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亦正想着,刀鉞已經分開。
李元傑說:“好快的刀。”
凌無雙說:“你也不慢。”
正在這時,門外一聲炮響,大門傳來咚咚的撞門聲。好像要倒下一般,就連這個四室一廳的正堂都要搖搖欲墜。李元傑梳着大背頭,滿臉麻子,還有粉塵過敏的病。大廳天花板簌簌的落灰,他捂着臉嗷嗷直叫。胡亦這時候也知道大事不妙,立刻對紛紛從桌子旁邊站起來的黑道頭目們說:“現在交出兇手還來得及!現在不交,咱們全得死!”
那些黑道頭目還在交頭接耳,門外“咚”的一聲,許多官兵衝進來抽刀就砍,見人就殺。襄瓦說跟他們拼了!滿屋子的人也都不是孬種,紛紛衝到前院與官兵廝殺起來。就是胡亦也知道這是完了,再想交人也來不及。他抽出刀,快步走到前院就與官兵廝殺起來。
當時這個院子外面架着十門紅衣大炮,雖然一次只能打一發,但十發炮彈怎麼也能轟塌這個宅子。只是麻三兒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吳老鬼竟然能搞來這種東西,這大炮就是滿打滿算整個涼國也不過二百門,這還都是不遠千里從大海彼岸希靈頓帝國運過來的,每一門火炮都價值上千兩。
吳老鬼這麼絕,可真讓他覺得之前在河西衙門小看這個癆病鬼了。
李五一皺眉,跟吳老鬼說:“事兒真要這麼幹,真要做的這麼絕麼。裡邊還有挺多官兵呢。”吳老鬼到底是黑衣捕快,他嘿嘿乾笑道:“咱們是捕快,他們是官兵,他們的生死與咱們何干。到時候往傷亡單上一推,誰也不會不開眼跟上級去說這件事。你說是吧,李老五。”
“小傢伙,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多,別多想了,快乾活吧。”
他這麼說,要是按照愛國團的話就是“迫害統一戰線的同志。”要是被愛國團知道,非得抽筋扒皮不可。愛國團這幾天倒是安穩了許多,只是在着安穩的表面以下,是不是還隱藏着別的什麼。
李五到底是個憨厚老實人。平時被麻三兒罵慣了,也不覺得什麼,此刻聽到吳老鬼的話,卻怎麼聽怎麼不是滋味,他找藉口走到一邊說我有病了,幹不了了。
吳老鬼知道李五老實,嘿嘿乾笑幾聲,就接過他的活,二十個人正好十門大炮。一個裝彈,一個負責其他雜活,這開炮雖然是技術活,這些捕快都剛接手,但只要朝那院子裡打,也不管個東西南北。點燃火線,只聽“轟”的一聲,炮彈毫不猶豫的炸在庭院中。
那火炮不偏不倚,第一發正好紮在正在交戰的雙方中心,本來官兵已經佔了上風,就是火炮不打進來,殺掉這些紋紋身光膀子的漢字,也都是時間問題。
那火炮卻直接炸在中間,直接炸死十多人。頓時,兩方哪見過這種武器,“騰”地四散開來“天雷!天雷!”有人大喊,那些官兵也慌了,他們想出去,卻發現外面的門已經被重物頂住。兩方的人都丟了兵器,四散逃走。
“他媽的,連自己人都打。真不是人!”胡亦啐了一口,好像忘了剛纔他還要把兇手交出去似得。
“他們是把人當鬼,咱們是把鬼當人了。”
於俊達走出門外說:“這是火炮!”俞延和曾經在晚年的時候見到過洋人的火統火炮,說這是“天變之物”,這種明火兵器,想來爲中州不喜。可不能否認這種兵器威力巨大,以一當十,但是那個年代見到這種火器的很少。就連現在,大多數國家聽都沒聽過這種武器。
凌無雙越發的驚奇,他道:“你若是借讀書之口說我的止戰刀也就罷了,可這洋玩意的火器你出口就來,你到底是怎麼知道的。”於俊達說我這真都是從書上看到的。凌無雙問什麼書,於俊達說就是那個“定軍”卷。凌無雙不信,於俊達說你不信我也沒辦法。
可現在終究不是拌嘴的時候,李元傑捂着臉道:“快跑吧,再拖下去,官兵不殺咱們,火炮也炸死咱們了。”於俊達說不行,這麼跑,什麼時候是個頭,不如跟他們硬碰硬幹一架。大不了就死唄。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凌無雙卻說還是跑,跑不脫就一直跑,被抓了就硬幹,殺不出一條血路就死唄。人死鳥朝天不假,可那也得山窮水盡的時候再說這話,現在還有機會,只要逃出去,就有無限可能,要是死在這,就是黃土一堆了。
於俊達說不過他,只是說那紅衣大炮一天只能一發,要是這些人聽我指揮,就是來兩千個人把這片團團圍住,自己也能帶着這一百多人衝出去。凌無雙說你可別吹了,真以爲自己看幾天書就忘了自己姓什麼了。
於俊達道:“你聽沒聽過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凌無雙嘴一撇道:“就你,還士?”
於俊達道:“不僅要當士,我還要當大帥呢。”從開國到現在拜帥的只有一人,那就是俞延和,於俊達只不過看了人家幾張紙,就自稱大帥,實在是異想天開。
李元傑往後院跑,後院牆足足有兩人高,凌無雙和李元傑踩着於俊達肩膀上來,在牆上伸出手抓住於俊達往上拉,於俊達身體瘦弱也輕,本該是一提就上來,可凌無雙陡然覺得手上壓力一沉,原來是胡亦看到這幾個人往後面跑,心裡也不想死在這兒,也跟着來了。
之前他一直在等機會,這時前面的捕快已經衝進來了,於俊達一上去他就抓住於俊達的褲腿。他們就能逃出生天。他已經暗下決心,如果能把自己也拉上去最好都跑掉。若是因爲兩個人太重拉不上去,至少自己還拉個墊背的。
看着身體離地面越來越高,胡亦十分高興,心說可算逃出來了。可當於俊達爬上牆的時候,凌無雙可沒什麼同病相憐的情緒在裡面,胡亦來沒來得及笑,腦袋就一分爲二,被開瓢了。
他的雙手還抓在於俊達腿上,凌無雙手起刀落,那抓在他腿上的手指,包括在側面的大拇指在內,全都齊根而斷,他的身體也順着牆頭慢慢滑下去。於俊達有些驚奇的看着凌無雙道:“真沒想到,你還有這麼一手。”
凌無雙在自己腿上擦了擦刀上的血跡道:“那不就是,熟能生巧嗎。”於俊達說你這樣造孽很不好,凌無雙說那俞延和殺那麼多人豈不是該進十八層地獄?
於俊達說你是軍人,是保護這些涼國的子民的,能救就救。俞延和也沒把刀衝向過自己國家的人。
凌無雙卻說這些欺壓別人惡棍也配成爲涼國的子民?我保護誰也不保護他們。
於俊達反脣相譏道你不是也是和他們一樣?
凌無雙說我這是爲民除害,怎麼就一樣。
於俊達看着凌無雙冷酷的臉,竟是有些不認識他了。他搖了搖頭道:“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凌無雙笑道:“老於,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太想十全十美了。既不想殺人,又想解決問題。天下哪有這種辦法。之前你可不是這樣,肯定是那書看的。知識太多 ,不是心活,就是心軟。心活就會胡思亂想,心軟就不肯下辣子手……所以知識還是別知道太多的好。”說完,凌無雙看着早就在下面等得不耐煩的李元傑,翻身跳了下去。
於俊達唯唯諾諾的答應着,看着凌無雙跳下去,他心想:
這些惡棍用拳頭,你用刀,只不過都是暴力的一種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