:“魏主簿這張嘴真厲害,張合之間就能大事化小。”

“那以你的意思,是要跟某過不去了?”魏徵道。

小人,吳關在心裡罵道,眼下大家都在新太子手下做事,新太子沒追究魏徵,明顯是息事寧人的意思,他們鬧得太兇,反倒會成爲錯的一方。

魏徵正是因爲明白這個道理,纔敢將皮球踢回來。

吳關立即面露笑容,“您這話說的,大家同朝爲官,能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兒,只不過眼下太子讓我們調查嵇胡殘部之事,魏主簿曾跟嵇胡將軍丁茂有過單獨接觸,不知你們當時都說過什麼,做過什麼,還請魏主簿隨我們去一趟大理寺,接受調查。”

魏徵不理吳關,只向閆寸一拱手道:“下官當日所做所說,已原原本本稟報了太子,正因下官誘殺丁茂有功,才被封了詹事主簿,閆丞要抓下官去審,下官不敢不從,只是……閆丞是懷疑太子的判斷?”

閆寸也笑道:“我們既然敢請您去大理寺,您不妨猜猜看,太子是否同意?”

這下,魏徵遲疑了。

兩人剛出承乾殿,這是他親眼所見,若他們早一步請示過太子,那他今日可太倒黴了。

另一方面,閆寸只讓他猜,可並未說太子已經准許他們審問魏徵。

如此,他也不算矯昭犯上。

吳關突然覺得他還不夠了解閆不度,這貨哪裡是蔫,分明就是蔫壞啊。

魏徵道:“我可以告訴你們當日發生的事,實話實說,但你們若想給我扣上通敵叛國的帽子,那絕不可能。”

“你說。”閆寸道。

“那晚我率兵出城,截殺王力,確如之前告訴你的,事情並不順利,我們剛一出手就被大理寺卿郎楚之看出了端倪,那老頭還認出了我。

這樣一來,自然就不能留活口了。

我們將那一行人屠殺殆盡,又留下兩具自己人的屍體。這樣日後調查起來,看到穿着秦王府甲冑的屍體,截殺囚犯之事自然就推到秦王身上了。

佈置好一切,我便遣散了手下,讓他們去洛陽領賞。”

閆寸點頭,“這些你已說過。”

“是,我當時也並未對你撒謊。

只是……只是後來,丁茂的兵馬突然出現,將我圍了起來。

我……哎,誰會想到長安近郊竟有那麼多韃子,一時間我根本就……哎……

丁茂問我:你是不是太子的人?

我不敢答話,生怕說錯什麼丟了性命。

丁茂就又說他全都看見了,他不僅看見我們打着秦王的旗號殺人,還聽見殺完人後我們如何籌謀嫁禍秦王,因此他知道我是太子的人。

我只能承認。

他就抓了我,將我驅進樹林,還讓他的手下清理了戰場。我猜他是想要拖延時間,不想官兵那麼快找到事發地。

進了林子,他問我是什麼官,我解釋了半天,他得知我深得先太子信任,且可以帶兵出入東宮,很是滿意。

他要求我帶他的人進入東宮,併爲他們創造刺殺太子的機會。

我只能答應,可我答應了他們也不全信啊。

畢竟是深入守衛森嚴的皇宮,若我有意暴露他們,豈不等於去送死?

我用盡了辦法,賭咒發誓,說先太子壞話,說我其實早就跟秦王暗通曲款。

後來還是按他們的規矩,我得納個投名狀。

正好丁茂的手下來報,說你在勘察前一天晚上的戰場。丁茂便讓我引你上鉤。”

魏徵心虛地擡眼看向閆寸,見閆寸一臉雲淡風輕,才繼續道:“就是……那個……沒成想你跑了,丁茂轉頭就要殺我。”

“我跑又不是你的錯,殺你做甚?”閆寸道。

“你想啊,你跑了,回去報信,我幫着丁茂坑害同僚的事不就暴露了嗎,我自己都喜不清楚,還怎麼帶他進宮?沒了利用價值,可不就得死。”

“可你沒死。”

“那是因爲……哎……”魏徵在胸前捋了兩把,似乎現在想起依舊驚魂未定,“我好說歹說,勸他夜間隨我進城。

我說爲今之計,只有趕在你之前進入長安城,再進入東宮,趁早下手。

那丁茂畢竟是個韃子,城府有限,加之眼看就要暴露,他也急了,便決定按我的主意來。

我告訴他長安城的縋架一次只能容納一人一馬,人太多不僅入城緩慢,且容易被懷疑,他便挑選了幾名健壯的手下……

之後的事你們已知道了,趁他們剛攀上城牆,我便發難,大聲揭穿他們。”

閆寸沉思片刻,道:“丁茂手下那些人,並非全部嵇胡人馬,他還有些同黨,你可知道?”

“劉將軍,是嗎?我聽他提起過。”

“他怎麼說的?”

“就是……他跟手下議事時,我聽了一耳朵,大致意思是,那個劉將軍原本跟丁茂關係很好,倆人一起長大的,可近日不知被一個什麼巫師蠱惑,劉將軍已不想找先太子報仇了。

劉將軍似乎根本沒打算進長安,且有意對丁茂隱瞞了一些事,丁茂不忍手下被那巫師利用,因此帶人出走了,我只知道這些。”

“不想報仇了……”閆寸重複了一遍這個信息。

魏徵忙道:“我就知道這些,全告訴你們了,真的。”

閆寸點點頭,“或許日後我還會上門拜訪,向您詢問細節。”

魏徵坦然道:“那閆丞可快着些,我或要接一趟出京的差事。”

閆寸一拱手,算是結束此番談話。

魏徵亦拱手,又道:“閆丞,我知道對不住你,也知道你瞧不上我的做派,但日後你有用得到魏某的地方,魏某一定竭盡所能還你的人情。”

說完,他轉身大步離開,似是怕被閆寸拒絕。

“呸,空口白牙的許諾誰不會。”吳關道。

“得饒人處且饒人吧,”閆寸道:“他有什麼辦法呢?自己死還是別人死,這選擇實在不難。”

“呵,”吳關冷笑一聲,亦拂袖而去,“我爲你抱不平,你倒是豁達。”

可惜他瘸着腿,實在走不出那股想象中的氣勢。

閆寸樂了。

“你還笑?”

“沒……”

“兩位……閆丞……兩位留步……”

忽聽身後有人低喚,兩人一起回頭。

是齊公。

閆寸可不敢讓齊公跑,快步迎了上去。

“這兩天可太忙了,沒顧上向兩位道喜,可莫怪罪。”齊公說着客套話。

閆寸連連道着“不敢”。

“聽說你們今日進宮,我這緊趕慢趕,可算見着人了。”

“您有何吩咐,派人知會一聲,我們來便是了,怎能讓您跑趟子。”吳關道。

“小事小事。”齊公擺手道:“兩位走馬上任,官袍還沒有着落,我已命人在庫內找過了,閆丞身形長得好,倒有合適的官袍,先拿去穿。”

齊公衝身後小太監揮揮手,小太監便呈上一個紅木方形托盤,托盤內是一身大理丞的官袍。

閆寸忙接過,道了謝。

齊公又對吳關道:“小郎君還在長個子吧,卻沒找到適合你的官袍……”

吳關心中苦笑一下,矮這個問題,他已經習慣了,真的可以直說,至於長不長個兒,印象裡這兩年似乎沒怎麼長過。

“……小郎君的官袍得現做,兩位方便得話,隨我去量個體吧。”

“沒問題,勞您引路。”

吳關立即扶上了齊公的胳膊,既有尊敬擡舉的意思,又有晚輩討長輩歡喜的意思。

趁齊公開心,吳關又道:“不怕您笑話,晚輩初入官場,不懂人情世故,有一件事想請教齊公,若您提點一二,可救了晚輩。”

二一七 吳關:論如何保住閆盡歡的狗命十五 和尚蹲完道士蹲八十五 李淵:道德也淪喪,人性也滅失一八四 李世民:小閆同志,我看你不太樂意的樣子八十四 吳關: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滅失?九十六 閆寸:自從你來,我好像經常被問住四 小小蟄蟲,威力無窮二一八 秦王破陣樂二一六 吳關:回來了?五十八 屠!一九三 燕子:東風,馬蹄,疾……一六八 吳關:堅持住,援軍距離您還有……九十三 吳關:對,誰不信你抓誰一三零 吳關:激動……一七九 吳關:我就抽丫的一六六 李孝節:蒼天啊,我只想當個米蟲而已三十七 該留的留,該放的放五十六 兵!三十五 繼續大鬧國公府一一三 閆寸:啥?啥?啥?一九五 盧傾月:沒想到我還能有這麼多戲份,感謝組織……一七四 閆寸:不知不覺,擁有了整條街一七零 閆寸:尉遲將軍,咱能不能有點出出息二一八 秦王破陣樂八十九 閆寸:給你個白眼自行體會七 撈外快六十六 趙參軍:閆縣尉,你等着三十三 無用功一一二 李世民:吳愛卿,你這馬屁有點過了一九零 清河王:啊哈哈哈哈哈哈……五十九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十五 和尚蹲完道士蹲五十九 阿兄保護你四十 是個好東西六十七 閆寸:爺不伺候了一七七 吳關:生活如此美好,你卻……一九七 閆寸:祝這對新人白頭偕老早生貴子一 閆縣尉一二三 吳關:想標題好難哦四十七 第二次選擇七 撈外快二 藥不能亂吃二二二 今天的標題序號有點特別呀九十一 閆寸:你等着一二七 吳關:你讓我翻我就翻,那豈不是很沒面子……十六 小叫花子一六八 吳關:堅持住,援軍距離您還有……一三六 閆寸:熊孩子作妖,哎……一九零 清河王:啊哈哈哈哈哈哈……一九一 吳關:我不發威你們就當我是……一二一 閆寸:你猜一四一 吳關:燕子同學,你是不是對我姐有想法一一五 薛萬徹:我又出場啦啊哈哈哈哈四十四 一天吃三頓飯的怪人五十一 受傷的總是我六十九 安固:你們都不玩了,要不我當主角?四十七 第二次選擇十四 誰愛入誰入我要發新書了一七九 吳關:我就抽丫的一二七 吳關:你讓我翻我就翻,那豈不是很沒面子……一六八 吳關:堅持住,援軍距離您還有……二零七 吳關:呵呵,魯王您臉也掉地上了二一一 燕子:我是個殺手,麼的感情七十三 長孫無忌:恩必報,債必償八十三 齊王:大哥我來了一七五 河神:誰喊我?四十三 清官難斷家務事四十五 我怎麼樣?七十八 吳關:秦王你好,初次見面多多關照二一七 吳關:論如何保住閆盡歡的狗命五十 生同衾死同槨一二二 吳關:是時候展現一下我的金手指了一四二 至遠:組織,我來了一七三 李世民:總有刁民想害朕一一九 閆寸:案子來了[內心竊喜]一九一 吳關:我不發威你們就當我是……一百零九 閆寸:我想打死這隻嚶嚶怪三十九 碾壓一五八 閆寸:跪求道歉的正確姿勢,在線等六十八 李承乾:我還是個孩子,爲啥給我調成煉獄難度五十 生同衾死同槨一九六 櫻娘:閆郎,我其實……那什麼……九十七 閆寸:孩子說髒話,打一頓就好了五十七 不好啦!一七八 閆寸:讓你偷襲,腦袋掉了吧一九一 吳關:我不發威你們就當我是……七十 吳關:閆不度,有人要跟你搶主角一七八 閆寸:讓你偷襲,腦袋掉了吧十六 小叫花子一四二 至遠:組織,我來了一四零 燕子:別怕,我在五十八 出大事了一七二 閆寸:是不是被上一章標題騙了?十一 胡服女子五十八 出大事了四十五 我怎麼樣?六十一 清河王:好開心,這一章全是我的戲份四十七 第二次選擇一三三 安固:追妹子可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