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注意你很久了,淩統制。”釋秋之拍了拍手,從門外走進來一個人,手裡握着四指寬的長劍,長着一對桃花眼,正是龐皓。凌無雙有些驚訝,道:“龐皓是你的人?”
“他是愛國團的人,也是我的人。”釋秋之從懷裡拿出一個面具,帶在臉上,笑道:“你想必對這個面具很熟悉。”
“啊!”凌無雙叫了一聲,臉色也有些變了,“你是神王?”
“我只是神王之一。”釋秋之敲了敲桌子道:“不要以爲我沒有一點準備就拉你入夥。不僅現在在各地蓬勃發展的神王團,還有一位大將軍在我的名單上籤了字。”
“是誰!”帝國有實權的大將軍有三位,一個是威邊軍的唐善長,另一個是效節軍的高賀芳,這兩個人爲帝國效力多年,都是四五十歲,正值壯年,他們有野心也有能力。會是他們嗎,可凌無雙又想起秦夢陽的身影,秦夢陽應該絕對不是,他們秦家世代爲帝國效力,對帝國的實力有着直觀的估量。不像高賀芳和唐善長都是白手起家,野心勃勃,卻連整個國家的樣子都沒見到。
“到底是誰,我是不會說的。因爲你還需要加入偉大而榮耀的神王團!”
凌無雙嗤笑一聲,道:“加入你的洗腦團嗎。”釋秋之卻沒有回答, 而是森然道:“當然,我會給你時間考慮,我也會把你的徒弟放回去,不過你要對今天的事守口如瓶。否則。”他沒說否則什麼,可凌無雙卻陡然感覺到一股危險的氣息正在籠罩着他,這個釋秋之散發着的氣息讓人不舒服的同時,也隱隱約約的有一股陰冷的味道,讓人不寒而慄。
凌無雙拱手道:“我還需要考慮考慮,請你把小五放出來吧。”釋秋之眯着眼睛拍了拍手,剛纔那個老人走了進來道:“請跟我來。”
二人離開酒桌,剛到門口,釋秋之道:“淩統制你的考慮時間可不長,如果秦少帥動身的時候你還沒給我答覆,那我就默認你不加入。只要你守口如瓶,大秦帝國建立的時候,我身爲第一代的秦王,是不會爲難你的。畢竟,我很欣賞你。”被這個傢伙欣賞,凌無雙只覺得一陣發麻,如果心智不堅定的人可能會被他的一番話蠱惑,可凌無雙可是深深的知道推翻建立已過百年涼國的難度。
縱然現在涼國內憂外患,但如果讓這個釋秋之來擔任統帥,不管有多少人,恐怕最後也會失敗。剛纔他說他是神王之一,他能當上政法司總司長,也不知道韓由掣怎麼想的,眼睛不瞎還沒有瞎的時候敏銳。從秦夢陽的話中說是徐森提拔他成爲政法司總司長的,徐森也是神王團的人嗎?可凌無雙思來想去也實在不像,徐森要是神王團早就會有所動作了,還是說,他是在等待着秦夢陽離開的時候才發動政變?
凌無雙只覺得腦袋裡一團亂麻,背對着釋秋之道:“這個不用你操心,我是不會加入神王團的,不過既然你讓我知情,想必也是信任我,我定然不會泄露出去的。”釋秋之的語氣中有着明顯的失望道:“可惜,可惜啊.....”凌無雙也不知道可惜什麼,自己可覺得非常不好,大過年的竟然被叫到這裡,他四周看了看,這裡也沒有爆竹鞭炮一類的物事,想來釋秋之說的沒錯,他的秦國應該是不過年的。
小五沒什麼問題,那個老人走到中間的正房裡領他出來,小五剛走出來,渡邊武就一把抱起他關切的問道:“他們怎麼對你的!”
“他們除了不讓我出去,我要什麼都給什麼的。”說着,他還炫耀的把自己手裡的布偶揮舞了幾下。渡邊武和回過頭對凌無雙道:“淩統制,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走吧。”說着,釋秋之卻也從房間裡走出來道:“二位,還沒走啊。”
凌無雙不知道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只是向渡邊武眨了眨眼,讓他先走。釋秋之道:“我也要走,我雖然不是涼人,但作爲有頭有臉的人物,也得做做樣子不是。”這個房子看來只是接頭的地方,釋秋之是不會住在這種地方的。凌無雙回頭看了看右面的房子,那個老人跟在釋秋之背後,但龐皓卻沒從房間裡出來。只是那把厚重的大劍闖在牆角,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分外晃眼。
和釋秋之分道揚鑣,凌無雙快步跟上了呼着寒氣的渡邊武。二人穿梭着七扭八拐的小巷,把小五送回家,渡邊武剛想說話,凌無雙擺了擺手道:“去屋裡說。”凌無雙的屋子並不邋遢,桌椅板凳都擺的整整齊齊,唐靈走後凌無雙打理家務越發的熟練。凌無雙給他倒了一杯熱茶,渡邊武滿是老繭的雙手握着滾燙的茶杯,怔怔的看着窗上美麗的冰花,與坐在他對面的凌無雙同樣沉默着。
窗戶上的冰花像是水晶做的窗簾,裡面的人看不到外面,外面的人看不到裡面。過了好一會,渡邊武才從窗戶上那奇異的紋路上收回眼睛,道:“統制,我是夷人沒錯,不過我是被驅逐出國的夷人。”
凌無雙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而是靜靜的看着渡邊武,等待着。
“竹內想要對安德萬金科動武,我知道他真正圖謀是什麼。”
“他們是想以安國爲跳板吧。”凌無雙的猜測八九不離十,渡邊武點頭道:“我年輕的時候曾經來過涼國留學,我知道涼國到底有多強,他那是貪心不足蛇吞象!”
“或許是因爲百年前所向無敵的楚雲軒帶給他們的錯覺吧,現在的夷人都以爲涼國可以手到拈來。”
“他們可以試試。”凌無雙冷笑道。
“自大是失敗的開端,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他們既不知道自己有幾兩重,也不知道對方有多沉。”渡邊武嘆了口氣道:“說實在的,我們倭國人雖然拼命可是我覺得還是打不過涼國的士兵。”
“他們只是愚蠢的勇敢,而涼國人則是骨子裡的勇敢。”他這樣說,凌無雙卻笑了笑道:“你太小看你們夷人,也太高看我們涼人了。”他向來不喜歡奉承,更沒有所謂的涼人自豪感,凌無雙頓了頓道:“鹿死誰手,猶未可知。我只是不知道,是誰放你出來的。”
渡邊武原來是韓碩千里逃亡的護衛,被抓捕之後和速不臺關在一件牢房裡,凌無雙還曾經去看過他們。後來拓舍部落被滅掉。格爾丹和速不臺成爲了自己部下,這侍衛卻一直呆在牢裡,明天正月初一,也是公孫如龍的死期。不僅是他,韓碩也會被推上斷頭臺。照理說,渡邊武也該是一同隨着韓碩命喪黃泉的,可他卻鬼使神差的被放了出來,這可是叛國的重罪,到底是誰保他出來的?
“應該是釋秋之....”渡邊武不確定的道:“自始至終,都是神王團的計劃。”
說着,渡邊武右手腕一抖,手裡的茶碗險些灑在桌子上。他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腕道:“剛纔掐我那下子真是快,我還沒出手,他已經停在那兒了。”路長通的槍法不弱,能和他拼的兩敗俱傷的人絕對很強,然而且被那釋秋之瞬間轉守爲攻,失去先機喪失命門。由此可見那個釋秋之的確是很強。
“而且,他的眼睛當時是綠色的。”
“什麼!”凌無雙驚訝的道,當時釋秋之背對着凌無雙,他看不到釋秋之眼睛的顏色,只是讚歎的他身手矯健。但聽渡邊武一說,凌無雙立刻想到了早見主,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釋秋之是松柏川的人嗎?還是早見主是神王團的人,又或者,兩者都是?
“也就是說,我的這些徒弟上學堂都是他在暗地裡推波助瀾?”凌無雙甚至有些恐懼,從兩年開始,自己誅殺耿從文那一刻,自己就似乎和這個足以危及帝國的神王團產生了千絲萬縷的糾葛。一想到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神王團的眼裡,他就不由得渾身打顫。
渡邊武可能也看出了凌無雙的異樣,臉色稍稍變了變道:“很有可能,你是現在三個大將軍與兩位總司長一位院長之下最大的官,而且還有這直接領兵進入紫禁城的能力,只要你想,隨時都可以入宮刺殺皇上。”
“皇上重視我的忠誠,信任我,我當然不會這麼做。只是這次隨着秦夢陽東征,永安的守備工作,我就不能一手抓了....”凌無雙的考慮不無道理,韓由掣雖然殺了隨着他上刀山下火海的元老公孫如龍,但那也是公孫如龍恃寵而驕,才導致了這麼悲慘的下場。可凌無雙從不違紀,除了打仗就是在家呆着練槍,現在爲了避嫌,連咸亨酒樓都很少去,聖上無論如何是不會對自己如何的。
可聖上安危,則全繫於御龍班直與御林軍,凌無雙摸了摸茶杯,心想或許自己該去找一趟剛剛晉升爲下將軍的御林軍軍長黨嘉佑了。
兩個人又說了些閒話,大致便是渡邊武作爲國內的反戰派被主戰派驅逐,然後在涼國因爲武力高強加入了韓碩的部隊。當時韓碩坑殺了那三百麻薩騎兵,也是在三水城的一干精銳加入了韓碩的護衛部隊。結果怪他倒黴,韓碩被龐皓抓到,他和路長通也打得兩敗俱傷,最後被隨後趕來的馮鐵心的人抓住了。
說了一陣,渡邊武站起身道:“淩統制,這次你一定要參加秦夢陽的東征隊伍麼?我覺得這次出征雖然萬無一失,但還是小心點好,你又是御龍班直的總指揮室...”凌無雙卻堅定的搖了搖頭道:“不要說了,我意已決。”想起李英吾,凌無雙的內心又是一陣心痛。只希望她看清韓勝氣真面目後能回心轉意吧,凌無雙天真的想着。
“那,能否帶我也去?”
他這話讓凌無雙一下警覺起來,這個人可是瀛洲倭國夷人中能說的上話的人物,如果他向敵軍通報敵情,那廣德軍豈不是要遭到滅頂之災?想着凌無雙眼中的懷疑神色已經忽閃忽閃的看着渡邊武。
渡邊武看出了隱藏在他眼睛裡的疑竇,緩緩說道:“我在想,一定要用刀兵解決問題嗎?是不是可以通過談判桌來解決呢?”
凌無雙淡淡的笑道:“那是不可能的,你們瀛洲物資匱乏,可耕種的地方很少。只有通過掠奪來提升國力,就像安國,他們今天是被你們掠奪的受害者,明天就可能是入侵你們瀛洲的入侵者。”渡邊武聽的真切,幽幽嘆了口氣,站起身拱手道:“統制,我想您的門徒們也許可以上戰場歷練歷練了,畢竟這次出征也沒什麼危險,據我所知,這次入侵安國的我國人不會太多。”
凌無雙咧開門縫,寒氣呼的從外面灌進來,凌無雙看着遠處好了傷疤忘了疼的幾個小孩又在院子裡放炮竹。蒼白的天像是鍋蓋一樣扣在中土神州大地上,雪花不知道什麼時候落了下來,看着那些六角形的雪,像是一個個在冬天中綠動的精靈。他道:“就該如此,就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