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安靜的可怕。
當週燕辰說完話,匡雪來知道,他已經給她判了死刑。
哪怕她只是想想,哪怕她根本不會去那麼做。
但是,他已經不能原諒。
“阿辰。”小心翼翼的去握住他的手臂,她低聲,緩緩的叫他:“阿辰。”
可憐兮兮的說:“別不理我。”
周燕辰沉眸,凝着她握着自己手臂的白希手指,半響,終究伸手。
不是去握她的手,而是將她的手指一根根的掰開。
這一次,必須狠下心腸,給她一個長久的教訓。
不然,她以後還不知道要惹出什麼讓他傷心的事情。
一個慣會欺弱怕硬的小妻子,他真是太寵着她了,讓她肆無忌憚。
以爲他什麼都可以縱容,什麼都可以答應。
現在,她居然這麼膽大。
如果說,只是想,不會做。
他真的沒有信心。
他掰開她的手指,匡雪來大怔,瞬間失了神,亂了心。
眼眶含了熱淚,她望着他,視線所及,一片迷茫,影影綽綽,看不分明。
他不再看她,轉身就走。
進了浴室,將門合上。
深深吐出一口氣,他脫衣,開了花灑。
估摸這會兒,她哭的厲害。
本來懷着孕,不該讓她這樣傷心。
可她偏偏不知道深淺。
雙臂撐在白色的瓷磚上,任由水流沖刷而下。
寬闊的背脊,肌肉勃發,白希的肌膚,健美誘人。
甩了甩溼漉漉的短髮,他關了水,扯了浴巾圍住下身。
從浴室走出,匡雪來果然還坐在榻榻米上掉眼淚。
他揚眉,聲音冷滯:“不管你怎麼哭,想着孩子。”
匡雪來抽噎,因爲他的話而停止哭泣。
手下意識的摸上小腹,卻又聽他說:“不過,你可能不在乎吧。”
後面這句,帶着嘲諷,又將她的淚逼出更多。
可她不敢哭,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聽他的話,爲了孩子。
他會消氣的,她吸吸鼻子,悄悄看他。
周燕辰坐在牀上,擦着頭髮,擦完就把毛巾一扔,扯了被子躺下。
她抿着脣角,自己站起身走過來。
進浴室洗了把臉,鏡子裡的女人,眼睛紅,鼻尖紅,一臉憔悴。
都是她自己鬧得。
嘆息一聲,她自嘲一笑。
在他身邊躺下,牀頭燈暗下去。
中間隔着一塊距離,彷彿不可逾越。
他背對着她,背脊冷硬。
匡雪來面對他,伸手想要碰碰他,沒碰到就收回。
閉上眼睛,心沉如水。
……
周氏。
一回辦公間,付明銳朝沐暮勾了勾手指,讓她跟自己進來。
沐暮趕緊站起身,隨他身後進門。
一進去,付明銳就把手裡文件扔在桌上,氣呼呼的。
沐暮咬了下嘴脣,走過來輕聲問道:“副總,怎麼了?”
付明銳伸手扯過她,抱住她在懷。
沐暮紅着臉掙扎兩下,掙扎不開,索性由他。
“還能爲什麼?被周燕辰氣的唄!”
“總裁?”
“不就是他?剛好,這又不知道抽了什麼瘋!”
“嗯?”
“跟他老婆吵架了,弄得總裁辦低氣壓。這文件明明他讓改的,現在又說以前的好,這不是耍人嗎!”
“是你昨晚熬夜弄得那份嗎?”
“嗯。”悶悶應聲,付明銳吻了吻沐暮的脖子,“還是我家小木頭最好,乖巧懂事。”
一頓,他又說:“如果能讓我吃掉,那就更好了。”
“你亂說什麼。”沐暮推開他,垂下頭。
自從上次以後,他就時不時的這樣暗示自己。
婉拒一次兩次,他就暗示三次四次,而且會突然就提起,各種話題都能引過去,弄的她防不勝防。
“我說真的。”他神色認真,緊緊凝着她。
又來了。
沐暮心裡嘆息,嚴肅的說道:“副總,如果沒有什麼事,我先出去工作了。”
看她模樣,付明銳耙了耙頭髮,“行了,你去吧。”
沐暮轉身出去了。
抄起桌上文件,他不解氣的又狠狠摔了兩下,恨不得把周燕辰按倒打一頓纔好。
末了,又是偷笑。
讓他沒事就跟他跟前秀恩愛,人家說什麼來着,秀恩愛,死得快。
看看,多靈驗。
要不說,還是他的小日子過得不錯呢。
此刻的付明銳儼然已經忘記,前一段時間,是誰過着要死不活的日子。
愛情裡面,有了甜,酸苦便自動被屏蔽了。
下班時間一到,付明銳抓了他家的小木頭,回家。
今天就是良辰吉時,這次,他一定要把他家小木頭給吃掉。
沐暮不明白他這麼急吼吼的幹什麼,慢條斯理的指示他停車,進超市買東西。
“明銳,水果吃什麼?”
一回頭問他,卻發現這人不見了。
沐暮趕緊放下水果去找,兩個貨架後,撞上他。
“你幹什麼去了?”
付明銳神色坦然,“沒事,隨便看看。”
“我問你吃什麼水果?火龍果嗎?蘋果要嗎?”
“隨便,你看着買,我去那邊等你。”
付明銳說完,捏捏她的鼻尖,擡步往收銀那邊走去。
沐暮嘟嘟嘴巴,回去挑了幾樣自己和他都喜歡的水果裝好,又買了一點零食。
她拎着袋子走過來,他趕緊快步迎上來,接過袋子,算錢。
兩人從超市出來,就上車回家。
把水果洗好給他端出來,沐暮圍上圍裙,準備做飯了。
付明銳哼着歌,躺在沙發上,彷彿心情特別好的樣子。
沐暮笑着搖搖頭,不懂他的心思。
吃了飯,付明銳不知道從哪兒找出一張碟片,“小木頭,我們看這個吧。”
沐暮探頭過來看了一眼,封面就說明了一切。
紅着臉,她拒絕:“我不看。”
如果還不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她真是傻掉了。
付明銳哼了聲,快速換了碟片,把要逃跑的某人攬進懷裡,緊緊的抱住。
“我不管,我想看,你陪我一起看。”
沐暮在他懷裡逃不開,掙扎兩下,無法,只好隨他。
影片開始,先前都是很正常的,劇情也不錯。
沐暮覺得,自己可能想多了。
現在的影碟,不把封面做的那個一些,好像就賣不出似的。
突然想起兩句話: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但等到了影片的後半段,沐暮發現,她還是被騙了。
男女主角經歷了前半部分的生死考驗,發現對方就是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那個人。
情/欲來的快,一下子就抱在一起,親吻起來。
本來就是親吻的話,還沒什麼,可是這個尺度有點大了吧。
從電視機傳來的聲音縈繞在兩人耳邊,畫面已經是兩具白花花的身體糾纏。
沐暮感覺到耳邊人的呼吸粗重了,抱着她的手也開始不規矩的胡亂移動。
更可怕的是,有什麼東西戳着她的後腰。
沐暮咬牙,低聲說:“你放開我。”
付明銳呼出一口熱氣,含住她的耳垂。
沐暮氣惱:“你就是故意的!”
付明銳笑了,笑聲愉悅:“嗯,差不多吧,就算是故意的。”
“不行。”她癟着嘴巴,“現在不行。”
“怎麼就不行了?上次你不是答應我了?”付明銳蹙眉,不管不顧的抱緊她,掰過她的臉頰。
凝着她的小臉,他說:“上次沒吃成,現在吃。”
沐暮嘆息,鼓起腮幫子,羞澀說道:“我,我今天可能大姨媽。”
付明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次確認,“你確定嗎?”
沐暮點頭,“日期就是今天。”
“那你現在就?”
“現在還沒有。”
“那不就得了,我們速戰速決。”
話落,付明銳着急的將沐暮拉起身,扯着她進了臥室。
把人壓在牀上,他餓狼一樣對着沐暮啃啃啃。
沐暮又疼又癢,手推拒上他的肩膀,“明銳,明銳能不能……”
她的話還沒說完,付明銳就用身體的實際情況告訴她:不能。
嘴巴被吻住,他的舌頭伸進來,捲了她的一起。
大掌揉捏着她身上各處敏感,很快她就陷入和上次一樣的漩渦裡,無法自拔。
關鍵時刻,上次阻礙付明銳吃肉的重要物件,再次擺在兩人面前。
沐暮扯過被子蓋住自己,羞恥說道:“沒有,就,就不可以呀。”
付明銳假裝懊惱的蹙眉,而後突然笑起來。
沐暮不知道他爲什麼笑,在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小雨衣的時候,終於明白了。
“你,你,你。”
連說三個你,沐暮滿臉驚訝,“你什麼時候?”
“超市。”付明銳吐出兩個字。
超市?
原來那個時候他突然不見了,是去買這個了,怪不得要先去收銀那邊,不陪她挑水果。
“你早有預謀!”沐暮生氣的吼道。
付明銳哄着她,親吻她的眼皮,“小木頭,不要把這個當成負擔,我們相愛,做這件事情本來就是理所當然啊。”
“那你爲什麼就不能等等?”在沐暮看來,付明銳這麼着急吃掉自己,就是沒有信心和她結婚的意思。
付明銳就知道她又開始鑽牛角尖了,趕緊安撫:“不是我不能等,是小木頭太誘人了。”
按照他的意思,這還是她的錯了。
翻過身,她不說話了。
付明銳火本來就起了,看她樣子,就算還有一點心不甘情不願,也必須撲倒了。
“小木頭,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
氣惱!
聽了他的話,她剛要說自己不同意,就被他一下子吻住。
“唔!”
嘴巴被堵得嚴實,她還能說出什麼話來?
戰火一觸即發,一切準備就緒,就差臨門一腳。
不單沐暮緊張的全身發抖,付明銳亦然。
相比沐暮第一次,他當然是有經驗,但是那些經驗,現在卻彷彿失了作用。
身下的人,是他的心肝,他害怕弄疼她,害怕她沒有感覺到愛愛的美妙之處,這對於以後他的性/福生活可是極其不利的。
因爲多方考慮,以至於,他滿頭大汗之際,還沒有什麼實際。
沐暮已經羞得全身粉紅,怯怯的看着他。
付明銳咬牙,扶住自己,不管了!
他只知道,自己也真是要爆炸了。
千鈞一髮之間,沐暮小腹突然抽痛一下,有什麼東西流了出來。
那一刻,很亂,因爲付明銳也行動了,但,沒成功呢。
“啊!好疼!”
沐暮大叫,眼眶紅了,緊緊握住付明銳的手臂,“好疼啊!”
付明銳快要哭了,咬牙切齒:“小木頭,我還沒有呢。”
“嗯?”沐暮眨巴眨巴眼睛,輕聲嘟嚷:“可是,可是我明明,很疼……”
細若蚊絲的聲音,她想告訴付明銳,她真的沒有說謊。
付明銳想,老天真是“厚愛”他!
一定是想着給他一個驚喜的新婚之夜,所以才一次次這麼整他!
望着牀單上的紅色痕跡,他嘆息一聲,翻身離開,扯過褲子匆匆套上。
前面的尷尬還沒有完全消去,他顧不上,低聲對沐暮說:“別動,你來大姨媽了。”
“啊?”沐暮傻了。
她也覺得不可思議。
爲什麼兩次都,都這麼……
“等一下。”付明銳撓了撓頭髮,快步進了洗手間。
拿了衛生紙出來,他給她擦了擦腿。
沐暮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等他擦完,馬上夾着腿,縮起身體。
付明銳寵溺的看着她,揉了揉她的頭髮,“不去處理一下?”
沐暮低聲說:“要的。”
他又去拿了浴巾出來,給她披上。
沐暮推開他,快步進了洗手間。
等她出來,已經是十分鐘後。
付明銳站在窗邊吸菸,聽到身後聲音,轉頭。
她披着溼漉漉,整個人非常柔軟。
他趕緊將煙碾滅,關好窗子。
“難受嗎?”
他聽說女生來大姨媽,會非常痛,非常難受的。
沐暮身體底子不錯,也不會痛經什麼的,只是有些腰痠。
搖搖頭,她說:“不難受。”
付明銳“嗯”了一聲,走過來。
牀單他換了新的,髒的堆在地上。
彎身撿起來,他拿着牀單送到洗手間裡。
等他回來,摟住沐暮的肩頭,低聲說:“好了,睡吧。”
沐暮舔舔嘴脣,有點心疼他。
“明銳,對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
付明銳失笑,捏住她的鼻尖,“我當然知道你不是有意的,這個,就算你有意,也有意不來吧。”
沐暮臉紅,垂下頭。
“是我倒黴了。”他又說,“好了,睡吧。”
兩人並肩躺在牀上,付明銳伸手放在她小腹上,給她暖着。
沐暮微笑,湊近他,“明銳,等我好了,我們,我們再來一次吧。”
付明銳一怔,低眸凝着她的臉。
沐暮主動親了一下他的嘴角,閉上眼睛。
……
醫院,加護病房。
任何人都不能探視,薛素珍只能隔着厚重的玻璃看着裡面躺在病牀上的人。
青楓帶着氧氣罩,無法看清臉,只有一個輪廓。
擦了擦眼睛,肩膀被人扶住。
“夫人,您一夜沒睡了,去躺一下吧。”JC沉聲說道。
薛素珍搖頭,苦澀說:“我睡不着。”
JC扶着她走到休息椅上坐下來,她看了眼蔣經濤,冷冷哼了一聲。
蔣經濤彷彿沒聽到,只是垂頭盯着自己的腳尖。
他和薛素珍因爲匡雪來,已經撕破臉。
自己苦心經營,忍氣吞聲的30多年,一朝失去。
“嗡。”
JC的手機振動起來,他看了眼,眸色一閃,趕緊走到一邊接聽。
“喂,我是。什麼?真的嗎?好,好,我知道了,我會馬上通知蔣先生和蔣夫人的。”
掛掉電話,JC深吸一口氣,快步奔回加護病房前。
“夫人,蔣先生,有腎源了!”
“什麼?!”
薛素珍和蔣經濤同時站起身,不敢置信的看着JC。
“你說什麼?有,腎源了!”
“是的!有了!”JC點頭,“剛剛找到一個合適青楓的,那邊醫生讓我們馬上帶青楓回去手術。”
“真的嗎?真的嗎?”薛素珍激動的哭起來,捂住嘴巴,她不住低喃:“真的嗎?真的……我的青楓可以活下去了……”
蔣經濤看着她,嘆息一聲,走向她。
伸手摟住她,“是的,青楓有希望了,我們帶他回去。”
“好。好。”點頭,薛素珍揪住蔣江濤的衣襟,看着他的臉,“我們帶青楓回去。”
*
醫生辦公室。
“不行。”醫生搖頭,拒絕了薛素珍和蔣經濤,“按照青楓現在的情況,這是不可能的,他隨時可能出現各種問題,時間不短,一旦有什麼變化,那麼他可能立刻就會……”
“不!”薛素珍搖頭,握住蔣經濤的手臂,“青楓不能死!”
蔣經濤拍拍她的手背,“那麼,我和那邊醫生聯繫,把腎源送過來,可是醫生。”
頓了一下,蔣經濤問:“如果在這裡收拾,您有多少把握?”
醫生沉吟一下,回答:“任何手術都不可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腎源和青楓的符合程度,青楓手術後會不會有排斥或者併發症,這都是我們要考慮的事情,就算是請你們在國外的醫生來做,也不可能有百分之百把握。”
“所以,醫生,我想問你,是多少?”
醫生握了握拳,沉聲說道:“2成。”
“什麼?!怎麼會這麼少!”
“近親可能會高一點,但也不會超過3成。要看的因素很多,我剛纔已經說了。”
“知道了。”蔣經濤沉聲應下,扶着薛素珍出了辦公室。
門外,等着的JC迎上來。
“JC,你馬上打電話聯繫,將腎源以最快的速度送過來。”
“好的。”
*
周家。
“雪雪,怎麼了?沒有胃口還是飯菜不和胃口?”
“啊?沒有。”匡雪來回過神,對周老太笑了一下,低下頭吃了口菜。
“孕中胃口差也是有的,雪雪,你想吃什麼就說。”周燕惜關切道,看向周燕辰,“阿辰,你要好好照顧雪雪。”
周燕辰淡淡應了,往匡雪來碗裡夾了菜,低聲說:“吃吧。”
雖然他平常也都差不多這麼說話,但是隻有匡雪來聽出了他語氣中的冷漠。
他還在生氣,非常生氣。
她真的不知道該做什麼才能讓他原諒自己。
“媽咪,要不要吃肉包?”萌包子把自己的肉包遞過來,小鳳眸漾着笑意。
匡雪來看見他,才覺得安慰,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口,油膩的感覺很不舒服。
忍了忍,她笑着說:“真好吃。”
“是吧?”萌包子興奮的說,把剩下的包子全部放在匡雪來碗裡,“媽咪,都給你吃。”
笑米米的看着匡雪來的肚子,萌包子嘿嘿笑,“小寶寶也能吃嗎?”
童言童語逗得大家笑起來。
匡雪來剛要夾包子,卻是一雙筷子伸過來,將她的包子夾到自己碗裡。
“爸爸?”
“媽媽吃這個,會不舒服,小寶寶也是。”
周燕辰這麼一說,萌包子趕緊說:“那就不要給媽咪吃了。”
匡雪來鼻酸,偷偷看他。
他將自己和兒子咬過,形狀亂七八糟的肉包優雅的吃下去。
還是這麼寵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