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馬車上,我不住把玩太后賞賜的白玉鳳紋佩,想着剛纔離宮時,秋霽燕熱情的邀請——讓我有空去她那裡坐坐,順便教我跳舞,不由低笑出聲。~~ 超速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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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好騙的人啊,不但相信了太后虛無縹緲的暗示,還認爲當時鼓掌的我也幫了大忙,竟把以前對我的不屑都忘了個一個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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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麼呢?笑得這麼開心。”坐在旁邊的秋霽言輕聲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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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頭對上他比我笑得還燦爛的眸,嘲諷道:“笑秋家竟然還有如此好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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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長時間和秋家人的接觸,使我深刻了解到秋家狐狸之多,簡直數不勝數,比如眼前這隻就是個中極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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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我的話,他瞳仁的光閃了閃,轉瞬斂去,剛還燦爛奪目的黑眸此時竟變得死一般的寂靜,從那裡我什麼也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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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霽燕太心急,不過這不能怪她,她的身份不允許她再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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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挑挑眉,等他把話接下去,聽起來秋霽燕的事情似乎另有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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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霽言盯着我幽幽的道:“她母親是側室,而且並不得寵,她是她母親唯一的孩子。霽燕很孝順,以前她母親被其他房欺負,她總是擋在前面,就算因此被二叔責罰,弄得渾身是傷,也毫不在乎。有一天她問我,要如何讓二叔像喜歡我一樣喜歡她,我說你要比別人優秀,無論任何時候都讓二叔覺得不能放棄你。後來她開始拼命學習女紅、刺繡、跳舞、唱歌,而且總是做得比其他姐妹好,結果二叔終於注意她,也因此開始善待她母親。這次如果她遠嫁的話,她母親將徹底失去依靠。”他的聲音越說越低迴,語氣傷感,似乎正陷入對往事的追憶,不能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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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避開他黯淡無光的眸,低頭繼續把玩手中的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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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你覺得該怎麼辦?”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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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舉起玉佩晃了晃,道:“你說如果我把這塊玉佩賄賂給秦使,他會不會對我網開一面,去選秋霽燕當皇長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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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是人就會或多或少有些嗜好,而根據秋家的情報網顯示,這次秦使團的正使是一個喜歡收集各種珍稀玉石的傢伙,相信我手中這枚千年寒玉必能打動他的心。唯一的難題是,這塊玉佩樹大招風,如果被人發現我隨便送人,後果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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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你的想法。”他的語氣開始轉冰,似乎很不滿意我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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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衝他翻個白眼,有時真受不了他的做作。明明毫不在乎秋霽燕的死活,偏要裝出幅憂鬱傷感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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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玩了,裝的一點都不像。要是在乎她,你還會一直冷眼旁觀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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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我揭破僞裝,依然沒有絲毫尷尬,再度掛起漫不經心的笑容:“被你看穿了,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沒有同情心,沒想到你像我一樣沒心沒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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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誇獎。”我雲淡風輕的答。靠近權力的人,總有被權力陪葬的可能,如果同情代表被掩埋,那我寧願捨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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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要是實在閒得無聊,不如幫我想想應該送些什麼給秦使團的成員,還有要如何才能不被人發現是我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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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辦事,我放心,想送什麼儘管送,秋家不在乎這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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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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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向家的方向行去,我們的輕聲討論被徹底掩蓋在馬蹄聲和車輪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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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安陽侯府,我直奔自己的房間,今天的戲固然精彩,但我這具柔弱的身體卻不能再支撐,必須馬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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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屋還未點燈,四周漆黑一片,我已感到股隱約熟悉的氣息籠罩了整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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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我冷靜的關好門,低聲呵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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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半晌,當我有些不耐煩時,一個壓抑而嘶啞的聲音才響了起來:“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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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星?”我驚訝,不明白他爲什麼在這裡,邊想邊走到桌前打算把蠟燭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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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點燈。”他急聲阻止,語調中有絲剋制不住的痛苦流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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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我皺眉停下點燈的動作,覺得他今天特別奇怪,邁步想到他身邊看看出了什麼事,忽然他厲聲道:“別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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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詫異的停住,以我對他的瞭解,知道他絕不會無緣無故如此,心裡浮起隱隱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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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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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極端壓抑的咳嗽了幾聲後,纔有氣無力地答道:“我沒事,只是……中了點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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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然感到渾身發涼,壓住到嘴邊的驚呼,力持鎮定的問:“誰幹的?嚴不嚴重,用不用請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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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樣緊張的時刻,阿星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輕鬆淡然的笑聲,彷彿全不把自己的生死看在眼裡。他的笑聲徘徊在屋中,明明很輕鬆的笑,我竟聽出了不一樣的味道,那笑裡的悲憤與絕望沉甸甸的壓在我心口,幾乎讓我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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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擔心,我中毒這件事和你的陰謀沒關係,是我咎由自取。不過,看來你要找別人替你完成任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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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不了他話中的悲哀絕望,猶如一個在淡漠的等待死亡的人。我幾步走到靠在椅上的他身前,不管他讓我不要接近,否則可能會中毒的警告,一把抓住他的衣領,眯起眼道:“你看看你的樣子,當初是我瞎了眼,竟然認爲你能替我完成任務,還花錢把你買下來。現在事實證明你連一兩銀子都不值,你就是個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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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我的話氣得渾身顫抖,用盡剩餘的力氣張了張嘴,似乎想擠出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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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我狠瞪了回去:“你閉嘴,要是想反駁我,就去給我看大夫,等你傷好了,把任務完成,自然表明你不是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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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我鬆開他的衣領,打算去叫秋霽言找人給他治傷,卻被阿星阻攔:“不要……找人,如果讓他們……知道我在秋府,就麻煩了。我沒事……小時候經常被喂服毒藥,已經……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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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腦中恢復清醒,後退了幾步,退出可能中毒的範圍。剛纔被他不打算做任何反抗的語氣氣得不輕,平生最看不慣身處絕境,就聽其自然、任其飄蕩的人。即使如秋霽燕那樣平素驕橫的富家千金,也知道在結果未出現前做最後掙扎,就算她的掙扎不過是加速自己的覆滅,但起碼她反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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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害怕了?你剛纔不是……挺厲害的嘛!”阿星喘息的嘲笑着我的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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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還想活下去,就少說廢話。”以前怎麼沒看出他這麼羅嗦,難道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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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蹙眉,打消自己不吉利的想法,問道:“真的不需要大夫嗎?你可不要死在這裡呀,我是很怕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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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半天沒回話,就連呼吸聲也變得若有若無,我開始緊張起來,想上前查看,又怕沾染上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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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試探的輕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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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他終於有了動靜,低低的笑聲卻更像是意義不明的呻吟:“你這麼……心狠手辣的人,還會怕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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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壓下想翻白眼的衝動,反正漆黑一片的房間裡他也看不到,發現這個人此時似乎特別喜歡打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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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人不見血,你懂不懂,知道什麼叫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嗎?”親自殺人的那叫屠夫,他們才天天見死人,而我崇尚的是即使血腥滿手,別人依舊無法指責我的惡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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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星沒有回答,又過了半晌,他才低低的輕嘆:“也許……你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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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對什麼錯,這都是個人的標準,我只做想做的,從來不問對錯。”我輕蔑的笑着,知道阿星是想靠和我說話,來挺過這段痛苦的時間,同時也明白他鐵了心不看大夫,甚至連他到底是如何中毒都打算避而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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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大年三十吧?”他突然轉移話題,害我呆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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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然片刻,我輕聲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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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靜謐無聲,襯着屋外的冷清,我本來沒什麼感覺的團圓夜,讓阿星簡單的一問,竟似涌出股傷感,這樣悽清的夜,和紫禁城中的熱鬧根本無法相比,而在以後漫長的歲月中,我勢必將永享這份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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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這裡”阿星的低吟打破屋中的沉寂,即使在這被黑暗籠罩的地方,他依舊輕易看穿了我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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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莫名的顫抖,但轉瞬恢復平靜,用一種漫不經心的腔調笑道:“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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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個伴吧,以前的三十,我總是和母……親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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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總把你母親和我聯繫到一起,好不好?”我不滿的抗議:“難道我的樣子很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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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狐狸精,還不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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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誰是狐狸精,是不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要不要我日行一善,幫你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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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的氣氛不知從何時開始轉向輕快,沒有孤獨、沒有寂寞、這年的三十成了我來到楚國後最熱鬧的一次。這夜的阿星也不復記憶中的成熟淡漠,而是有了幾分孩子氣,倒更符合他的實際年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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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着的,只是等我醒來時,天已大亮,屋中再次剩下我獨自一人。冷清孤寂的彷彿昨夜的事根本不曾發生,只地上一灘豔紅到妖異的血見證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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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起身走到昨夜阿星坐過的桌前,桌上放着一張紙,上面的字跡龍飛鳳舞:我會盡快替你辦好一切,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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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星的字力透紙背,似乎在書寫時下了極大的決心,那樣一往無前的堅定竟都在幾個簡單的字裡體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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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字旁斑斑點點的紅色痕跡,猶如梅花盛開於雪地,顯得孤傲不羣,又似淚珠灑滿薄紙,訴說他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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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着把它拿起,然後點燃,看着它化成灰,想着寫他之人是否已徹底得到教訓,捨棄他那所謂的善良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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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年生活的開始是一徑的波瀾不驚,楚國在送出哪位千金和親上依舊無法下定最後決心,而西秦對於楚的拖延也沒有任何不滿的表示,時間似乎就僵持在這一刻,無人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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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幾天倒是過的很充裕,以和堂姐秋霽燕學跳舞爲由,不停往來於叔叔秋懷仁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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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承認,秋霽燕是個好夫子,她教人很有耐心,總是一個姿勢又一個姿勢的糾正我,不肯有任何一點放鬆。相處久了,我發現她的嬌縱只是用來保護自己的手段,每次在她和姐妹們說話時,她總高擡着頭,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俯視她們,直到把她們看得羞愧的低下頭才肯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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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這些人裡,有一個人卻自始至終和她針鋒相對,不肯相讓,那就是秋霽洛。她是叔叔正室的女兒,母親是地方豪門之女,財勢雖不及秋家,也足夠自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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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很嫉妒她,爲什麼她可以輕鬆擁有我努力後也不一定能擁有的東西,難道只因爲她的母親是正室嗎?”跳過舞后,我們坐在樹下的石凳上休息,秋霽燕望着遠處被她的兄弟姐妹們簇擁着經過的秋霽洛,幽幽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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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擦汗的手頓住,知道自己這些天和她朝夕相處,又憑藉與她一樣不受人喜愛的身世,終於讓她有了同病相憐之感,開始對我傾訴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