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益民老師苦笑搖頭:“喝酒,男子漢別老是盡談女人,就像長舌『婦』愛嚼舌根一樣。”
剛好周小姐端碟菜從他們身邊經過,向齊益民老師投來讚許的微笑。
大家瞪眼。
“模哥說得對,我們調劑一下,說別的。談教育?只能勾起大家的不快。”成兵老師皺眉,黔驢技窮無話可說。
“學校近兩年夠意思,校長和黨支部書記好像有點不和鬧離婚,好端端一個學校,被鬧得烏煙疳瘴氣,天昏地暗,實事沒人幹,質量沒人抓,紀律無人管,哎……”
“有什麼哎聲嘆氣的,也好,趁他們雞貓相鬥,龍虎相爭,我們做百姓當員工賣力氣混口飯餬口的也落個清閒自在,要不,你哪有今天的這份閒逛,你老老實實圍着書本教案本作業本轉圈。”正武老師倒有點正中下懷的滿足感。
“模哥,你新來乍到,不領會其中的奧妙和滋味。工作想來太認真太紮實,一個人的汗水澆到沙漠上是沒多大收穫的,長不了幾根青草,更植不了一棵綠樹。”
“可不要把自己的觀點搪塞給模哥。”成兵老師橫着眼種陰陽怪氣,“模哥自有他的想法,一定比我們高明,如果人人都吊兒郎當,這學校早就不存在了,世界也『亂』道了。”他盯着齊益民老師,明顯帶着揶揄。
“我曾經比什麼人都悲哀消沉,於事無補,反而更糟,借酒消愁愁更多,抽刀斷水水更流。我以爲青年人還是先要幹好本職工作,至少不要比別人太差,讓人談笑。”齊益民老師苦笑着搖頭。
“模哥說得對,不過在我們學校已成了一種氣候,一種烏煙瘴氣的令人不可捉『摸』的好醜不比良莠不分的氣候。”
“如果我們都成爲這空氣的一分子,或者成爲這渾濁空氣的一點澄清劑,必定是兩種截然相反的結果。幾何中任一立體都是由點構成,就如我們學校是一個較爲黑暗的空間,你是做一閃光點,而是做一陰暗點,恐怕是兩種截然相反的結果。閃光點像恆星,以火辣辣的熱情照亮自己照亮了別人,在這個世界上,絕無內心深處銘心刻骨竭斯底裡討厭太陽詛咒太陽的人。黑暗點呢,連自己也感到冷冷悽悽,搞不清自己是存在還是不存在,充其量是碌碌無爲……”齊益民老師傻瓜一樣說着癡言狂語,三人帶着一種別樣的眼光。
“好了,好了,”成兵老師嚷道,“齊老師,你的思想超越時空,我們暫時無法理解和接受。”
“模哥,落後和超前的思想理論都是不符合現實條件的,也得不到實惠的。既不能使你口袋裡的鈔票增多,更不能使你手中的權力擴大,前者無非促你成爲歷史學家,後者不過可以當個空想主義者。”正武老師以不容置疑的口吻斷言。
“能成名成家就了不起。”紹光老師拿腔捏調不冷不熱,使你永遠捉『摸』不到他的真正含義。
“我們都試試,走一步看一步。”齊益民老師折衷下來。
“談別的,這個問題闃無味。”
“談點別的,我有個表妹去年師範畢業分在一所鄉辦中學,她說現在經濟飛速發展,眼看一家家脫貧致富了。可讀書卻每況愈下,上期每班失學人數逾十,危及學校的生存。”
“迂夫子,三句話不離本行,不可救『藥』。”
“車到山前必有路,你瞎『操』心幹啥,何況對門火燒山,與己不相干。我只問你表妹怎麼樣?離這兒多遠?你叫她來玩玩吧。”
“剛纔的任務都沒完成,可不能見異思遷,三心二意。別的你可以隨隨便便,吊兒郎當,甚至稀裡糊塗都未嘗不可,也無傷無損,可對愛情要堅貞,那不是鬧着玩的。”
“幹嘛,你小氣,反正你表妹不能歸你,難道你真想肥水不落別人田。”
“紹光你得想開點,近親結婚是不行的,後代容易得遺傳病。”
“大放厥詞,居然臉不紅心不跳,罕見。”
“真不夠朋友,如此慳吝,倒真罕見,你瞧我們不起也就瞧不起自己。”
“難道你們不喜歡周小姐那苗條亮妞,抑或自卑,以爲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當然喜歡,但喜歡並不一定要與她結婚,跟她終身生活。我們要對多個人全方位地瞭解,然後擇優錄用,同時接受別人的擇優錄取,這纔是戀愛自由婚姻自主。”
“你具有最先進的愛情觀,擁有世界『潮』流思想的風流青年。”齊益民老師吞雲吐霧,把煙丟到桌上。
“模哥,真是有才不外『露』,不抽則已,一抽驚人,我們一天的工資比這包煙少不了多少,真是遍地皆笑話,處處有滑稽。這邊大聲疾呼禁菸戒菸,那邊菸廠煙店雨後春筍般興旺發達。”
“真是高見,只無良策,也是憾事。”
齊益民老師細想起來,這高檔煙來得如此輕鬆。每天來他家拜訪拉親,批條辦事的人絡繹不絕,踏破門檻。當今人們尊敬領導的花樣眼花繚『亂』,變着法兒送煙提酒,祖國傳統節日他們總不會忘記,就是老子妻子兒子的壽誕生辰也一清二楚。不要他來時他偏要來,有時真夠煩人。
“模哥,我們——走——吧。”正武老師歪斜着眼,噴着沖天的酒氣,脹紅着臉,說話打吃。
“模——哥,今——天謝——你的——美——酒。”紹光老師輕飄飄地站起來又坐下,口吃得厲害。
“沒酒量就不要喝,”成兵老師笑得紅光滿面,但他爲自己還能說話正常,還能站穩妥而自豪,“模哥,我們去結帳,別理這兩個軟球。”
“三百九十九元?!”齊益民老師的心掉入窟窿中,舌子伸出幾乎收不進。
“算個球,對於我們模哥來說不就是四張紙嗎?”成兵老師嘿嘿笑着,衝收銀臺上的漂亮小姐擠眉弄眼,似乎想立刻粘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