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燕歌行猛地大笑起來:“楚小姐,你說什麼?竟然要我手裡所有的資料?真是笑話,笑話!你有什麼資格這樣跟我說話?”
我轉身看,燕歌行已經舉起右手,所有年輕人都已經摩拳擦掌,只等他右手落下,就要對楚楚不利。
楚楚迎風而立,面對氣勢如山的燕歌行,沒有一絲一毫退縮。
“天石,如果你想英雄救美,現在正是時候。”唐晚揶揄地說。
我搖頭不語,只是靜觀其變。
“我只憑一個字,就有資格提出這樣的要求。”楚楚回答。
“蠱。”我替她說出了這個字。
“蠱——”同一時間,燕歌行大聲說了同一個字。
“沒錯,就是蠱。天下英雄莫不對苗疆蠱術存着七分忌憚,燕先生也不會例外吧?而且,你一定知道蝴蝶效應的說法——同樣,我在這裡只要下一道命令,京城裡就會發生一系列意想不到的變故。比如你家裡餐桌上突然多了一道菜,又或者是某道菜裡多了一點調料,還有就是你家的臥房裡、車子裡多了一些肉眼看不到的鐵線蟲出來……總之,這些不速之客會非常影響大家的正常生活,嚴重的時候甚至會……我不好說,畢竟那些後果是不可預見的。但是,我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只要條件合適,我就不下那道命令,大家永遠都相安無事。怎麼樣,我說得夠清楚嗎?”楚楚一字一句地回答。
楚楚所倚重的,正是苗疆蠱術。
雖然同樣是出自苗疆,但蠱比毒要更可怕。毒藥能害人、殺人,令人死狀無比慘烈,但蠱卻是讓人生不如死,到了最後寧願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也不肯再苟延殘喘下去。毒,殺人,摧殘人的肉體;蠱,卻是摧殘人的意志。
“你敢要挾我?你敢去京城下蠱?”燕歌行從牙齒縫裡迸出幾個字。
“敢?有什麼不敢的?前輩們曾經諄諄教導過,任何勝利都是靠鬥爭得來,而不是靠屈膝乞求。燕先生,我的話很清楚,你把所有跟‘神相水鏡’相關的資料全都打包給我,我轉身就走,絕不多過問你任何事。濟南雖然是個很美的旅遊城市,但只要拿到資料,我不會在這裡多停留一秒鐘。”楚楚回答。
她這樣說,無異於承認已經在京城裡安插了高手,隨時都能向燕歌行的家人動手。
“你唬我?你詐我?”燕歌行如同困獸一般,舉在空中的手再也落不下去。
楚楚笑起來,從口袋裡取出手機,按了一下之後,讓燕歌行看屏幕。
隔得遠,我不知道那屏幕上有什麼,但燕歌行只看了一眼,立刻暴跳如雷,雙手在空中揮舞,臉色也變得鐵青一片。
“你的雙胞胎千金很可愛,再過兩個月就滿五週歲。這個節骨眼上,你不想她們有任何意外吧?”楚楚清清楚楚地說。
“她用家人威脅燕歌行。”唐晚猜到了楚楚的用意。
以燕歌行的財力和地位,兩個女孩一定上了很貴重的保險,但他並不在乎錢,而是希望傾畢生之力,讓兩個女兒能快樂成長。如果苗疆煉蠱師在兩個女孩身上動手腳,有些蠱蟲要潛伏七八年以上才慢慢表現出來。到那時,蟲體不是入腦就是深入五臟六腑,一旦發作,根本來不及救治。
看起來,楚楚出手之前就調研過燕歌行的家庭關係,知道兩個女孩非常優秀,是燕歌行的心頭好,傷了她們就等於是在燕歌行心臟上狠狠插了兩刀。所以,楚楚不動則已,一動就制住了燕歌行的要害。
“你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燕歌行怒吼,不過已經是色厲內荏。
唐晚忽然嘆息:“我本以爲燕先生是個聰明人,現在看來,真的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一旦這件事跟自己密切相關了,馬上就失去了判斷能力。以他的這種應變能力,似乎並不足以領導一個門派。難道說,京城五大家族徒有虛名?不不,也許是楚楚的出手太準確,一下子拿住了燕先生的七寸,所以他根本無法反抗。苗疆蠱術帶給人的壓力太大了,所以他一下子就亂了方寸。”
我能理解燕歌行這種“投鼠忌器”的心態,目前的狀況下,誰也無法判斷楚楚是不是在虛張聲勢。但是,燕歌行不敢試,更不敢賭,因爲如果拿他的兩個女兒做賭注的話,那他實在連上賭桌的勇氣都沒有了。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到了濟南,就得完成目標。否則,不如不來。燕先生,苗疆的朋友遠在南方寂寞久了,偶爾有心情到北方來走走看看,你總得給幾分面子吧?”楚楚迎着燕歌行的怒吼,好脾氣地微笑着。
她本來就長得漂亮,此刻又笑靨如花,不知道內情的人只以爲她是一朵盛開的玫瑰,但誰又知道這其實是一蓬帶刺的蒺藜。
“給怎麼說,不給又怎麼樣?”燕歌行的吼聲自動降了一個八度。
誰都看得出來,如今的談判籌碼都在楚楚手裡,燕歌行實際已經一敗塗地。
“你何必揣着明白裝糊塗呢?如果不想在兩個小女孩的童年裡留下陰影,那就把資料交給我。”楚楚回答。
燕歌行頹然地後退,剛剛那種張牙舞爪的氣勢全都消失了。
“你先考慮一下,不必急着回答我,我會在索菲特銀座大酒店裡聽消息。不過,所有的蠱蟲都是沒什麼耐性的,因爲每次帶它們出來做事,都會連餓它們三天三夜。今明兩天你最好能跟我一起解決這些事,否則就連我也無法預料餓到極點的蠱蟲能做什麼事。”楚楚抽身後撤,準備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