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下着雨,那雨水嘩嘩而落,打在一片片寬大的樹葉上,發出沙沙的聲音,那雨水在葉子裡積累了很多,順着其脈絡凝聚成一條水流,在葉尖的部位落下。
這是一片雨林,其內滿地淤泥,雨水灑落在那裡,形成了一處處泥窪之地,天空漆黑一片,唯有時而劃過的閃電,才能把這天地的一切在剎那間映照清晰。
那滾滾而來,又悄然而去的雷鳴,在這深夜裡迴旋着。
在這雨林的深處,有一片隱藏在黑夜裡的山巒,那羣山不高,無法與烏山的奇與險比較,矮矮的,但卻很多。
此刻二道閃電劃破長空,使得大地瞬間明亮,可以隱隱看到,在那其中一座山的半腰處,似躺着一個人。
此人,已經在這裡數日,在這渺無人煙,罕有人至的地方,這個人不知是如何出現,他穿着破損的獸皮,看起來極爲狼狽
。
躺在那裡,一動不動的,這是一個青年,看起來約二十多歲,雖說眉清目秀,但卻有一道疤痕在他的臉上。
他閉着眼,身體上有大量的傷口,在那雨水下,這些傷口已經發白,沒有鮮血流出。
雨,還在繼續,直至又過去了數日,才慢慢的停下,天空有了清明,烏雲散去後,迎來了明媚的陽光。
如今,是夏季,在那雨水過後,大地慢慢有了一片霧升空,更有火辣辣的灼熱,烘烤着一切生靈。
那個躺在半山腰的青年,如今依舊是一動不動,如同死亡。
又過去了數日,天空上盤旋着幾隻禿鷲,這些禿鷲目光陰冷,在天空飛舞的同時,死死的盯着那山腰處的少年,似有所遲疑。
終於,有一隻禿鷲彷彿沒有了耐心,其身猛的向下疾馳,來到了那少年的身體旁,翅膀扇動,低空迴旋了幾圈,直接落在了那青年的胸口,用它那鋒利的喙子,就要去啄這讓它盯了好幾天的獵物。
一口,一口,這禿鷲一邊吃着,一邊觀察獵物的神色,漸漸警惕之心鬆懈下來,在它看去,這的確是一個死人。
緊接着,天空上其餘的禿鷲,一個個疾馳而來,默不做聲的紛紛落在這青年的身上,目露陰冷,可就在他們剛剛落下的一剎那,突然那青年猛的睜開雙眼,右手擡起一把抓住胸口那第一個落下的禿鷲,其餘禿鷲一驚正要飛起,但它們的身體卻好似粘在了這青年身上,競無法飛出。
抓着那禿鷲,這青年將其放在嘴邊,一口狠狠的咬住這禿鷲的頸脖,喝着其血,那帶着腥臊的血液順着他的喉嚨進入身體,讓他體內因飢餓而麻木的身軀,起了刺痛。
但這刺痛,卻是讓他的全身,終於有了一絲暖意。
很快,那禿鷲便掙扎了撲騰了幾下,失去了全部的鮮血,不動了,這青年深深的呼吸口氣,將手中禿鷲放在一旁,不緊不慢的抓起身體上另一隻無法飛起的禿鷲,再次喝下其鮮血,直至他身體上這七隻禿鷲全部死亡後,這青年的面孔,才漸漸有了一絲血色。
他躺在那裡,看着天空,那天空很藍,陽光火熱,目中一片茫然,他,是蘇銘。
在數日前的雨夜裡,他已經甦醒,在他甦醒的那一瞬,他依稀還能聽到腦海中迴盪的那似夢裡呼喚他爲哥哥的微弱聲音,一直伴隨着他。
當他完全清醒時,也感受到了全身泛起的劇烈痛楚,沒有絲毫力氣,甚至連擡手部無法做到。
他只能躺在那裡,任由雨水落在身上,那雨滴打在其全身的傷口處,痛着痛着,便麻木了,麻木的不僅是他的身,也有他的心。
這些天,他躺在原地,腦中很是迷茫與混亂,他只記得在烏山的半空,因那星空之人的一掌,出現了一個漩渦,將其吸入進去的一剎那,他看到了阿公閉着眼,生死未知的隨之而來
。
他不知道那漩渦是什麼,也不清楚其爲何會出現,更不知道如今自己是在那裡,但他看着那天空的烈陽,看着四周山峰的陌生,他心中有一個模糊的預感,他應該,不在烏山了。
他不願相信阿公已經死去,但他明白,阿公的傷勢要比自己重很多,那最後的一眼裡看到的阿公閉目不動的身影,讓蘇銘不願去繼續想下去。他的心中,有了刺痛,彷彿永遠的失去了至親之人。
“阿公,不會死……”蘇銘閉上眼,那神色上的哀傷,慢慢的被他隱藏起來,他從小到大,部是在阿公的庇護下成長,沒有獨自一人長久的離開太遠,可如今,這四周的陌生,讓蘇銘的心有了孤獨的同時,也讓他不得不堅強起來。
當他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看不到哀傷,那悲隱藏的很深,在他的心裡,外人看不到,他的目光平靜,甚至平靜的有些寒冷。
他掙扎的坐起身子,在那烈陽下,盤膝閉目,默默的運轉體內的氣血,但這氣血剛一流轉,立刻化作了劇痛讓蘇銘身子一顫,但他卻咬牙沒有傳出絲毫聲音。
他明白,自己的身體在強行突破之後,又進行了連番之戰,且最終重傷,已經留下了深深的隱患,這種隱患,如今爆發了。
“凝血境第七層的二百四十三條血線還在,可沒有痊癒前,我能發揮的……”蘇銘氣喘吁吁,擡起右手猛的握拳,劇痛襲來,但他的神色卻是沒有絲毫變化,他已經學會了去承受痛苦。
“大概可以發揮出一百條血線的實力,相當於凝血境第五層的巔峰,只是,隨着時間的流逝,這種隱患會越來越大,讓我越來越虛弱,直至死亡。”蘇銘沉默,在那劇痛中去運轉體內血線,漸漸的,當天色暗了下來,當那明月出現之時,蘇銘擡頭望着那月,一縷縷月光落下,在他的身體外繚繞,漸漸鑽人體內,去滋養全身。
一夜很快過去,當清晨的陽光灑落大地,把夜裡的一些微寒驅散,重新被炙熱取代後,蘇銘睜開了限,吐出了一口濁氣。
他的面色比昨天要好了不少,但卻有中虛弱之感浮現,蘇銘皺着眉頭,檢查了一下身體後,輕嘆一聲。
“若非是我掌握了入微,再加上可以借月光療傷,怕是這一夜過後,我能發揮出的血線之力,不會還是一百條那個樣子,可就算是如此,我現在能發揮的血線之力,也只剩下了九十八條。
必須要儘快解決這隱患的問題,我需要足夠的藥石來調養。“蘇銘略一沉吟,摸了摸懷中之物,他雖說之前被捲入那虛洞漩渦內,也不知在裡面存在了多久,但懷裡的幾樣物品,還在。
一個破損的口袋,一根山痕死前拿着的小骨,還有那族長在與他們離別前,給予的一塊確認部落安全的獸骨。
除了這些,還有一支骨壎,一個烏山蠻像的碎片,一個有了破損但卻沒有碎開的小瓶,那裡面裝着兩滴蠻血。
望着這些物品,蘇銘拿起那烏山蠻像的碎片,正是這個碎片,在爆開時從他的臉上劃過,形成了一道疤痕
。
望着此物,蘇銘閉上眼,許久,他將所有的物品都放入那個破損的口袋裡,此物或許存在了端倪,但此刻,卻無疑是他唯一的選擇。
收拾完了一切,蘇銘站起身子,右手探着眉心,神色露出思索,他現在一切都要依靠自己,必須要事事謹慎,不能出半點差錯。
“此地陌生,以我如今的狀態,在沒有修爲完全恢復前,不適合離開這片雨林,這裡草木茂密,或許會有我所需的一些草藥。”沉吟中,蘇銘目光一閃,帶着始終存在的削弱,慢慢的下了山,在這連綿的山中與那雨林內,用了數日的時間,謹慎警惕中,全部尋找了一番。
“阿公……不在這裡。”數日後,在一條山間小河旁,蘇銘坐在河邊,握着胸口,那裡的痛,讓他神色裡的悲哀,無法隱藏。
半晌之後,蘇銘用冷漠與平靜,埋葬了悲傷,在那小河旁,清洗着身體,看着那河水倒影裡自己的面孔,那面孔不再有十六歲的稚嫩,而是透着淡淡的歲月痕跡。
“我在那漩渦裡,呆了多少年……”摸着臉上的烏山蠻像留下的傷疤,蘇銘沉默着,將全身部清洗乾淨,穿上了衣衫,更將頭髮綁成一束,坐在那河水旁,默默地望着天空。
“那黑袍人拿出的令牌,爲何阿公看了後會神色變化,黑袍人的話語裡所說的……我們,是那些人…””
“畢圖雖死,但通過那黑袍人的話語,這場戰爭的發起,另有含義……”
“阿公身體裡最後飛出的那大旗,化作了一片星空,那黑袍人曾失聲稱呼爲外域星空,何爲外域……”
“阿公讓我記住那片星空,難道說我的身世……”蘇銘沉默,神色露出複雜,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被改變的星空裡,星光組成的身影,那與自己的樣子有幾分相似的中年人,他……是誰。
蘇銘的心中隱隱有答案,但卻無法確定。
“他……是我的父親麼……隨着這些事情的發生,蘇銘能感受到,在這件事上,在自己的身上,有一些巨大的謎團,遮蓋了四周,讓他看不清。
“還有我如今是在什麼地方,距離烏山有多遠……”
“白靈……約定我還記得……可我無法趕去了。”蘇銘閉上了眼。
“小紅,你還好麼……”當天色進入黃昏,隱隱暗下來時,蘇銘離開了這條小河,向着雨林走去,他的背影,透着孤獨,帶着蹣跚的蕭瑟。
章數錯了,沒辦法改,就當是補了少去的104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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