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勾踐撫掌一笑,“文大夫,就讓我宮中的侍衛和趙壯士練習一下,讓趙壯士指導一下他們的劍術,也讓我們一起見識什麼叫真正的劍道。”
“是,大王”,文種起身對着勾踐躬身道,而後轉身走了出去。
趙陽看着文種消失在殿門口前的身影,良久之後方纔回身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靜等着文種回來,以及他叫來的越王宮中劍士。
他雙目合上,手平放於身前,靜靜的呼吸着,完全將上面高坐着的勾踐忘記了,心神融於道,身融於天地,而又於此方大殿格格不入,整個人好似進入了一個異次元的空間之中,遊離於世間之外,縹緲出塵。
勾踐看着趙陽緊閉着雙目,靜等文種的回來而完全忽視了自己,心中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閃過一絲欣喜,看着趙陽這副如臨大敵的樣子,說明了他本身其實也不是有什麼了不起的。
勾踐不知道,一名真正的武者對待自己的對手都會給予相當的尊敬的,這是武者之間的尊嚴,即使對方不如自己,但只要自己答應了和對方比試,就應當拿出自己真正的本事,否則就是對對方最大的侮辱,也是對武道的侮辱,所以趙陽決定給予越王宮中侍衛足夠的尊敬,同時也是對自己劍道的尊敬。
文種並沒有讓趙陽和勾踐等太長的時間,大約也就是一盞茶的功夫他就回來了,身後跟着整整一百名的帶劍侍衛。
他走到中間對着勾踐躬身覆命道:“大王,我已經找來了宮中劍法最爲高絕的侍衛一百名,現在他們就等在殿外。”
勾踐道:“好,文大夫把他們叫進來然後入座和寡人一起看看他們之間的對決。”
文種朝勾踐拜了拜,轉身回到座位坐好,然後舉手拍兩拍,待得掌聲過後,殿外就傳來了噠噠噠整齊的腳步聲。
轉眼間,殿門口前出現了十名手執青銅長劍,身穿灰黑色鎧甲士兵,他們從側面走出,而後於門前站定,同時轉身同時擡腳,同時落腳,跨了進來,動作整齊劃一,宛若一人在做着動作一般。
一列列的的士兵接連走出,每列十人,一共十列,不多不少剛剛好一百人。他們走進殿中站好,背對着門口,面朝勾踐單膝跪地,低頭,左手搭於右手劍柄之上行禮,齊聲大喝道:“參見大王。”
看着自己宮中這百名精銳整齊劃一的動作,響亮有力的聲音,勾踐心中很是滿意的點頭道:“全部平身。”
“是”,一百名劍士同時大喝,在這空曠的大殿之上回音不絕,震的頭頂的琉璃瓷瓦顫動不已。
“趙壯士,請出來和本王的這一百名劍士比試一下吧,好好指導他們劍法之道,也好讓寡人和文大夫開開眼界。”勾踐一臉滿意和自信的對着趙陽大聲道。
趙陽睜開了緊閉的雙目,朝着勾踐點了點頭,起身走到了百名劍士的面前站定,擡頭望着他們。
只見他們一個個面無表情,右手拿着青銅長劍斜指地面,一動不動宛若木雕泥塑。那一張張冷漠的臉上,或多或少的都掛有幾道疤痕,有的是一道斜劃過整個面部,差點就將整個腦袋給劈成了兩半。有的左一道右一道,密密麻麻的,就像是一個大花臉,已經完全看不出人樣了。一個個都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見過屍山見過血海,親手撕裂過碎肉於斷骨,也曾被人差點死碎過。
身上的鎧甲同他們的主人一樣,也全都密密麻麻的刻畫有刀槍劍戟,各種各樣的傷痕,那道道深淺不一,沒有規律的刻痕好似歲月的皺紋,在向世人述說着一場場烽煙,一場戰火,述說着一幕幕生死一下的時刻。
那斜指向地面的青銅長劍,閃爍着冷豔的寒芒,上面一塊塊紅色的痕跡,不知腐朽的銅鏽還是長劍收割過的生命留下的血痕。無論是哪一樣,都同樣說明了時間的長久,廝殺的慘烈。
看着自己前面這百名劍士,趙陽一臉肅穆,雙手抱拳對着他們拱了拱手,道:“請!”
而後雙手垂直放於兩側,兩隻眼睛慢慢變得冷漠沒有焦距,空洞而幽深的炯孔好似深不見底的黑洞,似是毫不在意,卻又清楚的觀察着全場。
勾踐身子微微前傾,兩眼的焦距牢牢的鎖定在場中的趙陽身上,仔細的觀察着他的全身上下,注視着他身上衣角的每一個擺動,頭上每一根髮絲的飄動,不肯錯過一絲一毫。
文種也沒有先前的端莊規矩,兩隻珠子睜得大大的,手扶在長桌上,一臉的緊張和期待。
此時此刻,勾踐和文種的心中都充滿了期待,期待這百名經歷過血與火的歷練,渾身散發着血腥與殺戮的氣息的高超劍士,能夠當場將這個狂妄而目中無人的傢伙當場擊敗,一挫他的銳氣,看他到時還會不會拒絕在越國留用。
若是他依舊不識時務,那就將他當場格殺,絕不能讓他走出越王宮中半步,想到這裡,勾踐和文種兩人同時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閃而逝的陰狠的厲芒,互相點了點頭繼續看向場中。
“哈”
百名精銳劍士同時舉起手中長劍,齊聲大喝,百人站在一起卻宛若一個人,他們全身的毛孔之中都散發着濃濃的殺氣,數百人的殺氣凝結於一起全都向前方的趙陽覆壓過去。
這百名劍士俱都是從那屍山血海之中走過來的,身上的殺氣一點不比那地獄的魔兵差,每一個人對着一名普通人大喝一聲,發出氣勢,都能活生生的將之嚇死,更不要說百人的氣勢凝結在一起向趙陽籠罩而來了。
呼
趙陽直覺一個陰寒的冷風迎面吹來,吹的他衣角擺動,髮絲飛揚,一股好似來自阿鼻地獄濃烈氣息撲面而來,在其中似有魔鬼在咆哮,有陰魂在嘶吼,鮮血、碎肉、斷骨一一展現出來。
看到百名劍士那瀚海般洶涌浩大的氣勢,勾踐的嘴角露出了一絲淺淺的微笑。
換了任何一個人見到這樣的一幕,恐怕早就嚇得肝膽俱裂而亡,即使那個人是一名身經百戰的猛將。但是這一切對於趙陽卻不過如同那清風拂面,明月照江,對其絲毫無礙。
這百人的氣勢加起來確實驚人,但是相對於趙陽七年來在幽谷之中,黑暗石壁之前,那廣成子的“劍”字之中感受到得殺氣相比,好似那螢火與皓月,小土包和泰山相比,根本不在一個層次。
趙陽就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看着他們的氣勢越攀越高,絲毫不爲所動。正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這百名劍士的氣勢雖強,但對趙陽卻是無用,繼續高攀上去,到達頂點之後就是他們氣勢開始衰竭的時候。
他們見百人的氣勢攻勢沒有奏效,站在最前面的十名劍士提着手中長劍猛奔向前朝着趙陽直刺而去,劍鋒冰森,封鎖住了他前後左右所有的方向。後面第二排的十名劍士同時跺腳,紛紛躍起踩在前面奔跑的十名劍士的肩膀之上,藉着着一踩之力躍上高空,長劍直直劈下,勢道猛且急,欲要將趙陽劈成肉醬。
後面第三排、第四排……紛紛如此,兩排一組,一共五組,宛若那洶涌的波浪,層層壓進,撲向前方定定站立着的趙陽。
面對鋪天蓋地而來的百名劍士,百柄長劍,趙陽不慌不忙,腳踩“凌空虛渡”,手舞劍訣,化作一道鬼魅身影衝將出去,直闖入那百人兵鋒之中。
只聽鏘鏘鏘,刀劍相擊之聲響起,原本還整整齊齊的攻向趙陽的百名劍士俱都紛紛摔倒在地,而趙陽的身子已經滑到了殿口前。
見到這一幕,勾踐拳頭猛的一拽,緊緊握住,身子劇烈抖動着,顯示了他心中的極度不平靜。
原本寄予厚望的百名精銳,居然在眨眼之間被擊的四散開去,跌落一地,其心中頓時是極大的失落和震驚。
趙陽回身,看見那跌倒在地的百名劍士早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並飛快的重新擺好了陣勢,欲要對他展開新一輪的攻擊。
看到這百名不懼生死的劍士,趙陽心中不由的生出了一絲敬意,他們這是在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維護着自己的君主,自己的國家的尊嚴,更是在維護他們自己的尊嚴。
趙陽手中劍訣一引,看向那百名劍士的目光變得無比銳利,體內上清真氣急速運轉,隨即一股強大的無形劍罡在其周身形成。
啊
百名劍士再次大叫一聲,提起手中長劍又一次朝着趙陽劈砍直刺過去,他們全身氣勢高漲,不畏生死直撲過去。
趙陽面色不變,右手劍指擡起,平平指向直撲而來的百名劍士,霎那間猛的刺出,快若閃電,輕如青煙。
轟
那直撲而來的百名劍士紛紛倒飛回去,一股無形的巨大劍氣從趙陽身上迸發出來,刺向前方的百人。瞬間,白光閃動,劍氣縱橫,罡氣四溢,將那百名劍士擊得四散非開,一個個宛若那死後的螞蚱跌落在地。
啪啪啪,筋骨斷裂之聲不絕於耳,那跌落在地的百名劍士俱都骨斷筋折,血肉碎裂。霎時間,地面上俱都是哀嚎慘叫之聲,鮮血流滿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