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義彎着腰,像狗似的呼呼大喘氣,過了一會兒,才直起身道:“荊武,聽說你們要進山打野獸,是真的嗎?”
還未等回答,他看到了離恨天的行頭,驚訝道:“不會吧,打野獸就這樣去了,先不說山路如何難走,你們連捕獸的夾子、誘餌都沒有,也沒有挖陷阱的工具,怎麼能捕到野獸?”
離恨天嘶聲道:“周老爺,我的方法和別人不一樣,別人是捕獸,我是獵殺,夾子、陷阱都用不着。至於誘餌,人還吃不飽,哪有那東西。”
周茗媚揹着一個口袋,得意的一指,道:“我這裡有剛殺的兩隻雞,可以作爲誘餌,這下能帶我去了吧……”
離恨天暗自苦笑,心說這女孩兒還真難纏,爲了不耽誤時間,他問周義:“周老爺,你的意見呢?”
周義實在是不想讓女兒去冒險,可週茗媚不依不饒,他中年得女,十分溺愛,只得同意。
“荊武,我再派一個得力的家丁跟着,讓他保護茗媚……”
“不行,人太多更不好照顧,你的那些家丁欺負人可以,想要獵獸,他們差遠了。你放心,我保證把你女兒安全帶回來。”
周義無奈,只得一再叮囑。
荊斬龍背上週茗媚的口袋,五人出了村子,踏着積雪往山中進發。
不多時到了山腳下,周茗媚額頭冒汗,望着皚皚的深山,有了幾分氣餒。
離恨天解下繩子,綁在三人的腰間,另一端綁在自己和荊斬龍的身上。
他一邊一個,拉着羅一鳴和楊展。荊斬龍走在前面,拉着周茗媚的小手。
山路被積雪掩蓋,荊斬龍憑着記憶,如履平地,羅一鳴奇怪道:“斬龍哥,你怎麼毫不費勁,有什麼竅門沒有?”
“沒有竅門,穩住腳底就好了。”
忽然周茗媚腳下一滑,趴在了雪地上,她掙扎着爬起,嗔道:“斬龍哥哥,你走的慢一點,我好累!”
荊斬龍估摸了下時間,道:“照這樣的速度,我們天黑前別想下山,到時你會被凍死的。”
他彎下腰,命令道:“來,我揹你,這樣會快很多。”
周茗媚遲疑了一下,伏在了荊斬龍的後背,荊斬龍仍是大步前行,羅一鳴和楊展更加驚奇。
就這樣走了一個多時辰,終於到了山腰的一片樹林。
山風呼嘯,凜凜生寒,枯枝嗚嗚作響,幾人停下腳步,離恨天先去四周查看地形,看有沒有野獸的氣息。
如此天氣,大部分的動物都進入了冬眠,只有黑熊或山雞之類的會在林間出沒。
看了之後,沿着林子往前走,途中打到了兩隻山雞,有幾隻野兔跑過,但速度太快,沒能追上。
荊斬龍有些失望,離恨天道:“別灰心,黑熊上午一般都在睡覺,現在已到了中午,該是出來覓食的時候了。”
幾人繼續往前走,離恨天忽然止住腳步,輕聲道:“斬龍,你覺察到什麼沒有?”
荊斬龍集中神識,感應到了一絲野獸的血腥氣息。
他把一隻雞拿出,扔在地上,讓周茗媚三人藏在一顆大樹的後面,不許亂動,自己和離恨天兩人注視着前方。
‘吼……’
驀然間,一聲悶雷般的吼叫,從林子裡走來了一頭龐大的黑熊。
這傢伙身高過丈,撲棱着腦袋,口中冒着熱氣,兇殘的雙眼發着綠光,顯然是急於覓食。
周茗媚嚇得禁不住發出了尖叫,黑熊聞到了血腥氣,又發現了荊斬龍兩人,停下了腳步。
荊斬龍緩緩拔出背後的長劍,緊張的看着黑熊,心臟噗噗亂跳,樹後的楊展三人一動不敢動。
離恨天道:“別怕,穩住心神,黑熊雖然兇殘,可是身法笨拙,它皮粗肉厚,你用劍刺它頸項和頭部,我在一旁給你助陣。”
他說完走到了大樹旁,守護着三人,荊斬龍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
由不得他多想,黑熊‘嗚嗷’怒吼,龐大的身形晃動,熊嘴張開,撲了過來。
荊斬龍一動不動,緊盯着黑熊的身體,十步、九步、五步,黑熊已到了眼前。
荊斬龍的長劍陡然出手,腳下一動,直直刺向黑熊的脖子下方。
這一劍十分迅疾,黑熊笨拙的一歪頭,被刺到了脖子一側的皮肉,立時冒出了鮮血。
可這點傷根本不算什麼,卻讓它更加的暴躁,熊掌呼地拍向荊斬龍的頭頂。
荊斬龍一閃躲過,長劍再刺,黑熊的左肋又中了一劍。
黑熊張嘴大吼,震得荊斬龍耳膜生疼,但他並不懼怕,縱身跳起,在黑熊的背上刺了一劍。
黑熊的身形頓了一下,暴叫一聲,龐大的身軀忽地一旋,尾巴‘呼’一下掃向荊斬龍。
荊斬龍身軀一伏趴在了地上,脊背和頭頂被勁風掠過,遍體生寒,耳中只聽到樹木折斷倒下的聲音。
待到勁風一過,趁着黑熊還來不及發動第二次攻擊,荊斬龍一躍而起,三劍連環,疾如閃電流星,分刺黑熊的雙目和頸項。
離恨天大聲喝彩,黑熊慘嚎一聲,雙眼全瞎,如瘋了一樣,原地亂轉。
荊斬龍扔掉長劍,縱身一躍到了熊背,一隻手抓住黑熊的皮毛,另一隻手一拳打在黑熊的腦袋。
‘嘭、嘭、嘭……’
黑熊吃痛,上躥下跳,悶頭往樹上亂撞,離恨天在一旁擋住它的去路,荊斬龍雙腿夾緊,左臂箍住了黑熊的脖子,右手拳似流星,不斷擊打。
經過了這段日子的磨練,荊斬龍的雙臂已有了兩百斤的力量,這樣連續的重擊,黑熊也吃不消。
終於,伴隨着垂死的哀鳴,黑熊龐大的身軀騞然倒下,掙扎了幾下就此不動。
荊斬龍大汗淋漓,全身幾欲虛脫,躺在雪地上呼呼喘氣。離恨天哈哈大笑道:“斬龍,好樣的,拳打黑熊,不輸當年武二郎……”
離恨天拿起長劍,‘噗噗’幾下,把黑熊的屍體破成幾片,然後用繩子綁上。
“斬龍,起來,我們回去,今天要燉肉喝酒,好好慶祝一番,你剛纔的表現太好了……”
離恨天萬分自豪,荊斬龍的臨危不懼和臨場的應變能力超出了他的預期。
荊斬龍從地上爬起,周茗媚臉色雪白,跑過來看他有沒有受傷,羅一鳴和楊展面色古怪,不知在小聲說着什麼。
忽然間兩人齊齊跪倒,雙手合十,對荊斬龍道:“斬龍哥,請收我倆爲徒,我倆要跟着你學本事。”
說完,俯首就拜。
荊斬龍被兩人的舉動弄了個措手不及,愣了下大笑道:“你倆可真逗,我們年紀都差不多,咋能收你們做徒弟?”
可兩人就是不起來,周茗媚譏笑道:“真厚臉皮!”
離恨天嘶啞着嗓子,道:“你們起來,斬龍還小,不能收你們爲徒,不過可以做你們的大哥,以後你們就是兄弟了,怎麼樣?”
羅一鳴兩人大喜,從地上爬起來,有模有樣的對荊斬龍一拱手:“多謝大哥。”
荊斬龍哈哈大笑,楊展比羅一鳴大了幾個月,自然是老二,羅一鳴做了老三。
離恨天用鐵槍挑起綁好的黑熊屍體,擔在肩膀,看看天色,幾人順着來路往回走。
楊展有些微微的失望,因爲大雪的緣故,好多在冬天生長的藥材都被掩蓋,難以尋找。
離恨天看出了他的心思,安慰道:“叔叔略懂些醫理,等明天我去你家裡,看看你父親的病情如何。”
五人出了叢林,深一腳淺一腳的走着,從‘玉皇頂’下山,到了‘捨身崖’附近,從‘捨身崖’旁邊的一條小路下去,就可以到達山腳。
此時天色遲暮,空中彤雲四合,朔風凜凜,忽然間從‘捨身崖’方向傳來了一聲驚呼。
荊斬龍聽着聲音有些熟悉,是個女孩兒發出的,羅一鳴脫口道:“怎麼聽着像是柳如煙那個丫頭?”
離恨天凝目望去,但見‘捨身崖’的峭壁邊緣正懸掛着一個人,雙手緊緊抓着一株小樹,雙腿在空中亂蹬。從身形和穿着來看,正是柳如煙。
幾人和‘捨身崖’還有一段距離,即使全力趕去,只怕柳如煙也難支撐到底。
離恨天面色微變,心道:“這丫頭一定是跟在後面偷偷上山,卻不知跑到‘捨身崖’做什麼?”
他把鐵槍一放,剛想奔過去搭救,卻見一道影子從崖頂的另一側出現,一襲的白色道袍。
此時柳如煙已經堅持不住,那株小樹‘咔嚓’一下,從中間斷折,柳如煙大叫着,身體向下墜去。
崖頂距離地面約有幾十丈高,這樣落下去斷無倖存之理,荊斬龍禁不住‘呀’了一聲。
崖頂的白袍道人身形一動,如同飛鳥一般,頭下腳上,‘忽’地飛了下去,在半空中一探手,抓住了柳如煙,接着一個轉折,斜着升起,縱到了崖頂。
荊斬龍幾人趕到的時候,柳如煙小臉雪白,正坐在雪地上抹眼淚。
離恨天這纔看清,那白袍道人是一名中年女子,腰間佩劍,面相清冷,卻又帶着幾分威嚴。
羅一鳴幾人過去安慰柳如煙,中年道姑看了眼荊斬龍,對離恨天道:“居士可是此地人氏?怎麼稱呼?”
道姑說一口流利的京腔,離恨天道:“多謝道長相救之恩,在下荊武,從齊魯之地逃難至此,道長尊姓大名,怎會在這山中出現?”
兩人都對彼此的身份起了疑心,道姑一眼就看出離恨天是習武之人,這是武者特有的氣勢決定的。
而離恨天也感應到了道姑身上的內家氣息,修爲至少到了‘煉氣境’小乘,從她剛纔出手救人的身法來看,恐怕還要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