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抓回來的十來個俘虜,就五花大綁地跪在不遠處的地上,一個個鼻青臉腫,有幾個騎兵戰士正在審問他們情報,一旦他們有所遲疑,他們迎來的就是槍托和臉的親密接觸。
里奧跟在他身邊用着一塊布擦着刀刃上的血跡,“我們的人死了三個,傷了五個。對面有三個中階,我們的死傷大部分是這幾個人造成的,這已經是不錯的結果了。”
“我知道。”石浩沉着臉走到第一輛馬車之前,一拉車門發現門從裡面鎖住了,他手上聚集起了鬥氣的熒光,用力一扯,整扇門板被他掀了出去。打開後的車箱裡躺着三個人,他們身上衣服質地都不錯,和那個管家的打扮比較相近,看起來都像是比較重要的僕役或助手。其中一個老者額頭中彈,他張開嘴,仰頭倒在椅子上。另一箇中年人捂着胸口的血跡蜷成一團,倒在地板上,最後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頸部和腹部都中彈了,傷得很重,卻還活着,他神智都已經迷糊了,見到石浩過來,他用很微弱的聲音反覆說着,“救我,媽媽,救我。”
石浩看了他幾秒鐘,拔出腰間的五四式手槍,對着他的太陽穴就是一槍。
隨着槍聲響起,年輕人頭上噴出鮮血,身體一歪就倒斃在座椅上。
“這些都不是正主,我猜子爵他們在第二輛馬車上。”里奧說道。
第二輛馬車的車門明顯比第一輛車門更沉一些,石浩用力一拉,卸下的門板上居然掛着一具屍體。那是一個衣着華貴的男人,大約三十多歲,他至死都緊緊握住了門把,將他的身體貼在門上,像是要用身體擋住子彈,保護身後的人。他身上有不少槍眼,不過傷口偏小,這是典型的鬥氣戰士受到槍傷以後的表現。致命傷在頭部,兩顆子彈分別從他的臉頰和口中打了進去。
“他應該是一個低階戰士,爲了擋子彈把自己堵在門上。”石浩說道。
“算條漢子。”里奧說道。
石浩往車裡望去,車裡還有三個人,一個穿着裙裝的是十來歲女孩胸口中彈倒在椅子上,她甚至來不及表現出太多痛苦之色就死去了,姣好的面容已經沒有了血色,一絲血線沿着脣角流下來,她的眼睛還沒閉上,空洞無神地向門口的方向看來。
這雙眼睛讓石浩覺得十分煩躁,當他和她對視的時候有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讓他很不舒服。他撿起車廂地上的一塊紗巾,將它扔在了女孩頭上。
對面的座位上,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抱着一個小男孩,縮在車廂的一角,女人的腦後,身上都有大片的血跡,肯定死透了,不過被她護着的小男孩,臉是朝裡的一動不動,看不出死活。
石浩略微猶豫了一下,把婦人的手掰開,露出了男孩的側臉,男孩被保護地很好,身上臉上一點血跡都沒有,石浩的動作似乎驚動了他,男孩的眉頭動了一下,顯然沒死。他可能在之前的戰鬥中受到了驚嚇,昏死了過去。
石浩把男孩從婦人的懷裡拉了出來,他七八歲年紀,雙目緊閉,嘴脣微張,人倒長得很清秀。
石浩的拉動驚醒了他,男孩迷茫地看了看周圍,看到母親和姐姐的屍體,他似乎還沒能理解發生了什麼事,他試着拉動母親的手臂,但是他母親卻栽倒了下來,露出背後的傷口和大灘血跡。他伸手摸了一下她背上的血跡,盯着鮮紅的手掌愣了幾秒鐘,然後大聲尖叫起來。
石浩想把他拉下車,但是他開始瘋狂拍打石浩的手。石浩上前一步想他抓住他,但他退縮到牆角,坐倒在地上,開始手腳亂蹬,不讓石浩接近。
“這個小崽子還挺精神的。”里奧在石浩身後說道,“團長,不行就讓我送他去和家人團聚吧。這小孩子已經有點年紀了,記了事以後不好搞。我下手會很利落的。”
石浩怒目回視:“閉嘴。”
里奧聳聳肩道:“我只是覺得我們沒工夫處理這麼個小東西。”
石浩並不理他,走進車廂制服了小男孩,在他後頸上一按,手上發出一縷鬥氣,把他震暈了過去。石浩把昏迷的小男孩抱了出來,交給了馬車外的一個戰士,說道:“和俘虜們關到一起去。”
這時候,騎兵連一排的排長跑了過來:“報告團長。從後面的幾輛車裡發現了十二個俘虜,其中三個重傷,四個輕傷。初步問了一下,大都是子爵下屬的小官,管事,侍女之類的人。”
“重傷傷到什麼程度?還有救嗎?”石浩問道。
“在河灣還能救,在這裡挺困難的。”
石浩道:“送他們上路吧。誰叫他們命不好呢。把沒事的和輕傷的都捆起來,和俘虜一起壓到那個小坡後面的空地上去,派一個班的戰士守着。如果有人逃跑,格殺勿論。”
里奧等石浩處理完道:“團長,雖然我們都學過如何對待俘虜那一套,不過我還是要說,我們軍隊的規矩,太心善了。這些人和我們作對,統統殺光又如何?”
“里奧,你覺得我在戰鬥中有猶豫嗎?有不敢殺人嗎?有因爲害怕誤傷普通人,縮手縮腳嗎?”石浩問道。
“那到沒有。”里奧實話實說,“你讓我們襲擊車隊的時候,就知道會誤傷很多車隊裡的普通人,但是你一點沒有猶豫。”
“戰鬥時如何面對敵人,戰後怎麼樣對待俘虜和平民,我們有我們的制度。戰鬥時我要保證第一位的是我們戰士的生死,所以要盡最大的可能打擊敵人,對於誤傷,我只能感到遺憾。但是一旦敵人放下了武器,他們不再對我們的生命構成威脅,我們還毫不猶豫地殺死他們,那我們就墮落成了一支像惡魔一樣的軍隊了。我們不能失去自己的底線,變成那樣的怪物。”
“在我們這裡,這樣的軍隊並不少見。”里奧看了一樣慢慢被集中起來的俘虜道,“就怕這些人以後還會搞事。”
石浩在戰場上第一次露出笑容:“我聽蕭晨說過一句話:我們的制度,如果連這些投降的俘虜都對付不了,那我們哪來的底氣要改變這個世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