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po笑了,不過笑得很勉強,聲音是故作平靜的緩慢:“君可,想聽故事嗎?我的故事。”
“好啊!”
“不過你可要把穩方向盤,別走神太厲害了。”
Lapo打開礦泉水瓶子,喝了幾口,告訴羨君可他和這個攝影師之間的來龍去脈。
Lapo在意大利模特圈裡憑藉一個名牌內衣廣告初出茅廬,有朋友建議他到德國去試一試,畢竟他是在那裡出生長大的,有文化背景和語言的優勢,而且德國那邊付的報酬更高一些。他聯繫到了一家模特經紀公司,前去試鏡。所謂試鏡,就是拍一些不同造型的照片存檔,看這個男模有沒有潛質能捧紅。
那天的拍攝算順利,攝影師很專業,換了幾套服裝,Lapo都能準確地展示出服裝本身的風格。最後,那個負責面試Lapo的經紀人走過來,要求Lapo把衣服脫掉,只剩內褲,然後對着鏡頭自慰,他想讓攝影師拍攝他達到高潮之後最舒服最放鬆的表情。
Lapo感到很困惑,這真的是合理的要求嗎?他看看攝影師,攝影師不敢說話,低下頭擺弄器材。經紀人有點煩躁:“讓你做你就做,我們公司有上百個男模,你要想紅,就得挖掘你身上獨特的氣質,你如果不能按照要求傳達出需要的情緒,怎麼可能接到工作呢,如果拍男士香水,你就得做到極致的性感魅惑,你現在太生澀了,我不確定你可不可以勝任我們的要求。”
Lapo把心一橫,便脫了衣服,露出他小麥色的精壯身體,年輕而富有彈性的肌膚在明亮的燈光下一覽無餘。他坐在椅子上,把手伸進內褲,開始了難爲情卻不得不做的事情,壓力太大他沒法達到高潮,只好閉上眼睛想象一些火爆的場景,終於在痛苦的悶哼中他射出來了,弄髒了褲子和手。這一瞬間他聽見了快門啪啪啪的連拍聲,如釋
重負。
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瞥見那經紀人的手居然塞在襠下快速套弄,他感到一陣噁心,忙去廁所清理髒衣服。離開攝影棚的時候,那個攝影師悄悄在街角追上他,勸他不要籤這家公司,那個經紀人這樣玩弄年輕的男模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最後都是石沉大海,今天拍的最後幾張照片他會刪除,想個技術上的理由搪塞過去,就說相機故障。
Lapo才反應過來自己被無情地耍了,他忍不住就在街邊嘔吐,剛纔那個經紀人肯定很爽,他只是想看Lapo自慰來滿足自己變態的慾望而已,說什麼試鏡,根本就是個藉口!
羨君可沒想到這個圈子這麼黑暗,忍不住問:“那時候你多大?”
“剛18歲,還什麼都不懂呢,任人擺弄,不懂分辨善惡,也不敢說不。幸好遇到了那個好心的攝影師,他塞給我另一家經紀公司的聯繫方式,很正規的大公司,就是我一直合作至今的。後來我爲Hugo Boss拍高定系列的時候再次遇到他,他告訴我,曾經讓我當着相機鏡頭自慰的那個經紀人他越來越過分,一次玩大了,忍不住摸了一個來面試男模的下體,還把自己的體液噴在模特身上,終於自食惡果,這個男孩子把他告上法庭,他賠了一大筆罰金,還丟了工作。”
羨君可咬着脣,心想,那種人該拖出去槍斃。
“這種人活該!Lapo,你當時也該告他的,白白讓他侮辱了你,那個攝影師還算有點良心,否則那種照片總是定時炸彈,就像卡在你喉嚨裡的魚刺一樣難受。”
Lapo靠着車窗,好像沒了力氣,他的聲音裡滿是苦澀:“君可,做我這一行的,不是外人看起來那麼光鮮亮麗,永遠都有鮮肉前仆後繼,你英俊性感?別得意,過幾年就殘了,朝身後看看,大把大把更加年輕的競爭者涌上來,你不肯做的事情,自然
有人趕着上。我沒有權利對別人進行道德審判,因爲我也不是白紙般純潔的人,爲了成名的機遇,也幹過噁心事兒。”他眼裡涌出淚來,羨君可忙遞紙巾給他。Lapo把面紙捂在眼睛上,沒有哭出聲音,可是紙全浸溼了。
羨君可緊緊捏着他的手,不住安慰:“Lapo,你現在很好,你還會更好的。”
“君可,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噁心?我拍各種暴露的照片,我和男人做愛,你肯定討厭我討厭得要死……”
羨君可打斷他:“不,Lapo,我不討厭你,真的,我發誓。我喜歡跟你在一起,我願意跟你一起吃一起睡,一起在沙灘上打滾,一起去破爛的船上看星星。Lapo,你要記得,每個人都有他存在的價值,你也是,對某些人來說,你就是珍寶,是他們眼裡最純淨無暇的鑽石。”
Lapo看着她,這一刻,如果不是在行駛的車裡,如果她不是Sebastian的女人,他會不顧一切的吻她。他從來沒有對一個女人有過這樣的激情,他渴望和她來一個全心全意的深吻,探索她嘴裡每一個角落,把她的身體揉到自己身體裡去。可是他不能那樣做,羨君可給了他尊嚴,這尊嚴要求他“到此爲止”。
Lapo握住羨君可的手,在手背上如春風拂面般親吻了一下,他的眼淚掉在上面,羨君可的心一顫,她感覺到了Lapo想對她說而沒有說出口的話,不深不淺的暗示,朦朦朧朧的撩撥。但她沒有把手抽回來,她不願,也不敢傷害Lapo,她任由他這樣握了一會兒,他的五指深深嵌入她的指縫,他的手是冷的,微微發抖。
終於藉由換擋,她抽出了被捏得有些麻木的右手,她有些悵然又有些感動,更多的是責任——Lapo,我能照顧你一輩子嗎?保護你,不讓你被侮辱,被傷害。我想,可是,那恐怕是不可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