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西婭走在沙灘上,粉色拖鞋裡滲入了細細的沙子,她沿着水和沙的分界線往前走,海浪不斷沖刷過來,那些小小的白色浪花就像一羣頑皮的孩子,嬉笑歡鬧着翻過她的腳踝,涼涼的,很舒服。
不過更遠處的海面卻不似這邊平靜,塔西婭發現不管往哪邊看,都有翻滾的烏雲,閃耀的雷電和起伏的巨浪,只是它們被一種不知名的力量隔絕在這塊陸地之外,無法靠近這裡。
塔西婭已經漸漸相信這方天地並不是真正的世界了。
雖然塔西婭只見過一次大海,但是她也知道真的海不是這樣的。在走出那棟式樣古怪的大房子之後,她發現了很多奇怪的東西,天上懸浮的發光方塊,海中漂浮的鋼鐵巨船,還有眼前這個小東西。
那是一條漂浮在空中的銀色小龍,它看上去很像一條小蛇,但卻長着四個爪子,塔西婭撞見它的時候,它正從一個果樹從中飛出來,兩個前爪上都抓着一個紅色漿果,嘴裡還含着一個。
它被塔西婭撞見這幅吃相,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急忙把嘴裡的那個果子吞了下去,不過那果子相比它的喉嚨太大了一些,小銀龍被那果子噎住了喉嚨,在天上翻騰了半天,才顫顫巍巍穩住了身形,可它爪子裡的兩個果子卻被抓爛了。
小銀龍看着地面上的果子,神情很幽怨,塔西婭覺得小銀龍很可愛,它的神情很靈動,看她的時候,神情裡帶着好奇和關注,不像地上那些螃蟹,只會愣愣地爬來爬去。於是她伸手在樹叢了挑了一個最飽滿的果子遞給了它。小銀龍接過果子,用兩個爪子捧着果子啃起來。一邊啃着,一邊繞着塔西婭打轉,似乎認可了這個新朋友。
“看來你們相處得不錯啊。”塔西婭面前憑空多出了一個人。
“蕭晨!”塔西婭驚呼道。她用雙手擋住了嘴,但是神情中的喜意卻是怎麼都遮掩不住的。
“介紹一下,它叫‘小白’。是我這裡第一個居民,而你是第二個。”
“你的居民?這裡真的是你的冥想空間嗎?”
“沒錯。”蕭晨點頭道,“很抱歉沒能在你醒來的時候陪着你。我的住所剛剛受到暗影團的襲擊,雖然李佳他們成功擊退了敵人,但是我們的人也有犧牲,但是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真是難以置信,我是說,從我研究過的資料裡,沒有看到那個法師的冥想空間是那麼大的,這麼真實的,我花了很長時間,才確信自己不是在南方某個島嶼上面。”
“嘿嘿,這方面我的確有不錯的天賦。”蕭晨遙指不遠處的海面道,“雖然現在可以活動的地方小了一些,但給我點時間,我會把島越造越大的。下一步就是把陸地擴充到那個位置,還有在島上增加些樹啊,山啊,瀑布啊之類的東西。對了,還有簡單的小動物。”
“像那種傻傻的螃蟹一樣的東西嗎?”
“哈哈,是的。否則這個世界太寂寞了。我現在還不會創造真正的靈魂,所以他們的確有些傻傻的。”小銀龍看到蕭晨出現就纏了上來,繞在了他的手臂上,這是它撒嬌討東西吃的一貫方式,蕭晨笑着對它說,“啊,有你就不寂寞了是吧?塔西婭,走吧,這個小傢伙饞了,回到屋子裡,我給你們弄點好吃的。”
塔西婭跟着蕭晨往別墅走,她輕聲問道:“我在那個世界的身體,已經徹底消失了嗎?”
“是的。我很遺憾。”蕭晨想起那在空氣中消散的身體,不知爲什麼心中很壓抑。
塔西婭止住了腳步,別過頭去,輕輕抽泣了起來。
“對不起,我沒能保護好你。”蕭晨看着她聳動的肩膀低聲道。
“真是奇怪,我本來心裡已經接受了這件事,可爲什麼一想起來,心裡就……就像有東西在戳一樣……”塔西婭揹着身,抹着眼淚,“明明應該慶幸自己能夠逃到這裡,爲什麼我還會止不住眼淚呢。”
“要是我的身體沒了,我肯定會哭得天昏地暗的。你比我想象的堅強太多了。”
塔西婭哭了一會兒,用披肩擦掉了眼淚,轉過頭,用紅紅的眼睛看着蕭晨問道:“是你製造了我這具身體嗎?爲什麼還要製造眼淚這種無用的東西呢?”
“沒有,這是你自己的身體。你的靈魂,你的精神力都記得你的模樣,它們按照你真實的樣子,構建了你現在的身軀。
我的話,最多算提供了一些原料,因爲你的靈魂來到這裡時,精神力已經受到了重創,光憑你自己攜帶的精神力,已經不夠凝聚成一個身體了。所以,我把一部分自己的精神力融合進了你的靈魂。
再說,你不覺得能哭出來是一件好事嗎?所謂的人,就是能笑能哭,能吃能睡嘛。如果真是我製造你,我也一定會給你按上一個真正的人身上所有的功能,這樣才能給人活着的感覺吧。”
“我現在的樣子,怎麼能還算活着呢?”塔西婭嘆息道,“我甚至分不清自己是真的擁有意識,還只是自己在你靈魂中的投影。就像……那些螃蟹那樣。”
蕭晨伸出一隻手,在空中虛握,片刻之後,手裡就出現了一隻甜筒冰淇淋。他把冰淇淋伸到塔西婭的嘴前,說道:“舔一舔。”
塔西婭不知所措地看着蕭晨。
“嘗一下。”蕭晨笑着鼓勵道。
塔西婭湊到甜筒跟前,微微探出舌尖觸碰了它一下。
“好吃嗎?”
“嗯。”
蕭晨拉起她一隻手,將甜筒賽在她手中。
塔西婭又添了一下,然後一發不可收拾,拿着甜筒一口一口吃起來。
“以前沒有吃過這個冰淇淋把?”
“沒有,真的好吃。”
“是啊。如果你只是過往記憶的拼合,你怎麼能對從沒見過的東西做出評價呢?”蕭晨笑眯眯地看着她。“你能夠感受新的事物,能夠享受生活中的美好,能夠對沒有見過的事情發表觀點,誰能說你不是活着的呢?你不僅活着,而且可以比其他人活得更加精彩。”
“嗯……我能感受到快樂。”塔西婭伸出一隻左手,用拇指和食指比了很短很短的距離,“雖然現在只有那麼一點點快樂,不快樂有很多很多。”
“哈,跟我來,我們去找更多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