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bastian從浴室出來,羨君可披着潮潤的長髮,一條毛巾搭在背上,正坐在沙發上看BBC的新聞。
他擠過去,沙發那麼寬敞,他偏偏要和她一起擠在一個小角落。他一眼看見羨君可把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他買給她的水晶玫瑰放在茶几上,用它來壓住一個方形木盒子裡面的餐巾紙,一陣甜蜜涌上心頭,她心裡是有他的。
“君可,你知不知道從11月認識你到3月,這漫長的寒冬我怎麼熬的?我沒有一天不想你,每天給你發短信的那幾分鐘,才能把累積得爆炸的思念消解一點,可是你不回我,我一直住在寒冬裡,春天遲遲不來,直到你再次出現在Pescara,我才覺得又活過來了。”
羨君可舉重若輕:“感謝A公司花錢把我兩次送到你手上去,任你宰割。那個冬天,我過得也很糟糕,你的短信讓我心煩意亂,工作很忙,回國之後還很不巧地遇到了前男友。”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羨君可想想說:“戀愛就是這麼奇怪,喜歡他的時候,他說什麼做什麼都好得不得了,如今看他,面目可憎,言行猥瑣,實在普通得很。他不是個壞人,只是懦弱。我愛一個人的時候愛得太奮不顧身了,他只擔得起自己那份運,受不起連我的命一起負責。”
“我不喜歡他,允許嗎?這樣無緣無故地討厭一個陌生人?”
羨君可笑起來,摸他的下巴,這幾天Sebastian只顧着和Lapo討論劇本,鬍子都沒刮,長得滿腮都是,扎手。
“你喜歡他討厭他都無所謂,他已經不在我生活裡……”
她的話被他的吻截斷,他後悔自己挑起這個掃興的話題。他只有一件事感激她的的前男友,那個男人居然那樣無能,他們在一起那麼久,她還是處子之身。他一定用別的方法發泄慾望,所以她在牀上表現得像小動物一樣受驚,他搞不好還虐待過她,至少是讓她難受了,就好像Lapo少年時被迫經歷過的那樣。他的心揪起來,吻得愈發纏綿而溫柔。
她的手抵住他的胸膛,他只穿着浴袍,胸腹一片毛茸茸,剛洗過,蓬鬆柔軟。
“你真像一頭熊,泰迪熊!”
他笑起來:“好吧,跟你相比我是多毛怪,你喜歡Lapo那種毛髮稀少的皮膚?你跟他倒是相似,頭髮黑得像緞子,身體卻光滑細膩,像瓷娃娃!”
夜裡睡在牀上,抱着滾來滾去親了一會兒,Sebastian又不安份了,羨君可擰住他的手,嚴肅地說:“我們中國人常說,凡事過猶不及,尤其牀榻之事,須有節制方能長久。求一時痛快,便有損健康。”
Sebastian很無奈,雙手扣在後腦勺上,他不得不屈服於東方哲學,誰讓他愛上一個中國姑娘呢!他不敢讓羨君可知道,他曾經和一個女孩子交往過幾個月,正是他母親去世之後他最迷亂的時期,沉迷於男女之事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每天都要驚天動地地來幾次。
爲了最大限度的
享受,他甚至要求那個女孩子去找婦科醫生,問有沒有藥物可以使她停經並且不會懷孕,這樣他就可以完全不使用任何避孕措施而純粹享受肉體之歡。那個女性婦科醫生勃然大怒,不肯給女孩子開藥,還給了一張名片讓她帶回來。Sebastian一查,那是個專門治療性癮症的醫生。一舉驚醒夢中人,他感到羞恥和自責,和那個女孩子斷了聯繫。
幾年之後的Sebastian已經成熟,他不想掩藏自己是個慾念旺盛的男人,但更不想嚇壞羨君可。他握住她的手,輕聲說:“君可,請你不要害怕,我是個正常的、健康的、年輕的男人,我喜歡你,所以想親近你。有些話說出口真是害羞,可是你有種平靜的力量,讓我願意對你傾訴一切,你願意聽嗎?”
“嗯,你說。”羨君可側身,摸着他下巴上的鬍子,癢癢的,挺舒服。
“有一段時間,就在我母親去世之後,我很煩躁,很孤獨,父親去了南非,他追求他的愛情和自由去了,享受生命中最後的燃燒。我不能自私地阻攔他,於是,我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沒有牽絆,徹底的解放反而讓我惶恐不安,我無法告訴別人母親的死是我的不作爲而導致的悲劇。面對內心無法填補的空洞,我不知所措,於是嘗試在不同的女人身上尋找撫慰。我不是真的愛她們,一時激情當然是有的,可是我很清楚我在尋找的是親密的感覺,那種夜裡身邊有個人和我一起呼吸的真實感。”
“這種感覺我明白,Sebastian,我一個人過的日子也太久,從22歲和男朋友分手直至遇到你,我一直是一個人,沒有家人沒有伴侶,獨自吃飯,獨自看書,獨自唱歌,獨自在路上奔走。這種生活如果攤在神經脆弱的人身上,會瘋掉的,很幸運,我有份足夠讓我忙得身心俱疲的工作,所以我還沒崩潰。”
“你真勇敢,我不如你。我和幾個女人來往之後,發現我越來越難以獲得快感,你能想象那種情況嗎?我可以做漫長的前戲和後戲,我有足夠的耐性和精力,可是真正的結合的時候,我感覺到空虛,在形式上,我似乎可以達到那個極點,能釋放出來,可是大腦感覺不到高 潮,一片死寂而已。我好像生病了,無法醫治的病,我想沒有任何醫生可以幫助我,我可以持續一兩個小時的做 愛,讓身下的女人快活地死過去好幾回,可是我自己達不到,我麻木了。”
“然後你開始追求異常的關係,比如跟Lapo?”
“可以這樣說吧,在遇到Lapo之前,我甚至連S M這種從前讓我倒胃口的遊戲都玩過了。可是沒有用,我並不覺得享受。Lapo,他很特別,他雖然是男人,卻讓我……”
Sebastian無法啓齒他和Lapo之間的細節,羨君可也不想追究。她湊過來吻他,安撫的平和的吻。
“和我呢?你快樂嗎?”
Sebastian回吻她,緊緊擁抱:“快樂得無以復加!真的,我又回到了少年時代那種感覺,忐忑不安,激動得渾身發
抖,像個小處 男。你是個這樣保守的女人,雖然只是最傳統的結合方式,仍然可以讓我迅速衝到高 潮,久久飄在空中,太奇妙了。”
“你和我之間,是因爲性而愛,還是因爲愛而性?”
Sebastian含着她的耳垂:“這樣永恆的話題,我無法回答,我覺得這是左右腿的關係,缺一邊兒就瘸了,我們是健全的一對,親密無間的。我恨不得一直和你摟在一起,就像連體嬰一樣。”
“哦,你真是個壞透了的泰迪熊!多毛怪!”
Sebastian笑得肚子疼,他可以當泰迪熊,假如羨君可喜歡的話,有何不可呢?
星期六,購物,去餐廳吃飯,逛書店,長長的散步,在老城裡面繞個大圈。
Sebastian摟着羨君可,五月的天氣和煦而明亮,萬物復甦。他覺得生命本身就是一場盛大的歡聚。種子遇見風,在沃土裡發芽。花朵遇到蝴蝶,在親吻中繁茂。一個詩人在芳草萋萋中遇見一個美麗的女孩,於是寫下情詩。他等了三十年,終於等到羨君可飄然走入她的生命,就像羅丹面對一塊渾樸的大理石,然後美麗的女子進入他的腦海,石頭成爲絕美的雕塑,有了生機。
這樣想着,他心裡滿滿的都是陽光。
他們十指緊扣走在路上,賞心悅目的一對。他在白T恤上隨性套了件深灰的開司米毛衫,卡其布褲子和麂皮便鞋。羨君可趁着白天暖和,穿上千鳥格短褲,白色針織衫外面隨意套着淺駝色的長毛衣,一直垂到膝蓋,從後面只看見她露出的光滑的小腿,她的腿很漂亮,緊而直,大腿沒有贅肉,膝蓋和腳踝都很精緻,哪怕穿平底鞋也十分嫵媚。
“你小時候是不是很愛運動?”
“嗯,很調皮,上躥下跳,現在也好動啊,喜歡散步,幾個小時也不膩,慢跑和騎車也不錯。”
“怪不得你的腿這樣漂亮,德國姑娘只有十幾歲的時候有這樣細而直的雙腿,哪像你,二十幾的人了還有少女的體態。”
她笑了:“你第一次在Pescara見我的時候,可沒有這樣直白地打量過我的身材。”
“嗯,第一次麼,總是要裝得紳士一點,怕嚇着你。我總不能上來就說,小姐,請跟我那啥吧。”
她笑了,打趣他:“你是不是在集郵?我是一枚你想要很久的中國郵票?”
Sebastian抱緊了她,狠狠親了幾口:“君可,時間會證明一切,越描越黑的蠢事還是不做比較明智。你確實有着無與倫比的身體,我不否認我對你的迷戀,可是,我喜歡你不止如此,我想要的也不止如此。君可,你會發現我的貪婪,我會慢慢佔有你的時間和空間,直到你的生活裡完全充斥着我的存在。”
“沒想到你是個這樣瘋狂的戀人,我有點害怕了。”
Sebastian的藍眼睛像五月的天空一樣,藍得清脆而乾淨:“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你已經是我的女人,連腳趾頭和頭髮絲都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