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毒蟾王身形未動,長舌狂卷,霎時風生雷動,凌厲殺意狂泄而出。
多寶全然不懼萬毒蟾王攻勢,輕身狂縱而上,只如一支勁急羽箭,既已出弦便是一往無前,要將萬毒蟾王葬於拳下。
“砰!”
轟天一聲巨響,天地盡皆撼動,晃動不已。
駱綺紅遠在戰場之邊,竟也被浩威波及,措不及防之下,一個踉蹌便向左撲倒,絕世風姿也成滑稽可笑,驚魂難定。
再度交鋒,力量分判,只見多寶被勁風狂掃,身體往後急退,“蹬蹬噔”在地上打磨,前後搖晃了幾下,居然沒有摔倒。
萬毒蟾王不由一愣:“這小子實力居然又提高了三分!相傳通臂妖猿天生好戰,能不斷在戰鬥中提升力量,但他這種速度實在太過匪夷所思。當年吾所會的那頭百年妖猿,竟不如這個毛頭小子了。”
他一愣之下更是一喜:“如此異寶妖血送到嘴邊,還是儘早落肚爲好!”血舌再動,靈動彎曲,徑欲捲住多寶。
多寶“噗”的噴出一口鮮血,不顧臟腑震盪,怒吼一聲:“再來過!”拳聚罡風,猛然砸向那條長舌。
“停止無謂的掙扎,乖乖成就吾的大業吧。”
萬毒蟾王催命宣判中,多寶便如一隻斷線風箏,狂風一起,由不得掙扎喘息,已然無情墜落。
如山懸隔的妖力差距,讓多寶的拳頭再度敗在下風!
不,我不能敗!
我要守候師弟最後的生機!
被狠狠摧殘的身體落在十丈深坑中,鹹溼的泥土沾染破碎的衣裳,亦覆蓋上多寶桀驁不順的臉龐,讓他嘴脣中全是苦澀味道。
他卻固執的挺起了脊樑,眼中奇光閃動,胸中戰血翻涌,大喝一聲,再度翻身縱躍,猛砸萬毒蟾王。
他的身體就像是純鐵打造一般,全然沒有傷重力竭之象,萬毒蟾王那一記驚天裂地的重擊竟似全然沒發生效力。
“好頑強的意志呵,不愧是絕代妖物,吾萬毒蟾王亦不得不佩服。”
萬毒蟾王口中喝采,血舌卻不肯輕饒,凌厲一擊,又將多寶甩落。
這一次轟隆巨響後,卻是風平無聲。多寶反面臥倒在地,一時狼狽不堪,再無半點動靜。
“面對這種絕代妖獸,一切反抗都是徒勞吧。”駱綺紅魂魄稍安,認命的嘆息了一聲。
“不能!”裂地一聲怒吼,卻見多寶復又掙扎起身,那一雙鐵拳握的更緊,再度欺身而上。
駱綺紅不禁駭然,更不禁生出佩服之意,暗道:“這傢伙也是個怪胎,這樣的鬥志??????先前看他並不起眼,沒想到他與趙昀一般,身上都有一種激盪人心的力量。無怪乎他們走到了一起。”
多寶雖然實力不敵,戰意卻愈加旺盛,身體被血舌數次狂擊還若無事,一次次的撲倒,又一次次的站起,居然是越鬥越勇,暫時還能在萬毒蟾王面前保持僵持之勢。
“意志雖然可佩,畢竟不是實力。強弱之分早判,也不過是多拖延片刻而已。”再一次望見多寶倒地,駱綺紅識海澄明,已願坦然面對死亡的不幸。
“吱唔!吱唔!”竟是懷中鬧海靈貂小乖寶突然放聲,惴恐尖叫不已。
駱綺紅心神陡然受驚:“小乖寶從未有過如此恐懼表現,即便面臨萬毒蟾王,也只是低頭不響而已。這是怎麼了嗎?”
急巡視間,愕然卻見飄浮半空的趙昀軀體上紅光暴漲,便如鮮血鋪漫天地,赤紅異光渲染不凡徵兆。
旋見趙昀胸前飛出一塊怪異黑色石頭,迎風便漲,瞬間已化作一塊七尺石碑,碑身古樸蒼拙,渾無一字,只是通體漆黑,莫測高深。
“這是??????”駱綺紅頓生感應,忽的映現出那驚世駭俗的神秘預言,只覺魂靈不安。
便在此時,那塊妖異石碑上“突突突”連飛七個血紅色的大字,那是:殺,殺,殺,殺,殺,殺,殺!
七殺碑!
原來這神秘至極的七殺碑本體在“大荒一夢”幻境中受七狂碑氣息感應,飽食英雄之血助七狂帝君脫出相思環禁制,卻也耗損甚巨,此後便自沉睡休養。
它之所以力助七狂碑,全出於本能感應,連它自己也不知爲何會大費真力相救,只是覺得必須相救,似乎其中還隱藏着天大秘密。
當趙昀盡收萬毒蟾王妖力、膨脹欲裂之時,沉眠的七煞碑再度甦醒。如飢餓嬰兒貪婪的吸吮,將妖力吞噬殆盡,更是得隴望蜀,還未心甘,盯上了妖力的來源。
萬毒蟾王正被多寶的不停糾纏搞的心煩神疲,不知這通臂妖猿哪來這堅毅意志,突感神識一驚,才察覺天地已被紅光染徹,更有七個血紅“殺”字急撲而來,一種不祥預感霎時涌上心頭。
“這是什麼?居然能讓吾感到威脅?”
恐懼一念才生,血紅殺字已到。
便在頃刻間,“撲哧撲哧”連動七聲,那七個斗大殺字已破開蟾王堅不可摧的皮膚,如飢似渴的汲取起妖力來。
“怎麼會!這是什麼怪物?”
萬毒蟾王只感劇痛鑽心,靈魂離體,堂堂洪荒妖體竟無絲毫反抗之力,只覺妖力如奔騰江河,源源不斷的傾泄而出,又怒又急,卻沒有半點辦法。
這時多寶鐵拳又到,罡風狂掃,便將全無防備的萬毒蟾王如山軀體輕鬆至極的挑起,重重的掉落下去。
只見萬毒蟾王像蔫了的皮球,龐大身體如巨石倒地,委頓如土,綠油油的皮膚全失了光澤,一副慘白滲人模樣。它的身軀砸到了地上,竟不再動彈,也沒有發出一聲叫喚,連氣息亦是全無,眼見是不活了。
威霸千年的洪荒異獸,只憑十分之一實力而能凌絕仙林的強大存在,在這七個血殺字面前,居然支撐不了瞬息,眨眼間已是魂飛魄散,神魂妖能被七個殺字吞噬殆盡。
那七個殺字將萬毒蟾王妖能吸盡,卻一副未曾滿足的樣子,一個接一個的從萬毒蟾王屍體中竄出,搖搖晃晃,躊躇滿志,咕嚕嚕的鑽進那塊古樸石碑。
緊接着,那塊七尺石碑突的一閃,隱沒趙昀胸中,連漫天血光都一時消散無蹤。
片刻前還龍爭虎鬥的鬼霧林中,頓時寂寂無聲,一點聲息都沒有。
多寶大感詫異,莫名其妙,卻不深究,只是傻傻的盯着師弟平躺在地的身體,見他面色紅潤,呼吸平穩,才感安心不少。走到近前呼喊,師弟只是不醒。再去瞧被萬毒蟾王弄暈的胡晴姐妹,見她們雖是星眸緊閉,神色卻似無恙,搖晃了幾下她們身體,卻沒讓她們醒來,也只有焦心等待了。
駱綺紅目睹妖異石碑瞬間吞沒萬毒蟾王,沒有半分意外,只是心兒猛跳,不知怎的手足癱軟。她面對死亡還能淡定如常,此刻卻不由恐懼入骨,喃喃自語道:“果然,果然,我早該想到的。”
一時間思緒紛飛,縱有經天緯地之才,也感無力承擔:“趙昀既與七狂碑有所牽連,又豈會只是那一條線索這麼簡單?我與爺爺只道他奇貨可居,沒成想卻是奇禍難安。”
這一刻風平浪靜,夷爲平地的密林上空曠無物。但那血紅七個斗大“殺”字直躥入她識海中,龐大的陰影怎樣都揮之不去,便如巨峰橫亙,巨幕倒垂,遮蔽天地萬物。可她的眼前卻偏另有血紅十六字飄浮巨峰巨幕之上,分外明朗,分外顯眼,周流不止,讓人心驚不已。
“七煞亂世,帝陵崩毀。仙林板蕩,血海漂櫓。”
這是凌雲觀紫英道人遺留的神秘預言!
“若趙昀本是應劫而生,我們卻費盡千辛萬苦,想法設法想將其握在掌中,是否一開始便打錯主意了?劫中之人,哪是輕易可以掌控的?光看這石碑可以輕鬆擊殺萬毒蟾王,便知此人此碑來歷非凡,若不早做處理,只怕要養虎遺患。呵,我一向自視甚高,此刻竟也感無從下手。我要不要繼續跟着趙昀,趁機打聽出帝陵遺密,火中取栗,以助猛獸堂崛起?還是說,趁着趙昀昏迷不醒,果斷除了這孽根,保住仙林平穩大局,纔是正確選擇?”
“那多寶正檢視胡晴姐妹情況,我若是突然出手刺殺趙昀,應有八分成功機會。可是,我真該出手嗎?”
駱綺紅凝視着趙昀安穩沉睡的面龐,見他面容紅潤光澤,便如一樹桃花綻放目前,俊俏十分,更有一股不拔英氣縱逸而出,實在是生平未見男子氣概,芳心不由遲疑:“趙昀神色安詳平和,全無妖碑半分戾氣。若我只爲一個預言殺他,不但他要含恨抱怨,連我自己都要後悔的。”
猶豫片刻,終是下不了手。多寶亦已走回趙昀身邊,小心看護,更無下手機會了。
駱綺紅暗歎了一聲:“罷了!”只不知這一聲嘆,是解脫多些,歡喜多些,還是遺憾多些,煩惱多些?
“吱吱!”懷中的鬧海靈貂再度叫鳴起來。這一次的叫聲不存一點恐懼,反是歡喜至極。
“怎麼啦,小乖寶?”駱綺紅不解發問,卻見小乖寶閃電般飛出懷去,眨眼已撲到萬毒蟾王屍體之上,張開小口尖牙,飢渴一口便咬了下去。
“這是?對了,萬毒蟾王雖然妖力盡散,但它千年肉身仍舊是珍貴難得。小乖寶真夠機靈的,我還一時恍惚,未想到利用蟾王毒血以養獸靈,它便自己動口了。嘻嘻,這可是天大機緣,千載難逢。如此說來,這次深陷死地,卻是因禍得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