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禁舞姬替身棄妃
蝶舞陽沒有說話,只是含笑上前,緊緊地看着褚文君,眸間有着一股疼愛,彎腰撿起地上的衣衫,一件件的爲他穿上,指尖輕觸他的肌膚,沒有噬心的冰涼。
有些心疼的看着蝶舞陽褚文君抓住她的手:“舞陽,你……”
“我們回家。”拉着她的手,蝶舞陽一步步的朝外行去。
“你幹什麼?你怎麼……”牀榻上的女人,有着些不解,他人的妻子抓到,不都是大吵大鬧嗎?怎麼這個女人如此的不言不語,反倒還是一臉的歉意。
而香燁,更是不解,他以爲舞陽看到這一幕,會轉身而走,會怒不可遏,可是她沒有,反倒是如此的平靜,風輕雲淡的彷彿沒有事情發生一樣。
“舞陽,你……”
嫣然一笑,蝶舞陽轉身看着他,眼神中有着一種堅定,含着一絲不可改變:“香燁,我走了。”走了,是怎樣走了,是從妓院裡,將自己的丈夫帶走,是一種對未來的無奈,和對現實的一種失望。
“好。”他的丫頭,如今已經變了,沒有當初的那種決絕了。
靜靜地看着她的身影,看着那個單薄的肩膀,看着身爲人妻的她,這是世界,似乎太過殘忍,給予她的確實不多,將近二十年不知自己的爹孃是何人,待到發現,卻沒有享受到過多的親情,爲了殤聿,走上了那一條懸崖,待到所有事情都發生的時候,才發現,爲了那僅僅一年的親情,她需要揹負如此沉重的責任。
若是,當年沒有逐月皇和甯妃,舞陽如今,恐怕是享盡萬千寵愛,以殤聿待她的好,她可以過得讓天底下的女人都羨慕,可是如今,卻不得不爲了親情、爲了如今的夫妻之情,將自己所有的真心都隱藏起來。
那一剎那,香燁感覺到自己的眼眶有着幾許溫熱,很燙很燙,灼得整顆心都無處可藏。
或許,這一切,上天早就安排好了,屬於她的,仍然只能是漫不經心的活着。
剛出妓院,褚文君便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多次,他都想跟她坦白,可是一面對如此純潔的她,他就不敢開口,怕褻瀆了她。
“文君,對不起。”
“爲什麼要說對不起?應該是我說的,舞陽,是我。”羞愧的要掙開手來,卻被蝶舞陽緊緊的握住:“你……”
“傻瓜,是我不好,不該在偶爾的時候想到他;不該自以爲你會不知道的想着他;更不應該轉身揹着你爲了他流淚;不該因爲他受傷而輾轉反側;也……”
想起來,這才發現,原來有這麼多的不該,含着如此多的心痛,文君能伴在自己身邊五年,沒有任何怨言,若是沒有一個發泄口,恐怕在人生地不熟的殤國,在那個視蝶舞陽爲天的地方生存下去,因此,他只有這樣,也只能這樣。這一切的造成,都是因爲自己,而她,如今卻還要他揹着恐懼,去見殤聿。
“不,舞陽,與你無關,只是我自己的心眼太小,只是我的問題。”說完,他一個人慢慢的朝前行去,原來的形象,在舞陽面前變得如此的低微,讓他不知說什麼好,更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遙想當年,他對一切是多少的無所謂,即使是再大的不快,都只是在嬉笑過後風平浪靜,但自從碰上舞陽後,一切都讓他變得那般的不堪。她嫁他,沒有別的,只是因爲逐月皇的提議,不然以當時蝶舞陽的性子,不會嫁於自己;她在意他,只是因爲感動,因爲一種愧疚。
蝶舞陽心痛的看着他的轉身,看着他有些無力的無助,心裡更是難過:“文君,我不去見他。”下一刻,她便見到他頓住的身形,似乎有些不相信,更有着幾分激動。
“不去?”
含笑看他,蝶舞陽輕聲開口:“嗯,不去了。”
“可是你不去,鄴鄣國和殤國的……”
“你不同意,我便不去了。”上前拉住他的手,蝶舞陽向前看着,未來的路,到底有多少崎嶇,她不去管了,只是眼前,她要照顧這個男人,要讓他順心而活。
褚文君想起適才的事情,不覺得有些羞愧難當:“舞陽,你,你怎麼不怪我?”
“你要我怪你嗎?”眼光沒有調回,依舊是看着前方:“在很早以前,我便已經知道,知道了你……只是,我當作不知道,因爲那些,是我不能給你的,更是我讓你才變得如此,所以,我不說,不怪。因爲,我期盼着那麼一天,自己是一個妻子,是褚文君的妻子。一直以來,我都在努力的做,努力的去學習,雖然至今未成功,但我從來不曾放棄,從來不曾。”
轉身看着舞陽,褚文君感動的雙眸通紅:“舞陽,對不起,對不起,對不……”無數個對不起,都是因爲眼前這個女人太過的偉大,不愛,但她從來不會刻意去傷害自己,哪怕是一個人流淚,她也不曾多說一句話。五年的時間,他在痛苦着,蝶舞陽又何曾不痛苦?可是她向誰發泄?小若寰,褚離,冷眉,甚至是宮裡的宮女太監?沒有,從來都沒有,即使是心裡波濤洶涌之日,她仍然是表面平靜,儘量的不去讓他人爲難,寧可一個人揹負起所有。
她不是不愛,而是大愛,愛孩子,愛天下,愛子民。
揹負了所有,她卻忘了自己也會痛,或許是太過麻木,或許是太過的不在意自己,但無論是哪一種,她都不是以利用和傷害爲藉口。只是爲了百姓,爲了不流血。
表面上,他犧牲了五年,而舞陽,犧牲的卻是一輩子,犧牲的是以往本就薄弱的喜怒哀樂。而他,卻自私的只看到自己的犧牲,只看到自己的偉大,卻忽略了沉默的背後,是她的堅強,是她如山一般恩重的情義。
褚文君啊褚文君,你的愛,好自私好自私,逼一名如此柔弱的女子,將五年的守候當作大山,壓在她本就肩負了江山的肩上,忽略她的痛和苦,卻只看到殤聿,只看到……
不敢再想,越想,心便越痛。
最後只是用自己的臂膀緊緊的擁住她柔弱的身子:“舞陽,你去吧。”想通了,原來也是這般的容易,原來也能發現她的無奈。
“嗯?”沒有聽清他說什麼,舞陽轉而看他:“你說什麼?”
“你去吧,我贊同你過去。”
“呃……你不擔心了?”
“不擔心了,因爲我的舞陽是爲了天下,爲了那些無辜的百姓,爲了鄴鄣國,爲了殤國……嗯,這樣說來,舞陽是很偉大的呢。”將一件沉重的事,硬是這樣輕飄飄的玩笑說出,是自己的道歉,亦是對舞陽的敬重:“所以,舞陽,你去吧。”
微微一笑,蝶舞陽並未回話,只是欣慰的看着他,那笑容裡,有着一種心酸。
如此的蝶舞陽,益發的清冷,讓她整個人變得如此的單薄無力,生命,彷彿已經變得格外的飄渺:“舞陽,你瘦了。”
微微別開臉來,蝶舞陽柔聲說道:“好了,回家吧。”太過感動的場面,她始終不知該如何面對,就像現在,一切說開了,也就變得分外的無力了。
事情定下,蝶舞陽修書一封,褚文君便主動遣了人,馬不停蹄前去眷離國軍營。
只在到達的瞬間,殤聿便答應了,沒有遲疑,沒有爲了擡高自己的地位而有所要求,就那麼答應了,彷彿是等了一輩子的事,只需等待對方的同意。
從聽到蝶舞陽的會見面的消息,那一剎那,正在教小若寰寫字的殤聿,從不曾失態的他,在那一刻竟然抱着小若寰扔了起來,那樣激動,那樣瘋狂的親着他的女兒:“小若寰,你孃親……”激動的那一刻,他竟然說不出話來,抱着女兒的手,一直未曾鬆開,激動得忘了房內所有的侍衛。
“是,爹爹,真好,真好。”很抱歉的附和着,小若寰有些痛苦的皺眉,好痛。
用了三年,來寵她;用了一箭,讓她恨他;用了五年時間,她來忘記他;他們之間的八年,就這樣過去了。驀然回首,才發現,他竟然用了八年的時間來愛一個女人,而她竟然用了五年的時間來可以忽略自己,那種感覺,想想就心痛不已。
可是能怎麼辦?當年,自己太過自私,失去了她,如今,想要再次擁有,似乎好難好難,能進一步,哪怕只是見一面,已經讓他忘乎所以了。
“爹爹,你再用力,估計孃親見着了,女兒就沒了。”小若寰被殤聿抱得有些喘不過氣來,不得不開口提醒。
御陌擔心的看着小若寰,見殤聿還是沒反應,當即奪過小若寰:“你再抱,我就沒有徒孫了。”意識到這個詞,御陌不覺好笑道:“喂,殤聿,小若寰是我徒孫,那你豈不是要叫我大叔了?哈哈……”這個笑容,笑到最後,成了乾笑,因爲某人根本沒有聽他說話,只是一人沉寂在了思緒之中。
抱過小若寰,御陌嘆了一口,不禁有些擔心,此刻的消息,雖然聽着格外的振奮人心,可畢竟是殤聿,爲了蝶舞陽,能整整五年牽腸掛肚,從四面八方蒐集她的消息,聽到她和褚文君感情甚好時,他會徹底未眠,拉着他金鑾殿之上酒醉千秋,麻痹自己,才能緩緩入睡;聽到褚文君揹着舞陽去妓院的時候,他又會爲着蝶舞陽心疼不已,再一次獨身在皇宮城牆之上,展望天下,讓這一切來告訴着自己不要後悔,但確實一次次的黯然落寞。
這樣的愛,似乎太深、太沉重,纔會如此的噬魂,纔會這樣的傾心。
這一日,在殤聿的沉默中到來,春之將盡,夏日初始的日子,蝶舞陽一身白衫,素淨,潔白,透亮的出現在衆人的面前。沒有侍衛,沒有任何多餘的累贅,還是當初殤聿迷戀的模樣,一身單薄,兩袖清風清爽宜人。
佳人迎面而來,足下生輝,衣袂飄飄,帶着雲彩,飄來輕風,整個人彷彿那天邊的仙子一般。高山流水,伶仃清雋,淵源流長溪水透淨,而她,就彷彿那站於高山上的瀑布,輕飄飄的而又讓人無法忽視。
一如當年她的一舞傾城,讓他忘乎所以;更如當年的無畏,讓他不得不另眼相看;一如她當年的清冷,讓他無法移開視線。
這些年,她的那一股子淡漠,沒有稍退,反倒是平添了幾分。他用了三年時間,才讓她適應了這個人間,而她用了五年時間,讓自己再一次遠離世間的紛飛。
但終究,她是逐月皇的女兒,她是褚文君的妻子,是鄴鄣國的兒媳,所以她必須前來,不能站於九重天外,再一次被他從天邊摘下,來至人間。
“競文公主,久違了。”殤聿上前,冷靜的看着眼前的女人,能夠隻身前來,天底下也只有她蝶舞陽一人了。
微微頷首,很是公式化的笑回:“久違了。”那種笑容,很是遙遠的不可觸摸。
沒有說話,殤聿只是靜看着她,這個女人,歲月在她身上並未留下痕跡,留下的不過是那一種滄桑,與年齡不符的滄桑。
而她的眸光,卻並未回視,只是看着他身後的衆人,沒有想打破沉靜的想法,不知是對這個男人已經無想法了,還是已經學會了冷靜。
高傲的殤聿,只是這麼看着她,是她主動前來,她斷然跟自己耗不起,只要他不開口,他便擁有更多兩人相處的時間,並無不妥。
“此番我前來,是有一事相求的。”終於,她還是不能享受這等的寂靜,也賭不起那沉寂後面的未知。只要接近他,她才發現,原來心緒的跳動,竟然是如此的不平穩。不動聲色的退開稍許,遠離他的味道。
看着蝶舞陽的遠離,殤聿微微扯動脣角,眸際的細紋,已經密佈:“哦?很是讓我受寵若驚呢,竟能有勞競文公主的大駕前來。”在她面前,他多年停歇的,再一次我爲此而管不住。
“關於眷離國出兵之事。”拋下驕傲,蝶舞陽輕聲的開口。
冷笑一聲,殤聿最聽不得如此的話:“難道鄴鄣國就沒有男人了麼?要你前來?”憑什麼這樣的事要她前來?憑什麼國家重擔要讓她揹負?
“你不是就要我前來麼?”帶着幾分恥笑,蝶舞陽冷聲的開口:“我若不來,試問元離皇能罷手麼?”
不知是殤聿的訓練有素還是衆人的自控能力極好,聽到這句話,衆人竟然沒有絲毫的訝異。
有些惱怒:“你……”殤聿竟然發現自己無話可說,這個世界上,她最瞭解他,他要什麼?他要做什麼?她都能知道,此刻,她自然也知道他的想法。
也只有她,能夠輕易的挑起怒火。
這一點,蝶舞陽從來都知道,因此,即便是她話少,在言辭之上,殤聿從來不曾佔過半點便宜:“如今看來,是我高估了自己,元離皇並無半分的意願,如此,我是否該告辭?”
蝶舞陽剛要離開,他便大掌伸出,將她擁入懷內:“不,你的到來,永遠都是我心跳的唯一。”很輕的一句話,柔柔的在蝶舞陽耳邊綻放。
當時,差點沒震得蝶舞陽魂飛魄散,整個人差點都因着他的這句話崩潰,果然是恨有多深,愛便有多重。
臨近面前,才發現,愛不曾褪色,對文君的承諾反倒是慢慢淡去,慢慢的消彌。
文君,對,她還有文君:“怕是讓元離皇失望了,今生,我只願成爲我夫君心跳的唯一。”他眸間的黯然,第一次,她竟然發現,他老了好多,相對於自己,他似乎太過的低迷。
她稍稍的停頓,隨即又別了開來。
鬆開自己的手來,殤聿看了看掌間的溫度,果然是一片冰涼。
這一場,他們斗的是智力,而殤聿,是百分百的輸家。
從遇到蝶舞陽開始,他從來沒有贏過,除了那一箭。
世人皆說,在愛情上,輸的那一方愛得太深,所以總是輸,即便是能贏也是輸。可是,他錯在太愛,錯在對自己的自信,錯在對她的自信。
到得營帳,殤聿便笑着開口:“競文公主前來,不知有何要求?”
看着一個走出的侍衛,蝶舞陽冷靜的開口:“你停兵的條件。”
“不知競文公主此番有什麼談判的條件呢?”好生疏的稱呼,好讓人害怕的一種冷。
“鄴鄣國的條件便是每年向眷離國進貢紋銀五百萬兩,且割去三城……”
兩掌微合,果然,她的冰冷仍在。
“舞陽,你很聰明,從來未變。”輕笑,殤聿打斷她的話,冷聲開口:“鄴鄣國已是我的囊中之物,那三城本就是我的,憑什麼拿來跟我談條件?”
“另外還有殤國……”
“什麼都別說,舞陽,你比誰都清楚,殤國能存留到現在的原因,它更沒有什麼重要可言。”
一個個的提議,都被他打斷,蝶舞陽不覺有些惱怒:“那你到底要什麼條件?”
“你。”
“?”不解,蝶舞陽稍稍擡眸,不知他的意思。
“你回來,我停兵。”
“不可能。”沒有考慮,蝶舞陽已經回答了他的妄想。
“如果我傾盡我擁有的一切,包括眷離國,整個天下太平呢?”
“答案一樣。”這一生,讓她跟殺母仇人在一起,她永遠也不可能做到,也無法忘卻孃親離開時的撕心裂肺:“殤聿,你如此,只會讓我更加瞧不起你,更讓人覺得你的齷齪,更讓人覺得惡……”
語沒說完,她的身子已經落入他的懷抱:“這一輩子,我偏偏只要你。”
剛要張嘴大喊的嗓音,被他霸道的脣就這樣覆了下來,沒有任何預兆,帶着狂熱的思念,五年的瘋狂,就這樣吻了下來。
想要拒絕,想要爭嘴大罵,想要掙扎,但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動作,他太熟悉了。
拒絕,只是更加的讓他瘋狂;大罵,不過是讓他的舌得以順利進入;掙扎,只是讓兩人的身子更加的貼近。
他的味道,他的思念,他的慾望,翻江倒海的蓋來,無法拒絕,讓蝶舞陽整顆心都跟着緊縮,整個人都跟着輕顫不已。他的舌,更是瘋狂的在她的脣間遊走,四處的搜尋着當年的味道,更是留下他的印記。
疼痛,卻是如此的驚心動魄呵。
畢竟,他的掠奪,是一種攻城奪掠,是一種不容抗拒的,眼眶跟着慢慢的酸澀,走到今天這一步,到底是誰造成的,爲何要這樣?這是爲何?
牙關緊合,是蝶舞陽的毫不心軟和殤聿的鮮血。
然,他的吻還是沒有退縮,沒有絲毫的退讓,唯有血液,卻已經盡數的被他吞下,因爲她大婚前的那一吻,他看到了她的厭惡,所以他吞下自己的血液,越來越多,卻只是貪戀着她的甜美,五年來,日日思念的味道,夜夜夢中的纏綿。
終於,當脣間嚐到了那一絲絲的淚水時,他緊張的退了開來:“不,舞陽,不哭,不要哭呵……”怎麼辦?他們之間,到底該怎樣繼續,他要怎樣才能讓她回眸,才能讓他沒有那麼重的心理負擔?
“放手,殤聿,你放手。”瘋狂的掙扎着,蝶舞陽毫不留情的捶着他的胸口。
“不,我不放手,當年我就是太傻了,舞陽,你聽我說,當年我的那一箭……”
“不,不要說了,我求求你不要說了,不要。”孃親因爲那一箭慘死的狀況,她永遠不會忘,但卻無法去面對。是膽怯,更是一種淡漠殤聿的做法,雖然不成功,但還是有着一絲絲的作用。
“舞陽,你必須要聽,錯過了當年,是我傻,但這次,我必須說。”緊緊的拉開她耳畔的雙手,殤聿激動的開口:“當年那一箭,我敢肯定,絕對不會讓你孃親致命,不會,絕對不會。”
臉色頓時煞白,蝶舞陽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因着這個消息,她嚇得忘了以往的疼痛。不敢相信恨了五年的疼痛,竟然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