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早操
三人收回視線,臉上的表情都很平淡。
這個名次是理所當然的。
這個成績……也是可以想象的。
每個人距離自己的最好成績都慢了一秒左右,其中魏汶還好一點,尤其葉書文,在聽見自己的自由泳成績,再想想之前的蝶泳成績,他確認,自己確實應該好好的恢復訓練了。
與這三人不同,當他們的成績被胡教練一一報出來之後,場內在窒息般的靜了一下,然後吵雜的議論聲頓時有如沸騰的開水一般險些掀了房蓋。
作爲體育院校的學生,雖然也在訓練,但是比起職業運動員來說確實差遠了。他們的成績連省隊的都比不上,更何況是國家隊的隊員!劉陽和魏汶那種進了五十秒的成績簡直是他們不敢想的,哪怕是葉書文52秒的成績也超越了他們的最好成績!而這些成績還只是他們鬧着玩般的比賽,尤其他們還停訓了將近一個月,才恢復訓練了兩天而已,就可以輕易的游出可以在國內比賽拿到前五,校際運動會隨隨便便就能得個第一的好成績!
果然是職業運動員啊!
哪怕退役了,也是讓人仰望的存在。
胡教練報完數後,直起身環顧了一圈,眼看着自己學生眼底被激起的熱血,滿意的笑了。
以爲在隊裡掙個第一就夠了嗎?當然不夠!既然幹了這一行,就要做到最好!哪怕沒有去國際上和頂尖運動員比試的機會,也要在國內,在校際拿到第一名!
這纔是一個運動員,該擁有的信念!
接下來劉陽要求比場蝶泳,葉書文欣然接受,魏汶也捨命陪同。
100米蝶游下來,葉書文輕鬆拿下第一名,魏汶和劉陽遊得難分勝負,除非用國際標準的電子觸碰式賽道,否則沒人能夠分清那零點零零幾秒的差距。
在自己的主項上拿下第一名讓葉書文稍微找回了一點自信,得意的滿場撒歡。但是在笑容滿面之下是濃濃的危機感。他知道如果確定了要再游上兩年,這樣的成績是絕對不行的。
晚上回去,魏汶又給自己倒了一盆子熱水燙腳,還給葉書文倒了一盆,端到了他的面前。
葉書文雖然沒有這個習慣,但是魏汶都給他送到腳邊了,沒理由拒絕,所以就大大咧咧的將腳放進了冷熱剛好合適的盆裡。
葉書文用左腳蹭了蹭右腳的腳背,然後又交換着蹭了蹭,對着魏汶笑道:“誒我說,你這都是什麼毛病?我以爲燙腳的只有爺爺奶奶輩的呢。”
魏汶擡頭看下,因爲角度的問題,他的眼睛顯得格外的狹長,眼珠子黑的好似上好的玉石,潤澤光亮,仿似落在人心。
葉書文以爲魏汶會說什麼,和自己貧兩句,或者把水撂到自己的身上,渾身的肌肉都緊繃的躍躍欲試。不成想,對方卻只是笑了笑,沉默以對。那神情看在葉書文眼裡有點兒像是“你白癡”的意思。葉書文撇了下嘴,不說話了。
他和魏汶確實有點合不來,主要是魏汶給的他感覺有點深不可測的,和劉陽那種敞亮的人不同,魏汶說話總是說一半吞一半,讓他很不舒服。
具體要怎麼解釋呢?
話不投機半句多?
想着昨天夜裡做的夢,雖然第一次經歷這種做夢像是看電視劇一樣的情況,但是其中的內容倒是讓他贊同極了。魏汶絕對是個討人厭的傢伙,心思重着呢,背後陰人也是正常的。而自己做的那些事,肯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或者今天晚上,自己就能夢見接下來一腳踹在魏汶肚子上的情景了……
葉書文不說話,魏汶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並沒有去接葉書文之前的話茬,直到盆裡的水有些涼了,魏汶才突然說:“明天早上要跟我一起去出早操嗎?”
葉書文張着嘴看他,一時間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魏汶又說:“從游泳館過去,我看見有個體育場,如果不想去那麼遠,就在樓下跑跑也行,教學樓下有兩組器材,單槓是肯定有的。而且附近就是倉庫,我們找管理員要鑰匙,拿一張墊子出來應該沒問題,你的腰腹力量太重要了,必須要趕快恢復狀態。”
“要什麼墊子,有根杆子就夠了,就你那麼費勁。”葉書文下意識的反脣相譏,總覺得面對魏汶有種說不出來的不爽快,但是他又找不到源頭,而且脾氣上來了還管不住自己的嘴,只能急忙補充了一句:“隨便,都聽你的吧。”
魏汶好脾氣的笑,好似沒有聽清楚葉書文語氣裡的不對勁。他站起身了,在拿起自己的盆時問了一句:“我泡完了,要一起倒嗎?”
葉書文急忙擺手:“不用,不用了!”
“順路。”
“我自己倒。”
魏汶聞言也不堅持,起身就走向了廁所。
葉書文聽着不遠處傳來的倒水聲,再低頭看了看將自己雙腳浸泡的白嫩嫩的洗腳水,默默的想,就算以他和劉陽的關係,都鐵到非一般的程度了,也沒說爲對方倒洗腳水的。魏汶這丫的沒毛病吧?
第二天一早六點半,葉書文的生物鐘準時叫醒了他。
其實他這個歲數正是愛睡懶覺的時候,平日裡放開了睡的話隨便睡到太陽升起。只是他腦袋裡有個鬧鐘,一旦要出早操,一定六點半叫醒他。
葉書文在牀上翻了個個兒,臉衝了外面。對面魏汶應該也快醒了,正擡手揉眼睛。窗戶的窗簾沒有拉上,路燈的燈光照進屋子裡,模模糊糊的可以看見魏汶睜開眼睛後,迷迷糊糊的愣了一會的神,然後這才悠悠的眨了眨眼,扭頭看了過來。
漆黑的眼睛裡似有一層薄霧,朦朦朧朧。
四目相對。
葉書文眨了下眼,率先移開了自己的視線,打着哈欠說:“外面好冷,真不想起牀。”
“嗯。”魏汶揣着鼻音回答。
“快下雪了吧?”
“還早,現在只是早晚涼而已。”
“你說我們是不是神經病?都退役了,還不服老,非得折騰自己。”
魏汶掀開被子坐起身,從牀上一躍而下,淡淡的說道:“我從沒覺得自己老。”
“……”葉書文覺得那一瞬間,面無表情說着那句話的魏汶像是變了一個人,鋒利、尖銳,好似一把寶劍,即便長期被劍鞘包裹着,但是一旦展露出劍身,便光芒四射,讓人覺得堅硬無比,無堅不摧!
但是這樣的魏汶轉瞬不見,再次露出了那張讓他看着有些軟弱可欺,又有些深不可測的笑容。
他舉起雙手伸了個懶腰,對葉書文說:“起來吧,只要動起來就不冷了。”
眼看着魏汶跳下牀,葉書文在暖烘烘的被窩裡伸了一個懶腰,聽着旁邊悉悉索索穿衣服的身影,又在牀上賴了好一會,這才掀開了被子。
□□的肌膚在接觸到空氣的瞬間就起了一層疊一層的雞皮疙瘩,葉書文抱着膀子衝進廁所,魏汶正在刷牙,他剛想放水,就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夢裡的一幕,於是擰身對着魏汶揮了揮手:“你出去刷,我上廁所。”
魏汶點了下頭,出去的時候還體貼的關上了門。
放了水,葉書文抱着膀子往外走,魏汶已經刷的滿嘴都是泡沫。路過的時候,葉書文神差鬼使的問了句:“你和姚小爺一個寢室的時候也是這樣的?”
魏汶揚眉?
“這麼文明?”葉書文想了想,補充了一句。
魏汶眉梢揚的更高,那表情好似再問,難道你和劉陽住一起的時候不是?
葉書文:“……”他想說也是,自己和劉陽住一起,尤其是知道劉陽可以和男人在一起後,在一些私人空間上,就稍微注意了一些。當然,他們這些游泳運動員就算注意了也有限,身上那一斤半兩的肉,就算寢室裡捂得嚴嚴實實,游泳換衣服的前後也看的清清楚楚的了,真沒什麼好奇的。他連劉陽硬起來的大概尺寸都知道。
有時候遊興奮了,是真的會硬的。
其實還有一點他沒有問出口。
他想問魏汶知道姚燁是個彎的不?
怎麼都在一個寢室住了那麼多年,不會一點都沒有察覺吧?
話說劉陽當初去姚燁寢室過夜的時候,魏汶到底有沒有聽過牆角啊?
回到牀邊迅速的穿上衣服,等他再進廁所刷牙的時候,魏汶已經出來了。等他刷完牙出來,魏汶已經穿好了鞋,電腦開着,屏幕上顯示的東西花花綠綠的,是股票。
葉書文對這一塊懂的實在有限,只知道魏汶很早以前就在炒股了,把比賽得的獎金都放在了股市裡。之前問他,他說當初才進去的時候交了不少的學費,現在還行,但是怎麼個行法,葉書文就沒細問了。
葉書文一邊穿鞋子,一邊問:“這個點還能炒股?”
“國外的,我就是看看。”
“美國的?”
“嗯。”
“也對,你不是要去美國嗎,看看也行。”
“嗯,環境不熟悉,也不敢冒然出手,等我再研究一段時間吧。”
三兩下將鞋帶系出一個蝴蝶結,然後起身跳了跳,精神頭十足的一揮臂:“走。”
下了樓,天還濛濛的亮,院子裡看不到半個人影。空氣很冷,直往袖口領子裡鑽,一踏出宿舍,葉書文就忍不住的跳了起來。
“先跑?”魏汶問。
“跑。”說完,葉書文就迫不及待的先跑了出去。
早操不適合太過劇烈的運動,跑步也只是爲了熱身,接下來的蛙跳、拉筋、仰臥起坐、引體向上之類的纔是重點。
當了多年的運動員,就算沒有教練,兩個人心裡也有一套適合自己的訓練方案,到了地方,就各自尋了一個器材練了起來。
游泳運動員雙臂的筋很關鍵,這關係到揮筆劃水時候的動作能否到位,所以在練習了下肢力量之後,魏汶就把自己反掛在了單槓上,一時間沒事情可做,視線就落在了葉書文的身上。
他還記得昨夜葉書文說自己只要一根杆子就夠了。
葉書文這時候正倒掛在不遠處的雙槓上,直上直下的做着仰臥起坐。而且每次他的身體起來的時候,還會來回的擰動腰部,然後再將下巴碰到自己的膝蓋上。
五個。
十個。
二十個。
三十個。
五十個……
一下,又一下,動作標準,姿勢到位,臉上流淌下一滴滴的汗珠,熱氣在冷空氣中升騰,充滿了澎湃的幾乎要溢出般的力量感幾乎扭曲了那一片時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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