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淡忘,夢裡浮生(一)
卷語:紅顏遠,相思苦,幾番意,難相付。情難捨,心難留,花朝月夜,轉眼便成指間沙——
隨着機關的開啓,那秘道的門緩緩的打開了,石壁的門移動時發出了沉重緩慢的聲音,和錦瑟那樣快的心跳節奏恰恰相反。
竟然真的有秘道?皇宮裡的秘道,還是……慕容追風的秘道?爲何就在他的房間裡?
腦子裡竟是又浮現出了當初慕容修雲對她說的那些話,那些北境的信件,還有慕容追風和納蘭德信的關係。
納蘭德信串通北境已經是證據確鑿,如今……錦瑟竟真的覺得慕容追風彷彿也深陷其中一般。
當初她是跟隨着納蘭府的黑影追到了那個樹林,可是跟丟了黑影后,不久便是慕容追風的一箭……那一箭雖不能要了她的命,可是卻也太巧了吧?
後來慕容追風對她百般試探,是不是就證明那日他就是那個黑衣人?因爲發現錦瑟的跟蹤後才射來了那一箭,可是後來因爲種種原因,他又以爲那日跟蹤的人不是她。
慕容追風和納蘭德信的關係肯定不一般,錦瑟一邊想,一邊將一切都竄連在一起,雖然還是無法理解慕容追風串通敵國的動機,可是她還是進入了秘道。
這秘道內黑漆漆的一片,沒有火把,那些石壁很粗糙,地下也是粗糙的泥土,雖然簡陋,但是這秘道很長,彎彎曲曲的不知道通向了哪裡。
走了一段路後,錦瑟發現這秘道竟是有許多的石門,每一道石門後都又是一段幽黑深長的秘道,綿延着不知道通向哪裡。
錦瑟不敢隨意走近那些石門,一是害怕有機關,而是害怕自己迷失了方向,只有一直往前走去。
走到頭是一個巨大的石門,有風透過縫隙透了出來,看得出來是出口,錦瑟推開石門後,眼前是一片寬闊的天地。
雜草和野花叢生,四周寬闊,星空璀璨……遠遠的能聽到有溪水流動的聲音,錦瑟順着走了過去,能確認這已經是出了皇宮。
順着聲音來源走去,便到了小溪邊,只是這時錦瑟看到溪水中被月光照着的鵝卵石,纔想起來自己曾經在溪水裡撿鵝卵石……
這小溪,難道和納蘭府後面那林子的小溪是同一條?
不遠處有竹林,錦瑟有些熟悉了,走着走着便走到了曾經和慕容追風住過一段時間的竹屋……
她沒有進去,因爲不想碰那些早已經封存在記憶深處的回憶,只是走到這裡,看到這些曾經她大笑着跑過的地方,心裡卻還是一片惆悵。
突然橫掃而來的冷風滑過錦瑟的耳邊,她猛然一讓,那利刃滑過她的耳邊,割斷了兩根青絲,刺入了她身後的竹竿上。
“來者何人?”黑暗裡竹林裡響起的聲音叫錦瑟心裡一驚,可是能聽出來這不是慕容追風的聲音。
那是一個有些渾厚低沉的聲音,似乎帶着幾分歲月蒼老的味道,聲音異常的嚴厲,帶着殺氣。
錦瑟根本不想回答,也不想被抓住……轉身就朝着另一個方向跑去。
身後‘嗖嗖’又射來好幾枚暗器,閃着銀光插在了錦瑟錯身而過的那些竹子上,是一根根冰冷的銀針。
“來了就別想走!”那人猛然就追了上來,叫錦瑟吃驚的是他的功力竟是那樣深厚,竟這樣輕巧的就追了來。
那銀針飛舞,不時混雜着內力渾厚的掌風,錦瑟一一躲過了,兩個人纏打在一起,透過月光,錦瑟纔看到這是一個老人家。
六十歲上下,有着花白的鬍子,穿着青布藍衣,身手敏捷,用針如神,出手雖不致命,卻招招封穴而來,看來是想將錦瑟活捉。
錦瑟與那人纏打在一起,竹林裡身影飛速的穿梭,那老人死追不放,兩人功力差別太大,錦瑟知道她定不是老人家的對手!
只有盡力的脫身,慌忙間卻被逼得走投無路,一閃神,肩上已經中了一針。
錦瑟輕功雖然卓絕,但是在這樣厲害的高人身前,也幾乎是使出了渾身解數,好不容易在打鬥中不時將那人甩在了身後,卻發現自己的頭越發的昏沉,四肢沉重像是使不出力了。
錦瑟這纔有時間將那銀針從肩頭上拔出,眼前卻越發的昏花,這才知道不妙,這銀針上十有八/九是有迷藥。
幾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躍出了竹林,卻不想竹林外是黑漆漆的一片密林,參天的大樹將月亮擋住,夜更黑了,錦瑟頭昏眼花,什麼都看不清楚了。
這密林裡瘴氣瀰漫,進去怕是九死一生,但是她絕對不能被抓到,想着錦瑟毫不猶豫也無路可走的一頭撞了進了密林,身後的人卻似乎猶豫了一下,沒有再追。
屏住了呼吸,錦瑟順着一個方向快速的穿梭着,密林裡太黑,銀針上的迷藥加上瘴氣叫她越發的頭昏腦脹。
不過一會兒,她無法再用輕功,呼吸也漸漸喘息了起來,只是越喘息,瘴氣吸入得越多,越叫她動彈不得。
渾身都冒了冷汗,她扶着樹幹一步步艱難的走着,早已經分不清楚方向了,卻只有往前走。
夜黑得什麼都看不見,草叢裡不時有什麼動物快速的跑開,樹梢上一片漆黑中貓頭鷹和黑伢的眼睛晶亮得如同惡魔,不時的發出一聲聲淒涼陰森的叫聲,叫人毛骨悚然。
錦瑟再沒有力氣了,只覺得呼吸困難,頭疼欲裂,胸口悶悶的像是千斤大石壓住了一般,腳上無力,身體也越發軟綿,再也走不動了,只有順着樹幹軟綿綿的靠着坐在了地上。
她確實太大意了,以爲慕容追風不在就不會有危險了,只是那竹屋裡爲何會有個老人,還是這樣一個高手?
慕容追風那個秘道……究竟是有什麼蹊蹺在內?爲何他身爲六王爺,在南陵幾乎是呼風喚雨,卻還藏着那麼多的秘密?
甚至……和敵國北境有所牽扯,他曾說他不想當皇帝,那麼……他究竟想幹什麼?
錦瑟已經再沒有精力去想那些複雜的事情了,只覺得昏昏沉沉連睜眼都變得吃力了。
不行,她絕對不能被困在這裡,明日天一亮,若是沒有辦法回宮的話,她豈不是就暴露了?
那老人與慕容追風定是熟識的,今日竹屋有人探訪慕容追風也一定會知曉,只要第二天再傳出她從皇宮消失的消息,加上之前的種種,哪怕慕容追風之前已經放下了對她的懷疑,但是這導火索一點燃……恐怕很容易就將一切都聯繫在了她的身上。
不……不行,她不能在這裡就停下,不能就這樣被發現!
不能!
錦瑟撐着身子又爬了起來,一陣陣劇烈的咳嗽,只覺得胸腔內翻江倒海的一陣陣血氣上涌,咳嗽時嘴裡已經一股血腥味了。
她知道,她是瘴氣吸入過多,怕是中毒了……
又艱難的行走了一會兒,終於找到一個林子不是那麼密集的地方,好歹能看到樹枝間隱隱顯露出來的星空,錦瑟從腰間摸出了一管竹筒,對着天空放出了一個信號。
那煙花在空中炸開,不大,卻是異常的鮮紅耀眼……
“咳……”錦瑟做完這一切,已經完全支撐不住了,若非不得已她一定不會使用這求救信號的,因爲這信號耀眼,竟是能通知自己人,也會通知敵人。
可是此刻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只有賭上這一次了。
狼狽的跌坐在地,靠着寬大的
樹幹,連呼吸都漸漸吃力了起來。
星空在她的眼睛裡都一點點的模糊,她強撐着最後的一絲意識,卻只覺得彷彿渾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連眼皮也似有千斤重,入眼的一切從模糊變成一片黑暗……
“哼,在老夫的地盤放信號,你是怕老夫找不到你嗎?”模糊間聽到的聲音,竟是那蒼老卻凜冽的冰冷。
錦瑟幽幽的睜眼,看到了眼前模糊的黑影,想掙扎……卻是怎麼也動不了。
那老人花白的鬍子在錦瑟的眼裡是黑暗裡唯一的一絲顏色,她眯着眼,使勁的想要坐起來,卻是怎麼也動不了。
“一直以來跟着主子的人,便是你吧?叫老夫看看你究竟是何人?”說着,老人的手朝着錦瑟的面紗抓來。
不!!!
錦瑟只能在心裡尖叫了一聲,用盡了全部力氣伸出來的抵抗的手,卻被那樣輕易的甩到了一邊,再也無法動彈了。
那手猛然扯住她的面紗的同時,猛然一陣陰冷的風,帶着叫人驚駭的巨大力量,彷彿能將這隻手輕易斬斷。
那樣的冷意叫老人來不及扯下面紗,只能快速的縮回了手,那雪白的摺扇迴旋而過,生生的將老人逼得後退了三步,拉開了與錦瑟的距離,而後像是張着眼睛一般的朝着來時的方向迴旋而去。
“哼,幫手來得倒快!”老人冷哼一聲,猛然出手朝着錦瑟痛下殺手。
那黑影來得又快又狠,幾乎是在老人接近錦瑟的同一時刻抵擋在前,摺扇在手擋住了老人射出來的無數的銀針,然後兩人的身影纏打在了一起。
黑暗裡,錦瑟眼前一片的模糊,怎麼也動不了,但是哪怕只是這樣模糊的一眼,只是一眼她也能看出那前來救援的黑影。
那略微修長的身影,有些消瘦,那是印刻在她的心裡的身影,哪怕只是輕輕的想起,就覺得牽心的痛。
而這個世界上,能叫她如此在意的,只有慕容修雲吶。
“公子……”錦瑟幽幽的一嘆,她是發了求救信號,卻沒想到第一個趕到的人卻是慕容修雲。
他本是不應該來的吧?
可是偏偏來得這樣的快,她本就是一次賭博,而且贏面很小,因爲就如同那個老人所說,她所在的位置本是別人的地盤,離老人是最近的,哪怕她的人看到信號要趕來……恐怕也是來不及。
她只是賭一次,賭就在這附近,會有她的人。
萬萬沒想到……竟是慕容修雲前來救了她一命,又是他……救了她的命。
不知道已經多少次了,他這樣及時的並且可靠的救了她,有他在,錦瑟就覺得彷彿什麼事情都會迎刃而解,只要他在,錦瑟就堅信自己贏了。
老人功力深厚,雖然年紀大了,可是身手卻也絲毫沒有遲緩,只是慕容修雲比他狠,也比他快,招招致命幾乎像是一種憤怒的宣泄一般。
那樣可怕的速度和殺氣,幾乎叫老人招架不住,不過十幾招的交鋒,老人顯然已經佔了下風。
慕容修雲什麼也不說,晃動手中摺扇朝朝着老人的脖頸劃去,只差一點,老人自己已經感覺到了那陰冷的殺氣,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脖頸被割開,鮮血噴涌的畫面。
只是一支箭鋒利的射來,不偏不倚的射在扇骨之上,生生的止住了慕容修雲的殺招。
遠處馬蹄快速的奔來,又是三箭帶着不可阻擋的氣勢逼來,叫慕容修雲躲避時,騎馬而來的人已經近了,伸出手來,低沉的吼了一聲,“鬼叔!”
這個老人便是一直在竹屋的鬼醫,他一把抓住了慕容追風的手腕,利落的上了馬背,慕容追風根本不戀戰,又射出一箭阻擋了慕容修雲的追擊,然後打馬離去。
“爲何不將他們拿下!”鬼叔在馬背上還是不甘心,“如今竹屋已經暴露,若是不趕盡殺絕,恐怕……”
“他們援兵來了,人多勢衆,你我二人無法脫身!”慕容追風只是簡單的說了一句,止住了鬼醫的不甘心。
細細聽去,除了林子裡樹葉摩擦的聲音變得異常了,似乎整個林子都變得越發的陰冷了,一股股的殺氣凌厲的襲來,叫人平白的有些陰冷。
躲開了無數的暗器,黑暗裡那些幾乎看不到的人影一點點的圍了上來,慕容追風的箭和鬼醫的銀針,殺出了一條血路,終於是逃脫了。
而慕容修雲輕輕一揮手,示意留一條活路,這才猛然看到林子裡無數的黑影快速的隱去,那些幾乎和黑暗融爲一體的影子,無聲無息的隱了去。
慕容修雲一把抱起了錦瑟,問道:“沒事吧?”
錦瑟搖了搖頭,卻是無力的靠在慕容修雲的懷裡,輕聲道:“屬下……屬下……無能……”
“知道便好了。”冷哼一聲,也不知道心裡這氣究竟從何而來,一把將錦瑟抱着,快速的掠出了竹林。
錦瑟撐着模糊的意識,看着四周黑暗裡掠過的密林一點點的遠去,眼前開朗了起來,那一片小小的林子,還有溪邊的青石板……
這裡……竟真的是納蘭府後山的樹林,那次她沒有敢自己一個人進入那密林,就是因爲那密林太過陰冷黑暗,原來……那密林裡竟是慕容追風的竹屋,而且竹屋隱藏着的秘道,是通往皇宮的。
慕容追風究竟想幹什麼?
錦瑟已然無法想那麼多了,沉沉的閉眼,靠在了慕容修雲的懷裡昏睡了過去,撐了那麼久……這一刻,終於安心了。
他來救她,真的好開心啊,哪怕換來他一聲冷冷的言語,哪怕他覺得她沒用,只是這一刻心裡的暖流,卻是那樣的真實的流過她的心扉。
他的心跳這樣的清晰……
錦瑟滿足的嘆了一聲,安心的讓自己陷入了一片黑暗,因爲哪怕是地獄,只要有他在,錦瑟也覺得,是這世界上最美好的地方。
慕容修雲沒有將錦瑟直接送回皇宮,夜已經很深了,錦瑟身上的迷藥沒有完全解掉,所以想要帶着一個無法行動的人潛進皇宮是不太可能的。
更何況今晚既然已經驚動了慕容追風,想必皇宮也早已經戒備深嚴了,現在只希望慕容追風沒有時間去探望錦瑟,而扮成錦瑟的香雪不要出什麼岔子,否則一切可真的就前功盡棄了。
幽幽的嘆了一聲,慕容修雲將錦瑟帶回了自己的王府,他的府邸地處偏僻,又是夜晚,而且也沒有人會來監視或者懷疑一個無用了二十幾年的王爺,所以這裡是絕對安全的。
將錦瑟放在了牀上,喂她吃了解瘴氣的藥丸子,她沒有受什麼傷,只是那迷藥藥性很強,一時半會兒彷彿也清醒不過來,只有等待着藥性慢慢的退去。
見錦瑟睡得安穩,慕容修雲原本一肚子的氣也緩緩的消散了,她今日爲何出了皇宮?怎麼會陷入了危險?究竟發現什麼?
雖然這些都是很重要的情報,可是慕容修雲覺得,自己剛纔生氣,竟是因爲她這樣的胡來,沒有通報他就做出這樣危險的舉動,香雪和晴雨也沒有帶在身邊,還在那樣危險的地方孤注一擲的發出了信號彈。
還好他去的及時,完全不敢想……若是他再晚一步,她的身份被發現後,究竟會如何?
慕容追風……一定,會殺了她的。
緊緊的捏了拳頭,哪怕只是這樣一想,慕容修雲就覺得自己無法接受,就覺得那種憋在心裡彷彿怎麼也壓不下去的怒氣一點點的升騰起來。
所以說她到底在幹什麼!?
竟是第一次氣得他這樣的控制不住,只好狠狠的低頭捕獲她那微涼的脣瓣,肆意的輾轉蹂躪,發泄自己滿心無法排解的那種不安和恐懼。
錦瑟很迷糊,明明覺得自己本來該是做了一個美夢的,可以安心的休息睡覺……可是不料脣上卻傳來了疼痛個感覺,身上壓了重物,叫她呼吸都困難了。
掙扎着,錦瑟卻是怎麼也睜不開眼睛,扭動了幾下身體,卻覺得被鉗制得越發的牢固了。
那略微有些粗糙的手掌帶着一絲冰冷的觸感掠過她的每一寸肌膚,叫她忍不住渾身顫慄起來,可是想掙扎卻沒有力氣……想睜眼,卻怎麼也看不清楚。
脣被侵佔了,隨着意識掙扎時,她感覺到了自己那樣熟悉的觸摸和親吻,有些暴怒的像是要將她揉碎了一般的親吻和附魔。
“呃……”錦瑟很熟悉這樣的感覺,哪怕她不清醒,哪怕她什麼也看不到,她也那樣的熟悉……
熟悉那手掌粗糙的紋路,熟悉那空氣裡的曖昧氣息,還有脣間的味道……整個世界都是他的味道,瀰漫了錦瑟的整個身體……
她知道,是他。
錦瑟迷糊中掙扎着睜開眼睛,哪怕只是一眼,她也希望……能看到他的臉,那一張叫她印刻在腦海裡,永遠也不會沉澱的臉龐。
迷糊中……她看到了人影,聽到了他的呢喃,在她的耳邊響起,呢喃着帶着一絲的喘息,輕聲叫道:“錦瑟……”
她想回答什麼,可是眼前猛然浮現出了慕容追風的臉,這種可怕的沉澱在夢裡一樣的感受,她怎麼能忘記……上一次的迷糊,上一次的美夢,醒來時才發現是噩夢。
那早已經被掩藏起來的回憶,原本以爲應該隨着時間被她刻意的忘記,可是此刻眼前迷糊的身影卻猛然變成了慕容追風那高大強壯的身影……
不,不是慕容修雲!而是慕容追風,不!不能再錯,不能!
“不要!”錦瑟猛然彷彿掙脫了那些纏繞她的絲線,那些叫她意識迷糊叫她渾身無力的束縛,猛然被掙脫了。
她這一聲尖叫,叫慕容修雲嚇了一跳,她猛然的睜開眼睛,那雙眼睛不再是慕容修雲習慣的迷戀和沉迷,而是驚恐……害怕。
在慕容修雲還沒有來得及反映時,錦瑟一把推開了他,帶着她渾厚的內力,一掌打在了他的胸口……
“噗……”慕容修雲確實一點防備也沒有,甚至驚愕得忘記了抵抗,狠狠的吃了那一掌,整個人被掀翻倒在了牀角。
“不……不……”錦瑟猛然坐了起來,一把拉過了被子將自己早已經裸露的身體遮擋了起來,她驚恐的搖頭,不住的往後縮,像是才從一個恐怖的噩夢裡掙扎出來一般。
錦瑟喘息着,呼吸急促,猛然看到牀角被她一掌推開的慕容修雲時,她愣住了……
不是夢。
慕容修雲就在她的眼前,不……怎麼會這樣?
錦瑟猛然搖頭,使勁的眨了眨眼,再看去,眼前的人還是慕容修雲,有些震驚的看着他,眼裡不知道是驚愕,或者是失望……又或者,是一絲痛楚和怒意?
她看不清楚了,也分不清楚究竟是什麼現實,什麼是夢境……明明,她看到的是慕容追風,是那一次無法挽救的錯誤,是她造成的錯誤。
如今……爲何,她竟是能將慕容修雲看錯了?明明就是他在眼前,那爲何慕容追風的臉和身影卻入侵了她的腦袋?
“公……公子……”錦瑟無法冷靜,渾身顫抖,她死死的捏着被子,自己的手指都泛白了,因爲力道的緣故,手指上傳來的疼痛時時刻刻的提醒着她,她剛纔……
打傷他了。
錦瑟不知道該怎麼辦,坐在原地瞪大了眼睛,滿額頭都是冷汗,呢喃着顫抖着,卻始終什麼也說不出來,只是微微張合的脣瓣不住的顫抖。
慕容修雲忍住了痛苦的咳嗽,死死的緊繃着臉,從牀角處坐了起來,他看着錦瑟慌亂的模樣,剛纔她猛然看到他時,似乎才從夢中驚醒,那麼之前……
“你夢到了誰?”慕容修雲說話時,脣內有一絲的猩紅,看得錦瑟心驚,他……受傷了。
“公子!”錦瑟顧不得身上衣衫凌亂甚至遮不住自己的肌膚,忙爬了過去,試圖扶住慕容修雲,可是她剛靠近,手才伸出去便被慕容修雲一把抓住了。
他的力道那麼的大,幾乎要將錦瑟那纖細的手臂捏斷了一般,錦瑟吃痛,倉惶的對上了慕容修雲的眸子,看到了那裡面的怒意翻天,明明是烈火燃燒,卻叫人感受到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深入骨髓的嚴寒,叫錦瑟呆愣在原地動彈不得。
“你剛纔……夢到了誰?”慕容修雲咬牙,再一次一字一句的問了。
他不喜歡重複一個問題兩次,而如今看到錦瑟的猶豫和呆愣,竟叫他的怒火再一次的增長,加強了手上的力道,錦瑟痛呼出聲,“沒有……沒有!”
“那,你是故意傷我?”慕容修雲冷冷的勾起了脣角,顯然不相信此刻錦瑟的話,他看着她的眼睛,全是倉惶和害怕,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四處亂看,根本是在逃避他的眼神。
“不是的,我沒有,沒有想要傷害公子……”錦瑟微微的顫抖着,手臂傳來的疼痛叫她的聲音越發的顫抖了,渾身的冷汗都冒了出來。
“你竟然連我也認不出來了?”慕容修雲的眸子像是要將她生生看穿一般,那視線叫她無處可逃,哪怕她再低頭,再不去面對,卻也有一種無法逃避的感覺。
“不,公子……我不是有意的,不是……”錦瑟低着眼慌亂的搖頭,手臂傳來的疼痛像是骨頭都被折斷了一般,可是她竟是掙扎都不敢,只有不住的搖頭,不住的躲避。
“看着我!”慕容修雲猛然命令,是命令,口氣那般的嚴厲,那是錦瑟一輩子也逃避不了的魔咒。
只要是他說出來的話。
只要是他希望她做的事情。
只要是他說的,那麼便是她永遠無法逃脫的魔咒。
錦瑟顫抖着脣擡起了頭,那一雙驚恐的害怕的眼睛毫無疑問的對上了慕容修雲冷冽深沉的眸子,叫她渾身一顫。
再想逃,卻像是靈魂都被狠狠的禁錮住了一般,動彈不得。
她看得到他的怒氣,看得到他的雙眼裡那隱藏不住的暴戾,彷彿……要將她吃了一般。
慕容修雲看着錦瑟的眼睛,目不轉睛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第三次問道:“你夢到了誰?”
他問了三次,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一個問題……他從來不會重複那麼多次,而錦瑟知道,她逃不過的。
她無法在他的面前撒謊,因爲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都會出賣她。她不說實話,慕容修雲是不會相信她的!
錦瑟張口,可是那細微的聲音才發出了一個怯怯的,“六……”
“慕容追風!”幾乎是被慕容修雲咬牙切齒的打斷了錦瑟的話,他看着她說出這個名字時,便能從她的眼睛裡看到答案。
明明他早已經猜到了,他以爲他要聽到她親口說出來,可是當她開口時,他突然不想聽了……一種莫名的怒氣,幾乎叫他整個人,整顆心……都火燒火燎的難受!
“你對他動心了?”慕容修雲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口氣意外的冷,冷得彷彿能叫人徹底的凍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