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都來了。韓棄猜得沒錯，是全部都來一個不落。
至少這些長官們。
小短身說是讓他們找她，可已經見面了，韓棄當然不會還避而不見。要做出交代。對未來十年。
其實從決定了十年時間那一刻，韓棄是什麼心態呢？
說淡然不對，說蕭索也不準確。
或者說玄妙？又太正面。
應該說，多少是突然看到卡帕蘭的那一刻，韓棄的心境受到了影響。好像有種頓悟，好像有種昇華。
都說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但這兩句話，本身就有些被動的意味，而不是主動。
如果說最準確的表達韓棄此刻的心態，就是這兩句話的主動版。
他不是不能繼續爭取，不是不能繼續剛兒下去。
甚至他有把握即便最後不妥協撕破臉，大家也誰都別好過。並且很可能最後再次妥協的會是對方因爲。
神族即便親自下場，只會逼迫所有勢力聯合對抗神族。
不說實力對比，這卻絕對不是神族不想看到的事。
韓棄沒見過魔族，但他能感受到神族對待魔族是前所未有的認真。都還沒回歸只是一片空大陸上升浮出水面，就讓他們如臨大敵。
那麼顯然一切影響他們對抗魔族的事，都會妥協。
再說實力對比，那麼唯一和神族戰力接近的龍族肯定打頭陣的話，其他勢力也別上普通士兵了，把所有的劍聖法神都聚集一起配合龍族抵抗。韓棄拿出壓箱底的武器頂上去。
勝負也未可知。更別說還有生命樹的存在。
但就是這樣，韓棄最後有些意興闌珊的放棄了。在看到卡帕蘭的時候，他有了感悟。
如果卡帕蘭混得特別悽慘，反而韓棄還未必悟出什麼。
就因爲卡帕蘭雖然被去職，甚至以他之前主教身份如今掃地的程度，但依然也算過得不差。精神不錯，並且也不蒼老，看起來也沒人苛待他。
韓棄有種物是人非滄海桑田的感覺。
他在那一刻莫名看到了以後。十年前什麼樣？十年後的今天什麼樣？再過十年，又是什麼樣？
他一直在追，可週圍一直在變。
突然停下來的一刻他想看看，是不是自己的原因？
是自己跑得快所有周圍變化快，還是因爲周圍變化快攆着他一直要跑得快。
他不知道。
他想停下試試，他的弦繃得太緊。
也許聯合壓制驅逐棄兒不是在防備排斥，反而變相的，是讓他停等民。給他鬆一鬆勁。
可以沉澱一下，反思過往，迎接更加波瀾壯闊風起雲涌的未來。
但此刻面對這些棄兒長官，他熟悉的這些人。
韓棄明白，多少也有些不太想面對。
哪怕這次被驅逐，不怪他。他盡力了。
而且以他在棄兒中的地位和影響力，都是盲從的程度，誰會怪他？誰敢怪他？有什麼理由，怪他？
——
“韓棄……”
“師父……”
“師父！”
“韓棄大人……”
一羣人，來到這個小島上，看到韓棄的身影，放心的同時，掩不住所有的疑問，齊齊過來。
韓棄一如既往的微笑，小短身皺着小眉頭在一邊。
“坐。都坐。”
韓棄靠在大石頭上坐下，傑西卡送了人來也沒留，這裡畢竟是棄兒的事。韓棄會做一些交代。
所有人都坐下，查理斯看看韓棄想說什麼，也是嘆息靠在一邊。
環視所有人，韓棄笑了笑：“都來了……也好。”
看着查理斯，韓棄開口：“得到通知了？”
查理斯點頭沒多說，大民開口：“但只是用網絡傳遞的。寫的不詳細，只是說我們被驅逐到墮落大陸十年。”
韓棄點點頭，看着衆人：“是真的。艾格妮絲提議，神族做後盾，其他勢力從開始的抵抗到默認。最後聖約翰導師將永久驅逐談到十年。所有棄兒二十億，都要到墮落大陸。”
衆人心一沉，親眼看到師父並且親口聽他說了。那這件事，基本就沒有反轉餘地了。
“你們先別說聽我說。”
就有人要開口詢問，蒂芬妮，查理斯，大民，還有龍傲天。
但韓棄這麼一開口，都不說話，定定看着師父。
韓棄沉默許久，笑着看着衆人：“我呢。肯定是據理力爭來着。軟的硬的，威逼利誘。然而對方的決心顯然出乎我的意料，並且比我更有決心。我問他們我需要付出什麼才能留在神賜大陸，對方也問我，到底需要什麼條件纔會去墮落大陸。”
衆人莞爾一笑，師父什麼時候都這麼風趣。
只是笑完之後，又是沉默。
韓棄呼出一口氣，攬着小短身抱着，輕輕拍着她後背，看着衆人：“我不是沒想過對抗。我也有信心。不過這是一種取捨，對抗即便最後我們贏了，也許也要付出慘痛的代價。但不可否認我有點累了，而且我總是自己做決定帶着棄兒奔命，你們不會怪我，也想不到怪我。然而這次我想做個和以往不同的選擇。”
“師父！！”
“怎麼能怪您的師父！！”
“是我們拖累了您……”
“您揹負太多了……”
所有人都激動叫着，韓棄擺手打斷，輕笑開口：“好。誰都別怪誰。如今你們來了，我告訴你們結果。你們不接受也得接受了。那麼我來說說細節條件。”
所有人都低頭黯然悲憤，大民也是如此，卻被手發顫但表情平靜的龍傲天碰了碰，身子一顫，吸了口氣認真聽着。
“第一個條件就是……”
韓棄無奈笑着：“我和小短身，和你們相反。十年，不許登陸墮落大陸。就是說十年間，我們面可能見不到太多。但好在數據模擬投影器到時候建立起來，可以聯繫。”
衆人聽着。
韓棄沉吟片刻，繼續講述：“還有一個條件。對方也答應了。就是不會等到十年後一起回來，而是以後每一年，陸續可以回來一部分人。但估計數量不會太多。這是我最後爭取的，艾格妮絲同意了。你們自己考慮，到時候哪批人回來，帶着什麼回來。什麼優先。”
衆人驚訝，稍微鬆了口氣。
如果是這樣……
“師父。”
二民突然舉手：“我打斷一下，實在忍不住。”
韓棄點頭：“說。”
二民皺眉：“如果是這樣，又不是永久驅逐，也只有十年而已。並且還允許每年回來一批。那這目的到底是什麼？”
韓棄沒等說話，大民呵斥：“這都不懂。明顯是要讓我們失去其他勢力種族的支持和迴應，發展滯澀的同時，他們加速發展，不讓棄兒崛起太快。”
二民恍然，卻還是看着韓棄，等待肯定迴應。
韓棄笑了笑：“大民說的對。這的確不用問。不過……”
韓棄看着三民：“槍支技術要共享。這條很重要。沒了這條，驅逐十年還可以陸續回來，就真的是開玩笑。”
三民隨意點頭：“沒問題。師父說過，獨門生意做不長久，真正要一直保持領先纔是王道。”
韓棄呵呵笑着指指他，衆人也都笑。氣氛至少輕鬆很多。
“好了。”
韓棄拍拍手：“既然看你們的樣子也沒什麼很難接受的程度。根據情況來分析這樣舉動有利的一面。就是到了墮落大陸，你們可以不用再顧及。”
指着三民，韓棄開口：“以往所有的一切總要藏着掖着也不敢施展。但這次墮落大陸除了魔獸再沒有任何種族勢力存在。可以徹底樹立我們棄兒的所有特殊文明以及科技。藉着這樣的機會，乾脆就創造一個嶄新的世界。”
這麼一說，衆人反而興奮起來。
又不是永久，只是十年而已。
一個不受人干擾的，可以盡情揮霍的如同白紙一般的墮落大陸。
想怎麼畫怎麼畫。
查理斯看着這樣的氛圍也終於有了笑臉，暗歎果然還得是韓棄纔可以做到。
然而他卻累了似的，但查理斯也不得不潑點冷水。
“魔族迴歸後呢？”
查理斯看着韓棄：“我們都不想走是因爲墮落大陸終歸不是可以長久發展的地方。魔族迴歸我們不管創造什麼新世界，都不得不放棄甚至被毀滅。”
冷水潑得透徹，興奮的衆人，瞬間沉默。
但查理斯都說過韓棄就是韓棄，自然也帶着期待看他有沒有什麼別的角度解析。
果然。
韓棄笑着：“魔族不是異形……異形是什麼不重要。但關鍵他們只是要打敗神族，統一整個位面的所有種族。佔領神賜大陸。破壞不是他們的目的。如果真的迴歸，我們會撤走要麼迎戰。最壞的結果是建立起來的一切會被佔領，但這也沒關係。如果最終我們這邊獲勝，那魔族拿過去的，我們可以拿過來。但如果我們這邊最終失敗了，同樣曾經我們創造的一切，我們都失敗或戰死了，新世界也沒意義了。”
衆人一想，好像也是。
東西是存在不會變的，變的只是擁有的人而已。
人如果不存在的，東西在不在有什麼意義？
人還在，東西遲早還會回來。
倒是並不影響他們積極創造新世界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