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陳漢生的意料,他們沒有等來男爵的守衛,對方似乎對圖欽一家人被陳漢生救下毫不在意。
不過陳漢生也不急,他依舊按照自己的計劃,該調查的調查,該訪談的訪談。他還自己帶頭,開始和隊伍裡所有的人一起幫助鎮子裡的人幹活。
他上門把圖欽家的席草都搬到了旅社,騰出一間房間,每天都會抽時間專門和他們一家三口一起編草帽。陳漢生本來手就挺巧,加上低階戰士本身身體靈活,很快就把這門手藝學得像模像樣。
圖欽一家一開始實在無法理解這位鎮長和他們一起做這樣的事情。但是老話說得好,習慣成自然,兩三天下來,他們都能心態平和地與陳漢生一起編織了。
陳漢生會時常提起艾琳,分析她去世的原因,不知不覺間圖欽他們的傷心慢慢消退,仇恨卻一天天增加。
在一天又一天裡,陳漢生的同伴們也都出沒在小鎮的各處,做着同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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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社兩條街外,護衛隊的戰士王小峰,扛着一擔子黑麥草,推門進了一家院子。
一個年輕的少婦匆匆迎了上來,幫他搬那些牧草。少婦莉娜皮膚有些黑,身材瘦弱,眉宇之間總帶着一絲愁色。不過看到王小峰,她情不自禁地露出一絲笑。
一個四歲上下的小孩子,蹦蹦跳跳地跑過來,圍着他轉,口中喊着:“叔叔來幫忙了,媽媽開心了。”
“之前挑來的草還沒吃完呢。”莉娜說道。
“那就屯着。”王小峰和少莉娜一起把草堆進豬圈。然後拿起邊上的水桶道,“我去打水。”
莉娜是個寡婦,男人兩個月前被男爵徵去運貨,天雨路滑摔死在山溝裡。家裡沒了男人,還有一個四歲多的小孩要拉扯,讓她陷入了徹底的絕望。
正當生活一天不如一天,快要過不下去的時候。那個自稱鎮長的男人帶着這些奇怪的人出現了。一開始是那個名叫卡蘭達的女人,後來是這個叫王小峰的小夥子,他們幫她做了所有能做的家務事。她感覺苦苦支撐了兩個月,快要崩潰的時候,終於有人出現撐了她一把。
王小峰很快就挑了水回來,這點分量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可以壓彎她的背脊,但是對有鬥氣的他來說,則是小菜一碟。
“今天留下吃飯吧。”莉娜說道。
“好。”王小峰笑了笑。從口袋裡拿出一根香腸。“按我上次教你的煎一煎,可香了。”
“嗯。”莉娜去做飯,臉上喜滋滋的表情卻怎麼都遮掩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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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社北面的一棟破舊房子裡。
另一名護衛隊員,原先是帝國奴隸的馬雷諾,在幫一個名叫多米尼克的老頭劈柴。
老頭打過仗,瘸了一條腿,據說是早些年的時候,在和帝國人的戰爭中受的傷,所以他對馬雷諾的態度,可以用惡劣來形容。
“嘿,這一斧又歪了,帝國怎麼盡產你這樣的廢物。”
“蠢,居然會把斧子卡住,女人力氣都比你大,想偷懶乾脆就別來。”
馬雷諾一開始遇到這麼個仇恨帝國人的老頭就想放棄。但陳漢生卻告訴他,只要老頭願意讓他進門,就說明有戲。如果一個痛恨帝國的人都能被帝國人感化,那就說明他們拉攏鎮民的方式是真正成功的。
於是馬雷諾開始了艱苦的嘗試。
他幫老頭做的事情越來越多,但老頭嘲諷他的話語卻從沒少過,當他在某一天,覺得身心俱疲,想要放棄的時候。老頭突然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
“喏,喝。”這時老頭的話出奇地簡練,說完人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但是馬雷諾捧着杯子,心中卻充滿了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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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子西邊一間小院子裡,格萊德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身後是千恩萬謝的兩個鎮民。
他沒走幾步,就碰上了過來巡視的陳漢生。
“在這家人家呆得怎麼樣?”
格萊德用大拇指比了比身後那些恭敬的鎮民道:“我可是中級巔峰的法師,還有什麼好說的。看見沒有,那戶人家從老到小都把我當做神來看待了。我給他們家老頭治好了關節,給他兒子治好了手臂,還用魔法修整了他們家的房子。就這幾件事,他們感激得很呢。”
陳漢生道:“那我問你,他們有沒有受過男爵的欺壓?和男爵有什麼仇?”
“呃,這個……,應該和別的人都差不多吧?”格萊德撓撓頭說道。
“他們家老爺子瞎了一隻眼,是早些年的時候放牛擋道,被男爵用鬥氣打瞎的。他兒子手上的傷,是上個月做工慢了,被監工打的。”
“你都知道?”
“當然!你還是沒有理解我們這項工作的意義。我不是爲了讓你來當救世主的。而是要讓我們知道他們的苦處,也要讓他們瞭解我們想做的事情。而你呢?根本沒有和他們好好談過。”陳漢生嚴肅地說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份,他們大字不識一個,和我有啥好說的。我講點什麼,他們能聽懂嘛……”格萊德說到一半,對上了陳漢生嚴肅的眼神,一垂頭道,“知道了,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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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晚上,大家回來以後,就是陳漢生的開總結會時間,他會和衆人一起討論拉攏工作的進展。
旅社的房間很小,每當要開全體大會的時候,他們就會擠在後院裡,或坐或站,圍滿一圈,五十幾個人擠在一個四五十平米的院子裡開會,儘管擁擠,但氣氛往往也顯得很熱烈。
如果不是每次都有格萊德的靜音法陣,半個鎮子都會被他們吵醒。
每個人彙報完畢,陳漢生都會給出各種意見,他是閱歷豐富的老江湖,說出來的辦法都挺有道理。因此就算有些人修爲境界比他更高,還是一樣服他。
這天,陳漢生站到一個草垛上,掃視了一下在場的衆人說道:“大家這幾天都做得不錯。那些貴族是什麼樣的貨色,大家這些天深有體會了吧?”在場的衆人都紛紛點頭。
“那些貧民都快被逼死了。”
“哪是快逼死了,是已經逼死好多了。”
連格萊德也說:“雖然我懶得搭理那些貴族的破事,但是不得不說,他們都是一羣垃圾。”
陳漢生道:“沒錯,我們出來之前委員會有兩套方案放在我面前。一套是徹底掃除本地貴族勢力,一套是與貴族勢力合作,利用他們控制勞動力。第一種方式肯定需要流血,我本來心中還一絲猶豫,但是到了這裡,親眼看到了這些糟心事,我就明白了一件事,我們其實根本沒有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