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無雙城已被青龍寺兵不血刃奪下。黃雲城已成孤軍,求堂主速速派人增援。”
雖是清月軒朗,猛獸堡中人人卻只感覺到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氣氛。而急匆匆奔來投遞情報的探子更是將憂慮寫在臉上:“莫非,這一次猛獸堂真要遭受滅頂之災了?”
駱萊盛撫了撫胸口,淡淡道:“我知道了,下去吧。傳信飛星城主,若是支撐不住,大可以投降奇儒門。情勢如此,我不怪他。相信儒門當有寬大之懷,必會欣然接受黃雲城投降,不至於行禽獸屠城之舉。”
待探子急步推出,駱綺紅關切道:“爺爺,你傷勢如何了?”
“這條老命還丟不了。她伴霞樓主任是劍術強橫,破了我和秋老頭雙影縱橫之術,但她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只是大黃牛受創嚴重,靈能過度消耗,輕易不可再用了。”
駱綺紅嘆道:“真沒想到在凌雲觀大戰後,尚未修養回神的伴霞樓主竟一到猛獸堡前,便主動挑上爺爺和秋爺爺,以一敵二,還佔了上風。”
“蜀山劍術流傳千年的底蘊,自有其獨到處。我和秋老頭雖然配合默契,還是擋不住她那秋露無痕一劍。不過現在她暫時沒有再戰之力,我們還是尋思對付其他人吧。田先生,不知你有什麼高見?”
田無憂坐在駱萊盛的下手邊,微笑道:“眼下之局,全在氣勢爭鋒。自從目睹伴霞樓主絕世無雙的劍法,縱然忠心如猛獁衛隊,也失去了銳氣和信心。說的難聽點,衆人皆已感受到了絕望氣氛,若再強行出戰,怕是要不戰自潰。”
“那敢問先生可有妙法,幫助猛獸堡恢復信心?”駱萊盛問道。
正在此時,忽然一陣奇異蕭聲毫無徵兆的竄入衆人心間,更把田無憂已到嘴邊的話語全嚇回府中。
議事廳中氣氛頓時爲之一變,有如波濤夜驚,風雨驟至,金鐵皆鳴,共匯成一股蕭條慄冽的大恐怖,砭人肌骨,搖人神魄。雖然衆人都有不凡修爲,卻感難以抵抗。
田無憂勉強開口詢問道:“這是?”
“是妙音宗的華霓裳以蕭音威懾!”駱綺紅面色一變,驚道:“單以她的功力,怎會有如此恐怖的威力?”
田無憂露出恍然之色:“原來是丁香仙子。我在天香宮中曾留意到,妙音宗有一門奇功《蕭音滅影秋聲賦》,能夠在吹奏中模擬天地肅殺之氣,喚醒人們內心的莫大恐懼。如今滿堡惶惶,人人恐懼,愈加助長了她蕭聲的威力。”
“噗。”駱萊盛猛的吐出一口血來,嘆道:“這蕭聲真可謂是殺人於無形的利器。蕭聲一起,看來要想恢復衆人士氣,瞬間已成鏡花水月了。妙音宗絕少出手,立場也多爲中立,是以各派都並不放在心上。但她們這一出手,便知道妙音宗深藏不露,修爲要再度評估,就好像是……”
田無憂接口道:“就好像是我主人趙昀的劍術,明明修爲弱於對方,卻還是能夠反敗爲勝。”
“田先生真是洞察人心。趙小子有你這個屬下,實在是他運氣了。”
田無憂搖頭道:“駱堂主說反了。得以攀龍附鳳,躍上高枝,纔是我的榮幸。”話聲未絕,嘴邊忽的溢出了鮮血。
原來田無憂這段日子裡雖然修爲大進,但畢竟根基薄弱,貌似抗住了蕭聲,實則已被蕭聲侵入了心脈。
駱綺紅連忙掏出了一顆獸王保心丹,遞到田無憂手中:“田先生,速速服下。”
田無憂將靈丹吞下,心脈稍穩,先道一聲:“多謝駱仙子。”然後含笑道:“如今天師道、蜀山、墨門三派聯軍齊臨壓陣,我們最好的辦法便是等。”
“等?”駱綺紅亦是心思靈轉,立刻猜到了田無憂的心意:“可是,我們等不起的。估計華霓裳這一曲奏罷,便是敵人大舉進攻之時。如今秋爺爺前去西雲嶺抵抗唐驚的攻勢,一千猛獸堡精銳子弟也分往各路側應遊擊。爺爺戰力受損,城中只有三千子弟,又別無渡劫高手,縱然是咬牙極力強撐,怕也是無力抵抗對面大軍。”
駱萊盛深知此刻即便想要撤退也已來不及了,反是笑道:“不管守得住守不住,總之是拼死一搏吧。”
田無憂道:“鄙主人之所以遲遲未到,必是因爲要先妥善處理天香宮殘局,才能安心赴戰。但伴霞樓主即便先一步趕到,還與駱堂主大戰四百回合,但這半天時分已經過去,鄙主人也應當不多時就到了。”
駱綺紅半信半疑道:“但趙昀他……伴霞樓主說奄奄一息,無法行動,探子也傳回他身受重傷,被人抱着離開,他又如何能夠來到猛獸堡?更別提這麼快速的趕來了。”忽的又堅決的說:“就是他真來了,我也絕不准他出戰。他難道,難道真的那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田無憂微笑道:“他是什麼樣的性子,駱仙子應當比我再清楚不過。當黃昏時仙子對他們提及主人時,只從伴霞樓主、張神通、徐良湖的眼神中,便可以看出他們均已色厲內荏,可見主人在凌雲觀的驚人一劍是如何的震撼他們的心靈。若我猜測沒錯,只要主人來到,即便不出一劍,也可以將他們嚇得魂不附體了。”
駱綺紅心中幽幽想道:“趙昀他,真是很特別的男人啊。他爲了救出章淼,先是獨創天華山,再是闖入龍潭虎穴的凌雲觀。一而再,再而三,竟是渾不將性命放在心上。即便是最勇敢的人,也不敢相信,一個人在體會過死亡的極致窒息後還能這般一往無前。也許,趙昀他不是有膽量,而是因爲太癡情。章淼對於他而言,就是一個最美好的夢,他就算是不要命也要護住這個美麗的夢。可是,我不是章淼。我在他心中,也許只是那不經意的偶遇,終究不會留下真切深刻的足跡。趙昀他,真的會來嗎?”
“叮!”蕭聲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