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bastian，回答我一個問題，好嗎？”
“但說無妨。”他合上書，聽羨君可說話。
“按照我們中國人的規矩，如果你要娶我的話，得按照傳統準備各種聘禮，有一系列繁瑣的程序，包括給很多親戚朋友派發紅包，上門迎親，對我父母下跪奉茶，尊敬他們如對你的親生父母。你可以接受這些嗎？”
他歪着頭想想，笑問：“聽起來很有意思，我願意配合，如果這樣會讓你和你爸爸媽媽開心的話。”
“你不介意嗎？”
“爲什麼要介意？我從最初愛上你的時候，就沒有排斥過你是中國人這個背景，隨之而來的文化習俗自然要尊重。”
羨君可陷入沉默，Sebastian開放的姿態讓她自慚形穢，她那些所謂的“原則”相形之下顯得多麼可笑。她陷入兩難境地，以至於她不得不趁着Sebastian去浴室的時候，偷偷用手機寫電郵給同樣身爲基督徒的Olivia傾訴，詢問她的意見。Michael固然是個好說客，但他畢竟是Sebastian的哥哥，立場不夠中立，她需要聽聽別人怎麼說。
Sebastian洗好出來，她慌張地關上手機，塞進牀頭櫃。
“藏什麼呢？你知道我尊重你的隱私，從來不會動你的東西。”
“哦，沒什麼，我只是在跟Olivia聊天，你知道的，女人的話題，不好意思讓你看見。”
“我明白，君可，你沒必要跟我解釋。就算結婚之後，我也不會干涉你交朋友的自由。”
“哪怕我跟男人們出去喝酒？”她打趣，想起在科隆的時候，就因爲跟Michael和一幫同事喝了杯啤酒，Sebastian的醋罈子就打翻。
他被戳中弱點，忙撇清說：“此一時彼一時，現在我已經不像以前那樣缺乏安全感了，因爲我知道你確確實實是愛我的，眼裡再沒有其他男人。”
他爬上牀，她只穿着絲裙的身體柔滑光潔，他的手去了它們熟悉的地方遊弋。她的背上滲出細密的汗，閉上眼睛。他的脣落在她的眼皮上，鼻尖上，脣角和下巴。癢癢的，熱熱的。
他迫切地尋求和她結合的最舒服的角度，他的身體總是比他的心情奔跑得更快，更急切。擁抱翻滾中，她坐到他上面，背朝後仰，他們雙手交扣，他支撐着她。
一起一伏，月升月落，魚兒遊入大海深處，越來越深。她是大海，柔緩地淹沒他。她的叫喊如同哭泣，他是快樂的嚎叫，乾脆利落的一個潮涌，浪花飛濺。
早上起牀時，Sebastian還緊緊摟着他，暖烘烘的，她不忍心掙脫。他壯實的胳膊摟得密密實實，把她鎖在懷裡。她試圖順着往下滑出來，他哼哼着鎖緊，嘴脣在她背上磨蹭。
“不許逃跑。”
“我要上班了。”
“打電話給Michael，說今天你要陪我，不去上班。”
“別鬧啦！”
折騰好一會兒，她才得以脫身。溜去上班的時候，Sebastian披着毛衣，赤腳站在樓梯口送她，垂落的藍眼睛像個委屈的孩子
。她心都快碎了，每天早上都像一次生離死別一般。
午休時，她收到Olivia的回信。她寫得很長，描述她同樣作爲一個基督徒的理想婚禮。
“教堂是人間的天國，婚禮是莊嚴、神聖、貞潔的儀式。因此必須在天國一般的地方接受神的賜福，在聖樂的謳歌中和最愛的人交換戒指，這纔是足以立於天地之間的愛情。我尊重凡俗的法律，可是愛情之所以美好，不正是因爲它脫離凡俗嗎？神的賜福遠遠高於一紙結婚證明，因爲替你簽字蓋章的政府可能倒臺，但至高無上的神，永遠保佑你。即使你不相信神的大愛，哪怕僅僅是出於對Sebastian的愛情，相信你會做出抉擇。”
她的話樸實而真誠，羨君可望着窗外的陽光，心中豁然開朗。
“Sebastian，我們今晚出去吃飯好嗎？我請客。”
他在電話那頭有些訝異，看看時間，問：“現在還早，需要我打電話訂位嗎？”
“不用，我已經訂好位置，你下班來接我好嗎？我們一起去，開奧迪R8吧，那是我們初相遇的時候你開的車子，對我而言有特別的意義。”
對這頓晚餐，他有點奇妙的預感，依言而行，特意穿上晚禮服，打上絲緞領結。
果然，吃得差不多時，她握着他的手說：“Sebastian，我仔細考慮過，我願意入教，受洗禮，和你舉行宗教婚禮。”
他喜出望外，身體前傾：“真的？君可，你是認真的嗎？”
她嚴肅地說：“我是認真的，我會努力，但不敢保證在短時間內，我能完全理解基督教的教義以及身爲教徒該履行的責任，我所知的只有要交教堂稅……”
Sebastian笑起來，伸出手指按住她的脣：“君可，我會幫助你。我明白你做出這個決定對你而言意義非凡，對我而言更是天大的好消息！”
當夜Sebastian迫不及待地告訴父親羨君可願意接受洗禮的消息，老Baier由衷祝福，這關鍵的一步踏出，是個里程碑，看來兒子的婚禮迫在眉睫了，父子約好週末回德累斯頓，和家族教堂的牧師一起談談，儘快安排羨君可的的神學課程和施洗禮。
三月份，羨君可找到一個機會，趁週四公共假日，把週五安排休假，連成一個長週末，和Sebastian驅車回德累斯頓。
Baier家常年聯繫的牧師和羨君可見面，她很緊張，這位老者十分和藹，知道她是個中國姑娘，語速放慢，吐詞清晰，生怕她聽不懂。鑑於她是個上班族，閒暇時間有限，他建議她每週抽空學神學課程，有專門的在線課程可以幫助她。等到她覺得已經學會基本教義，就可以正式受洗禮，然後和Sebastian一起接受教會的婚前輔導。
神父送給她一本中文版聖經，羨君可禮貌地推辭：“我想用德語版的開始學習，這樣我能更準確地理解教義，聽懂佈道，和其他教徒溝通。”
Sebastian在一旁握住她的手，這就是他深愛的女孩，一旦下定決心，就義無返顧要達成目標，絕不畏懼任何困難。
回到德累斯頓老宅，老
Baier在家，他和藹地拉着羨君可的手，坐下談話，將一部裝幀精美的小開本聖經遞給她。
“這是Sebastian母親的遺物，傳了三代人，現在該由你使用。”
她打開一看，密密麻麻的花體小字，心裡苦笑不迭，但仍然感激不盡，把聖經貼在胸口。老Baier對兩個晚輩殷切叮囑了好些事情，這才離開，回別墅去。
回到房間，Sebastian抱住她說：“不要壓力太大，好嗎？媽媽的古董聖經你好好收藏就行，對你而言古體字閱讀太困難，你就用神父給你的通行印刷本。”
“說沒有壓力是假的，就好像當年在亞琛讀書時應付大考一樣緊張呢。”
“怕什麼？Michael說你可是出色的畢業生，帶着頂尖的成績單進入A公司。我相信你不管做什麼都完美！”
她心裡甜滋滋的，伏在Sebastian胸膛，翻看那本聖經。他抽出來：“字體太小，別看了，我們做些別的吧，你想看我的照片嗎？”
她高興地蹦起來，早就盼望看看Sebastian小時候的模樣。他們一起到起居室，Sebastian放一張母親演奏會的現場錄音。幾大本相冊從櫃子裡搬出來，她摩拳擦掌，激動不已，好比終於獲准進入一處秘密花園。
不出所料，童年的Sebastian模樣就像油畫裡的小天使一樣俊俏，柔軟的金髮和圓圓的大眼睛，肉嘟嘟的手腳。萬千寵愛集於一身，照片中他總是被精心打扮，或是在花園裡玩，或是被父母抱在懷裡。
“你這麼小就被帶去海邊旅行了？是在意大利嗎？”
他看看照片下面的標註：“這是在毛里求斯，這個時間，爸爸媽媽是在慶祝結婚週年。”
“哇，好遠……”她羨慕Sebastian從小就能享受其他孩子一輩子都難以實現的願望。
隨着年歲漸長，他的模樣一點點變化，髮色變深，瞳孔的藍色卻越來越鮮豔。少年時代的Sebastian特別瘦削，皮膚曬成紅棕色，照片的背景開始出現遊艇和跑車、以及華麗的城堡。
“這地方在哪兒？不是你家，可是你們看起來像是家庭聚會。”
“這是在我舅舅家，200多年曆史的莊園，現在這處城堡在我名下，你感興趣我帶你參觀。”
“好啊！打理起來很費勁吧？開銷肯定很大。”
“對，老房子華麗非常，但成本也高，這城堡差不多有300個房間，打掃一遍就能累死人。”
她捂住嘴：“300多個房間？”她腦子裡的計算機開始飛速旋轉，計算水電暖氣和日常開銷。
Sebastian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的工程師本性暴露出來，戳她腦門一下：“你不必操心，我已經把這處莊園出租給可靠的人，他們會精心維護。這處莊園很快就會開放，打造成一個高級度假山莊，附設馬場和游泳池。”
她繼續翻看Sebastian照片，他真的從小就是個金子打造般的人兒，吃穿用度沒有不好的，節慶日皆是衣冠楚楚，跟着父母出入各種上流社會的派對和音樂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