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決不可能說這種話!許曄繃緊着臉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實際上現在他的手腕和嘴脣疼到要死,但是他必須死撐着因爲他的身後還有一個邪乎詭異的直覺。感覺往往會一直追着一個人跑直到他筋疲力盡再也沒有還手之力然後帶着厄運鋪天蓋地的涌來。這是胖子說的最有哲理的一句話,也是許曄不信的話,更是他從此以後後悔莫及將其列入禁區的真言。
待許曄回過神的時候卻再也沒有發現安娜的身影,他齜了齜牙,在沙灘上來回喊着一直到日落西山然後覺得不耐煩。
“再不出來我就走了哦。”
“快點出來啊安娜!”
“新開的冰淇淋店賣你最喜歡的香草口味了喲我們一起去買吧。”
……
海面呈現半透明的狀態一直到黑暗將它完全籠罩住散發出幽暗的腐朽的讓人想要嘔吐的酸澀的黑水,比地下道的還噁心。原本白天那麼溫柔的美好的能夠讓人感受到幸福和春暖花開的地方爲什麼一到晚上就露出這麼狼狽猥瑣心酸的一面呢。
它帶着浩瀚無窮的威嚴吞噬了他生命中重要的唯一的還未能讓她幸福的女人。
許曄突然抱頭痛哭像個瘋子一樣。從小到大他就一直在爲自己的超能力而感到惶恐和悲傷,他覺得慌張他想要掩飾他想要徹底毀滅但是卻一直纏着他直到世界盡頭的那種讓人覺得無法擺脫和掙扎不了的黑暗枷鎖鎖釦住的命運。
他哭喊着直到嗓子沙啞從此以後再也不願開口。
他躺在沙灘裡幾次被海水淹沒頭頂想到從此以後再也不要見人就這樣長眠地下困在棺材裡。
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最絕望的歌是什麼嗎?
是希望。
這個世界有病,無可救藥直到荒蕪。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再次帶着清醒的頭腦失去他愛的人,他徹底斷送了她的生命,那麼溫柔美好散發着清香和鮮活的生命氣息的溫柔滋味。
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罪人,他不能被保佑,他害死了他愛的人和愛他的人,明明可以再晚一點的可是他卻偏偏帶她來到了這個地方。
安娜性格里的陰暗面他一直都很清楚,他知道她早就有想要自殺的念頭,他以爲他能夠解救她但是卻落得如此田地。
即便是被人強暴了認爲自己不乾淨然後整夜整日失眠吃安眠藥打電話給他卻不敢說什麼話,但他依然愛她。這件事情過了很久以後他才知道,不過沒關係,對於他來說什麼時候都是一樣的,因爲那是安娜的事情。安娜是他這輩子愛過的女人所以他會一直記得她一直想着她。海邊是他一輩子的噩夢也是他感覺到幸福的地方,那是他唯一一次和除了家人以外的女人去海邊,然後就經歷了這樣的事情,回到家以後,他告訴他們:安娜消失了。然後他們就各自做各自的事情,生活回到了正常的軌道。他偶爾會想念她,但是卻不是一心一意只想她,因爲他害怕這個讓他直面事實難以逃避的女人。她主動的一點招呼也沒有打就這樣離開了他的生活,他有些恨她但是他依然愛她,從以前到現在一直都是這樣,他愛她,很愛她非常的愛。許曄從來沒有這麼痛苦過,他留着淚說,這輩子最愛他的人被這個世界毀掉了,卻留下一個孤獨的完好的殘缺的他。完好的是身體,殘缺的是感情,他以爲這輩子再也沒有人能夠代替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愛這個字已經廉價了不是嗎?他從來沒有相信過它,然後他就被騙了。這個世界太讓人失望了,該死的是他,是那些傷害安娜的人,可是最後爲什麼卻是這個女人代替了他們所有人去死!不過是這麼點小事而已,只要你說出來他就會陪着你然後愛你一直到永遠的啊,可是安娜,你爲什麼這麼傻爲什麼要選擇自殺?他從沒有對這個世界失望過因爲它養他愛他信任他,同樣的他也給予它這些可是如今因爲一次可笑的意外它帶走了你,從今以後你讓他怎麼相信你呢這個世界?他沒有病,他很清醒。這輩子他沒有後悔的事情,唯一的一件就是想回到過去,在安娜還活着的時候,在她的心臟還跳動的時候,在她還沒有對這個世界絕望的時候,在她徹底消失在他生命裡的時候。他想緊緊地抱住她,告訴她,他愛你,他是真的愛你啊安娜。不論是給猩猩取名還是去動物園約會,許曄從來都不曾拒絕過你。抱怨有過,無奈有過,可是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比他更愛她。可惜她不懂,或者說她懂了卻不相信,然後就這麼無端的葬送自己,就這麼無端的毀掉自己。明明事情還有轉機不是嗎?這個世界每天害死了千千萬萬的人他都無所謂,許曄不是聖人,他有很準的直覺但是他無法拯救所有人。可是你呢安娜?你明明可以向他求救的明明可以示弱,明明可以說出實話告訴他這個世界讓你覺得很難受很想逃脫!也許他救不了你呢,也許結局還是這樣沒有辦法改變。但是至少在那之前,他可以抱着她,在喜怒無常,成半透明的海邊溫柔地告訴她:“安娜,我愛你。”
蘇荷見許曄的目光有些迷離,雖然很驚訝於許曄竟然是這個反應,但是也很滿意一開始許曄周身上下的那種怒氣,因而就自作主張,朝着陳素言和武魅喊道:“你們這兩個人!真是玩得忘乎所以了啊,竟然還挽着胳膊看起海來了。”
陳素言本來聽到蘇荷的喊聲,心裡感覺到如釋重負,終於可以擺脫這個纏人的妖孽了,可是,當陳素言轉過身來看到許曄的時候,陳素言整個人都愣住了,許曄怎麼回來了?看到一旁幸災樂禍的蘇荷,再看看挽着自己胳膊的武魅,陳素言總算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了。狠狠地瞪了一眼蘇荷,陳素言奮力將自己的胳膊從武魅懷中抽出來,跑到許曄的身邊,仰起臉,說道:“小曄,你聽我解釋,好不好?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想象中的那個樣子的,真的,你聽我解釋。”
許曄迷離的眼神又開始重新有了亮澤,捧着陳素言的臉輕聲呢喃道:“言言,是你嗎?”
陳素言忙一個勁兒地點頭:“是我,是我啊,小曄。”
許曄這才緩過神來,眼神盯着武魅,陰沉冰冷,緊緊握着陳素言的手,說道:“他是誰?”
陳素言還沒有來得及回答,許曄又對武魅說道:“滾,從這裡滾出去,永遠都不要讓我看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