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城這麼命令,就有些爲難了,誰不知道這葉在夕天王是雨後頭牌合作演員,更是左家少夫人合作伙伴啊,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進叔權衡了一下,支吾:“少夫人那——”
“不要做的太刻意。”
感情這意思是要不動聲色地耍手段啊。
男人留下這麼一句就往裡走了,身後依舊冷空氣肆意,進叔連連搖頭:“這就難辦了。”
這少爺不好糊弄,少夫人也不是個好應付的主啊。
實在爲難進叔一把老骨頭了,看了看那邊,那孤男寡女還沒個自覺呢!
葉在夕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江夏初趁着空蕩與他拉開了距離。
“誰在想我?”
就你這人品,誰在罵你吧。
葉在夕依舊姿態優雅地品着酒,遞給江夏初一杯,她遲疑了一下,沒接,葉在夕沒好氣地翻翻桃花眼:“幾天沒見,這麼不待見爺了。”
這人惱了,還是將酒杯放下,順便擱下自己的,沒興趣喝了。
江夏初只是抿抿脣,不作答。
要是葉在夕知道這是左家男人的交代,怕是灌也要給江夏初灌下去。
“那天到底怎麼回事?左城封鎖了所有消息,事情看來不小。”他撐着下巴,仰頭看江夏初,神態認真起來。
插科打諢這麼久終於說道正題了,江夏初卻只是搖搖頭,語氣不溫不火的:“沒事,已經解決了。”
沒事?這女人每次都這幅德行!葉在夕冷笑,忽然擡手,撥開江夏初的披肩:“要是沒事,你這傷怎麼回事?”
江夏初不動聲色地稍稍退了一點,將披肩整好,遮住左肩的繃帶:“什麼時候發現的?”
“你一進來的時候。”仰了仰美人下巴,“說吧。”一副坦白從寬的模樣。
她只是一笑置之:“已經沒什麼大事了。”
江夏初,你當全世界都是傻子嗎?桃花眸閃過若有若無的冷笑,似乎還有嘲弄。
“我猜一下。”冷嘲熱諷的語氣,獨獨一雙眸子染了冷意,“是綁架吧,爲了錢的可能性不大,傻子都不會爲了錢去招惹上左城,那就是尋仇。既然一次綁了兩個,與你們兩都扯上關係的只有一個,不難猜測——”眸子一凝,脣邊笑意一斂,“是左城的仇家吧。”
各種緣由,一毫不差,他三言兩語,戳破了她的敷衍塞責。
他啊,認真了!只是爲什麼呢?
江夏初眸間沉沉浮浮地亂了片刻又恢復冷凝:“有時候,知道多了沒好處。”
葉在夕只進了一步,她退了數步。
冷笑:“看來都猜準了。”他接着她的話說。
豈止是準了,簡直神了。
越發覺得如今的男人一個一個眼睛都浸了孔雀膽了,那麼毒。江夏初無奈苦笑。
“江夏初,那果然選了一條很危險的路。”
左城,那是絕路啊!
只是他自己何嘗不是走了絕路。
說完,他徑自笑了,是自嘲,是無奈。
江夏初也笑了,卻隱隱含了一種隨遇而安的淡然適從,只應了一句:“我知道。”
他忽然轉眸,她打了一層燈光的側臉柔和得極好看,這是第一次,他看見她脣角洋溢的安適。
終於明白,那個男人是她唯一的路。也終於,他也毀了自己所有的後路與退路。
葉在夕苦笑一聲,錯開眸子,撞進一雙冰冷如霜的眸子。
來得真快啊!
脣角一勾,頓時恢復一貫玩世不恭,放蕩不拘,一把搭上江夏初的肩:“不是有句話說回頭是岸嗎,如果你現在後悔的話也來得及,大爺我勉強犧牲一下,帶你天涯海角去。”
聽着半真半假,聲調卻揚得很高。
江夏初眉頭一皺,剛要用力,那人湊過來一張俊臉:“怎麼樣?感動吧?當初沒跟我私奔是不是腸子都悔青了?”眸子越過江夏初,朝着某處洋溢春風,真得瑟。
從頭到尾淡漠的臉有些僵化,江夏初朝後退了退:“我想,那個美人一定很願意和你去天涯海角。”
葉在夕眸子一轉,便看見對面花枝招展的女人走過來,手被一擡,那女人躲遠了,留了一句話,和一個讓人抓狂的背影。
“不打擾你了。”
說着,走了,正好是朝着某張冰山臉走去。
葉在夕臉色一黑,咬牙切齒:“不識好歹的女人,真沒趣。”
怕沒趣的是某人嗎?也不怕添多了油加多了醋惹禍上身。
不過,空中倒是一股好濃的酸味,葉在夕越發笑得恣意了,勾着妖嬈桃花眼,看起了好戲。
江夏初走得有些急,眸子一直看着對面臉色不太對勁的男人,冷不防肩頭一疼。
“眼睛不會看路啊。”對面的女人拍拍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禮服,一臉嫌惡得瞪着江夏初。
江夏初皺眉,似要說些什麼,腰間一緊,左肩上便覆上一隻微涼白皙的手,輕輕揉着:“撞疼了?”
“沒事。”
左城臉色一沉,眸光一轉。
剛剛還囂張的女人頓時打了個冷戰,下意識便瑟縮。
好強的氣場!
左城並未說什麼,那撞人的女人便無端出了一手心的汗。
江夏初拉了拉左城衣袖:“我們走吧。”
若左城是剛,江夏初便是那繞指柔,一句話,他眉間戾氣消散,
“莫名其妙。”女人低咒了一聲,走向依着酒桌的男人,頓時千嬌百媚了,“在夕。”
葉在夕玩弄着手裡的酒杯,好似沒聽見女人柔得滴出水來的聲音。
“在夕。”女人挽上他的胳膊,笑語嫣然,好個嬌滴滴的美人。
酒杯一傾,杯中的酒卻未灑出,他勾着女人的下巴,問:“你要和我去天涯海角嗎?”
莫名其妙的一句,女人魅惑的眸子困頓了:“說什麼呢?愛未果不拍了?”
若她真願意,他想,愛未果不拍也罷。可是,有些人總把真話當假話來聽,把假話當真話來聽。
葉在夕只是笑,不作答,眸子不知看着哪裡,杯中的酒一點一點傾出。
身邊的女人接過他的酒:“不過,愛未果重選的女主角到底定下了沒?到底是不是我?”
“本來是。”他語調悠揚,漫不經心着。
女人一聽,大喜:“真的?我就知道如此。”
這女人也確實有資本,是演藝圈也是個大腕兒,所以才眼睛長在頭頂上吧。
女人還在興頭上,葉在夕突然話鋒一變:“不過,現在可不一定。”
女人嘴角笑意一僵,稍稍有些花容失色:“別開玩笑了。”
開玩笑?別忘了,葉在夕的一貫作風就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真不假,半真半假。
葉在夕笑,接回女人手裡的杯子,一口飲盡,脣邊盡顯輕笑;“知道你剛纔撞的是誰嗎?”
女人一懵,心裡打鼓。
某人笑意更歡了,緩緩接過話:“左氏的老闆娘。”低頭,俯在女人耳邊,“你——over了。”
那女人,腳下趔趄,白了臉色,連大氣都不敢喘了,難怪那男人氣場嚇人,竟是——
完了!
女人腦袋空白,只剩這麼兩個字。
“呵。”葉在夕若有若無地輕笑,繞過呆愣中的女人。
今天之後,怕是整個上海都知道,左家主子嗜妻如命了。
不用今天之後,在場不知道多少鼻子都聞到了腥味,縮着脖子瞪着眸子看戲。
衆目睽睽之下,左氏總裁摟着一個女人,動作親暱,舉止曖昧。
傳聞中的東宮娘娘啊——
只是太子爺這表情——怎麼想抓到出牆妻子丈夫?
頓時,無數雙眼睛瞪大了。
那邊,江夏初被左城摟着走了一路,他攬在她腰間的手很用力。
“左城。”她喚了一句,擡頭便看見左城沉冷的側臉,暈了一層淡淡的光華,似寒霜。
這些日子的相處,她也摸清了一點套路,這個男人臉色不太對,又小聲地喊了一句:“左城。”
他還是沉默,極少如此對她。
“你怎麼?”江夏初腳步頓住,“是不是出了什麼——”
一句話還沒說完,男人的脣突然就落下,重重地含住她的脣,她一個愣神,他便加深了這個吻。
江夏初凌亂了,看戲的衆人也凌亂了,大氣不敢喘。
任男人在她脣上嘶磨了好一會兒,她才找到空隙,推開他,那人俯身便要繼續,她退開:“很多人在看。”
左城一個眼神掃過去,頓時冰封千里。
我看不到,看不到,看不到……所有人一致表情,該幹嘛幹嘛。
江夏初是個面皮薄的,繼續退,左城卻一把將她拉回去:“我在我地盤吻我的女人誰敢說什麼。”
一句話,擲地有聲,頓時,鴉雀無聲。
進叔暗暗拂額:誰敢說什麼?那是找死!
“生氣了?”
江夏初輕言輕語一句,左城臉色緩和了不少,有些無奈:“你總是不聽話。”
江夏初想了想,眉染困惑,看左城。
“你答應過我,不和旁人說話。”左城語氣竟是有幾分怨尤,自然,少不了酸氣。
明裡暗裡的左家人都是嘴角一抽:我的主子啊,大庭廣衆在下,注意一下左家的形象啊。
傳聞左城鐵血手腕,傳聞左城心狠手辣,傳聞左城殺人如麻,傳聞……這些傳聞可信嗎?
果然,謠言與現實總有差距,隨後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江夏初同樣的錯愕不已,這才明白左城氣什麼,笑了笑:“葉在夕不是旁人。”
“我只知道,他是男人。”
好吧,左家的主子是個善妒的,十分善妒的。
這麼多雙眼睛看着,江夏初很不自然,還是儘量平靜地解釋:“我的朋友很少,他是其中之一。”
“你有我就夠了,不需要朋友。”霸道的語氣,絲毫不留餘地。這男人,絕了!
“當年,我走投無路,是他對我伸出了手。”頓了頓,這話說得認真,“我很珍惜他。”
某張酒桌旁的某人,笑得妖孽極了。
總有那麼一個人,不可或缺的重要,卻無關風月,葉在夕便是江夏初的那個人。
只是,左城怎能容許這樣的存在。他臉色沉得更冷了:“我不喜歡。”
江夏初難得氣結,半天悶聲吐出一句:“除了我,你誰都不喜歡。”
頓時,左城側臉柔了所有冷峻,環着她的腰:“知道就好。”
這齣戲,跌宕起伏,柳暗花明又一村啊。這般看來,這左家,當家做主的是女人。
這邊熱火朝天地看戲,那邊耳鬢廝磨地繼續。
旁若無人,他湊在她耳際,嗓音沉了:“夏初,記住,有時候向你伸手的人不一定是要拉你,或許是要推你。”
江夏初猛地擡頭:“你什麼意思?”
她很聰明,聽出了這話裡的弦外之音。
左城眸光一緊,沉吟了半響才啓脣:“除了我,你身邊的任何人我都信不過。”
江夏初只是看着他,似懂非懂。
他稍稍俯身,對上她的眸子,嗓音像那急促的潺潺流水:“夏初,你只要有我一個好不好?我不喜歡你看別人,不喜歡你與他們說話,不喜歡你的世界裡太多牽絆,只有我一個不行嗎?我甚至想把你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看見。”
江夏初只是笑笑,說:“你不會的。”篤定的語氣。
左城無奈,拂了拂她的臉:“是啊,我捨不得。”
因爲她抓住了他的軟肋,左右是吃定了他。
左城眸光繾綣,很深,帶了她抗拒不了的蠱惑,胸口那個致命的器官也跟着恍惚了,她說:“左城,對你我早就投降了,你還在怕什麼?”
“怕護不了你,怕別人搶走你。”輕聲,在她耳邊,“怕你不能愛上我。”
她不語,看着他的眼,亦是深深的。
這個男人怎麼不知道,愛上他,其實很簡單……
“所以,你的眼睛只看着我好不好?”語氣越發柔軟,這個強勢的男人,在她面前沒有一絲姿態。
她笑了,暈開兩個深深的梨渦:“如若不然呢?”
“我便剜了別人的眼。”
一句話拋出,在會所迴盪了一圈,在場所有人忍不住撇開眼睛,然後牙關打顫。
傳聞左城手段嗜血……
傳聞還是有些可取的。
江夏初一雙眸子有些瀲灩,睜得很大。
她說:“我看的那人,有這世上最好看的一雙眸子。”
她說時,眼裡是左城的模樣。
忽然,他笑了,眸中融了所有寒烈。
果然,那是一雙世間最美的眸子。
左城心情大好,這才攬着江夏初進了貴賓室,外面的人揉了揉眼睛,不由得感嘆:左家東宮啊,果然深諳其道,懂得拿捏那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