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我也去？”
“嗯……不敢？”
“……”
安娜沉默，韓棄明明是隨口問一句，反而安娜卻真的沒說話。
韓棄一愣，要說什麼。卻先是回頭示意三民：“你安排都裝到船上，放好別損壞。”
三民點頭過去，本來就是他在料理，不過知道師父是有話和安娜殿下說。
“還是想着貝蒂的事？”
小短身是肯定在身邊的，擺弄小短棍玩，含着棒棒糖。
走到一邊，韓棄攬着小短身，詢問安娜：“放不下的吧？”
安娜一頓，看着韓棄：“你希望我放下？”
韓棄無奈：“是我問錯了，這不是放不放得下的事。”
示意安娜坐，韓棄也找了一個陰涼地，坐在石頭上。小短身靠在他懷裡，看看他額頭的汗，默默散發涼氣坐在他腿上，靠着他懷裡。韓棄一愣，笑着攬着她，小短身美美笑着。
“其實我們是贏了。”
韓棄揉揉小短身頭髮，擡頭看着安娜：“縱觀整個十多年時間。回首望去，追溯今天。總體上，大方向上，我們是勝利的。哪怕很短暫，哪怕有很多突發情況造成的。”
安娜看着韓棄：“被神族推翻辛婉王朝，滅絕棄兒，追殺前聖女，這叫勝利？”
韓棄點頭：“所以我說追溯今天。辛婉王朝正在復國，並且速度極快。滅絕棄兒計劃停止，並且還得到魔獸山脈，十幾億棄兒即將回歸聚集在一片土地，建國近在眼前。而追殺前聖女……”
韓棄看着安娜：“你在這也十年了。神族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沒有辦法找到你。在我沉睡的時候，即便有小短身，神族派人要殺掉你。小短身也護不住的。”
低頭看着鼓着臉皺眉的小短身，韓棄笑着揉開她的細眉，和她母親一樣都那麼淡。
“很有可能連這個臭東西都一塊被擄走。”
安娜抿起嘴角，看着韓棄：“那是因爲墮落大陸上升。他們無暇他顧。”
韓棄笑着：“別那麼天真。無暇他顧，可殺一個前聖女還不用費什麼力。”
停頓一下，韓棄開口：“當然我也說了，我們是勝利的，哪怕短暫，哪怕是有很多突發情況造成，而不是我們自己本身實力飛躍讓他們做不到。”
安娜深吸一口氣，低頭開口：“你還是想我放下？”
韓棄搖頭：“我說了。這不是放不放得下的事。”
攤手看着安娜，韓棄開口：“別說棄兒。人類在萬年前地位和實力最低，萬年後的今天一直是神賜大陸的主流。佔據最好的土地，擁有最多的資源，有最多的人口，最強的實力。其他種族已經邊緣化。”
探身詢問，韓棄示意安娜：“是憑空而來的？”
韓棄搖頭：“我不這麼認爲。這其中一定是經歷了很多血淚的戰鬥犧牲，失望絕望和不甘，最後努力才獲得的一切。”
安娜沒說話，韓棄也停頓片刻，點頭開口：“當然今天你看看人類也已經安於現狀。權貴階層腐朽如同跗骨之蛆一樣，吸食着人類的潛力，制約甚至損毀人類的未來。”
無奈輕笑，韓棄開口：“歷史就是這樣。也許某一天棄兒在發展到一定程度，不可避免也會出現這樣的停滯甚至倒退，然後再被踩壓。活着的人，既得利益者，是從來不會在乎他們擁有的一切曾經是承受多少屈辱和犧牲換來的。因爲這些就是歷史的慣性，就是一種定律。”
示意安娜，韓棄開口：“往前看，我們唯一需要做的也許只是比他們多一樣。銘記曾經的屈辱，曾經的犧牲，曾經的絕望。整裝待發，不放棄希望，昂首前行。”
安娜突然笑了，擡頭看着韓棄：“你不用說的那麼勵志和悲壯。我的確感懷貝蒂的死和痛恨神族但是。”
出神看着韓棄，安娜輕聲開口：“其實你的經歷對我來說更有說服力。因爲你承受的，你犧牲的，你感傷的，要比我多的多。”
起身呼出一口氣，安娜開口：“如果你都不在意，我也沒必要過於極端。”
韓棄咧嘴看着她：“這就是撕破臉了嗎？”
“呵呵。”
安娜少有的笑着白他一眼，活動一下身子，點頭開口：“我明白你的意思。也許今生今世沒法報仇了。但是報仇、崛起也未必是殺掉對方纔可以。”
看着韓棄，安娜開口：“你想帶我去，其實就是這個意思對嗎？”
韓棄拍手也站起：“前聖女就是前聖女。你懂就好。”
說完帶着小短身就要走，這類思想工作韓棄也很少做了。因爲沒時間。只是在韓棄臨走之際，安娜突然看着韓棄：“等一下。”
韓棄轉身回頭等待。
安娜看着韓棄，就這麼看着，半響輕聲開口：“遁入佛門，四大皆空……你確定真的想我主持你創建的宗教？”
韓棄點頭：“當然。”
安娜猶豫片刻，輕聲開口：“可我只唸了幾本佛經。我只是淺顯的瞭解一些佛門的禪理和由來。”
韓棄沉默，半響笑着：“那麼我比你多瞭解很多，意義在哪？五十步和百步的距離，和真正成佛，依舊差着十萬八千里，區別在哪？”
單手行禮，韓棄看着安娜：“所以我不接受蒂芬妮的建議。說一定要棄兒掌管宗教。”
深吸一口氣，韓棄開口：“我佛慈悲。你不需要懂得多懂得少，你不管是什麼人，什麼性別。你一心向佛，你想渡己渡人。你願意發宏願要爲蒼生脫苦解困。”
直視安娜，韓棄點頭：“你就是我佛中人。”
小短身都下意識從他懷裡出來，咬着手指愣愣看着韓棄。
感覺韓棄前所未有的莊嚴鄭重甚至身上隱隱有到金色光芒，這是安娜都看不到的。只有先天之境劍聖法神能感受到。
安娜此刻即便看到也不會在意因爲，當韓棄用這樣淺顯的言語講述這些給她聽的時候。她似乎又有新的感悟和決心。
不發一語，轉身離開。韓棄目送她背影，笑了笑沒多說，攬着小短身，回身繼續看着三民裝箱。
因爲明天就要出發，雖然大後天纔是開會的日子。
提前到表示莊重正式自謙，也可以先私下通通氣。
而終於在第二天，韓棄即將出發的時候，羅蒂雅也跟着一起。
查理斯在前線帶來了好消息。
棄兒軍團已經收復飛地的所有失地，並且推到原羅曼帝國帝都城下。
其實這沒什麼意外的。
狂戰帝國除了邊境軍團在飛地，又不肯也不容易增兵的情況下，等於是這塊飛地，半個羅曼帝國，就一個邊境軍團維持國防。
如今已經被打殘四處跑的情況下，那麼收復失地就是四處順暢。
還是要說神賜大陸的體制問題，分封制。
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都有封地，大小而已。除了交稅，其他的都是幾乎自治。
如果當地的封地，原來的羅曼帝國權貴，同意或者沒有辦法抗拒復國接收，那麼就沒什麼難題。
當然，因爲時間短，也導致一個問題。
最開始打算的一邊打一邊就趕走和滅掉那些權貴階層。
暫時是做不到了，爲了快，就不能求穩。快和穩幾乎是矛盾的。
但來到神賜大陸韓棄經歷的這一切，最本質的感觸就是計劃沒有變化快。
這是一句老話，不新鮮，卻實際。
就這還是對聖庭召開神賜大陸頂級勢力會議並沒有特別突然的情況下，感受的。
爲了迎接這個變化，也只能如此。
那麼接下來，估計施耐德都不會留在飛地境內。身爲狂戰帝國的太子，他肯定也要跟着賈斯汀一起去開會。
倒是這段開會期間，查理斯要抓緊，看看是趕走還是滅掉甚至收復那些權貴們。
反正韓棄和小短身早早起來，已經打算啓程的時候。
所有徒弟還有蒂芬妮桑尼等人相送，就看到一個極度震驚的畫面，導致延誤了起飛的時間。
或者說這個極度震驚的畫面，是個人。
“你……”
韓棄指着站在那裡低頭等待的安娜，想笑，想說點什麼，可最後，都是化爲一聲長嘆。
而其他徒弟還有蒂芬妮，桑尼，尤莉，尤其這幾個女士，震驚瞪大眼睛張大嘴，還沒回過神。
更別說幾個徒弟表情怪異，甚至城民們路過的相送的，也都不敢置信看着。
反倒是小短身指着安娜靠在韓棄懷裡，就這麼沒心沒肺大媽笑。
爲什麼是這樣的反應？
安娜還是安娜，雖然裝束變了，一身和韓棄幾乎一樣的緊身長袍。只不過是灰色的。
除此之外身上沒有任何裝飾的同時……
曾經的秀髮，一絲不剩。
同韓棄一樣，一個閃亮的光頭。
呈現在衆人面前。
沒錯光頭。
安娜此時一顆光頭，一身長袍。
就這麼站在那裡，寧靜祥和，不爲身邊的驚愕目光所擾。
只是當韓棄嘆息聲音傳來之後，慢慢擡起頭，看着韓棄的目光。
微微一笑，更震驚的事發生了。
在這一刻，韓棄，小短身，龍五，甚至劍聖麥基和法神湯普森，都已經察覺。
聖女安娜，晉升法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