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棄大人！”
“是韓棄大人！！”
“韓棄大人終於回城了！！”
“是來哄短身殿的嗎？！”
“韓棄大人不要讓短身殿走了！！”
“韓棄大人不要送走短身殿！！”
“求您了！！！”
韓棄嘴角抽動，看着窗外。這還是在車上呢，周圍棄兒眼睛尖的同時，就好像要攔路喊冤似的。
多委屈你們啊？！賤出花了！
誰沒捱過那個臭東西打罵？怎麼還戀戀不捨的？
膝蓋生根了你們這是！！外人不欺負就得自己人欺負，反正總得有人打罵，不然不踏實是嗎？
“開車！！”
韓棄瞪着三民，是他開車。神賜大陸的醫療系統和前世不同。有的比前世簡陋甚至乾脆沒有，有的就比前世神奇太多。
外傷用治癒術可以瞬間癒合，即便對內傷沒用，但對骨頭同樣也能接上好得也快。
腿斷的三民都能開車了，就是證明。
踹了後車座一腳，三民嘿嘿笑着，掛擋加速。
混蛋以爲看不出來故意開那麼慢！反正明天就要送走，今天回城想看看龍五怎麼樣了。倒也不用那麼刻意就不回來。
找來三民接他，就玩這一套，估計又是誰整景呢。
“師父……”
“閉嘴。”
三民衝開人羣漸行漸遠，終於還是沒忍住要說話。只不過剛說了個師父就被呵斥打斷。
“有什麼話明天送走她再說。”
韓棄看着後視鏡裡望過來的三民，面無表情。三民抿起嘴角，低頭不語了。
——
“師父。”
“好點了吧？”
韓棄和小短身的住處同幾個徒弟不在一塊。有個單獨的院落在城主府深處。因爲韓棄喜歡清靜，小短身又不喜歡第三個人一起。所以此刻龍五等幾個徒弟反倒住在城主府旁邊的宿舍樓。
韓棄進去，龍五渾身纏着繃帶正在牀上，見韓棄進來，掙扎坐起，被韓棄按着躺下。
龍五開口：“好多了。”
韓棄一頓，皺眉開口：“浸過龍血的先天之境都打成這樣，一堆人還跟我求情別送走。真是……”
說到這，韓棄掃了三民一眼。三民摸摸鼻子，行禮告退出去了。
“沒有。”
龍五搖頭：“小短身還是手下留情的。”
韓棄嘆口氣，查探一下，龍五是先天之境，但比其他人傷得逗重。不是臉腫骨斷那麼簡單。感覺出有內傷。
“這個臭傢伙。”
韓棄嘀咕着，半響呼出一口氣看着窗外，坐在一邊。
“師父……沒去看看她？”
龍五開口詢問。韓棄一頓，沒有迴應，而是看着他：“幸好當時有你在。不然的話……可能比現在還過分。”
龍五沉默，半響開口：“師父真要送走短身殿嗎？”
韓棄一愣，皺眉失笑：“你不是也要勸我吧？”
龍五搖頭：“我向來是聽師父的。”
韓棄點頭：“我知道，你一直以來都懂事聽話。”
龍五難得笑了笑：“其實大民哥傲天哥他們，也都是爲了師父和小短身好。如果他們拍手歡迎師父送走她，師父估計會更不舒服吧？”
韓棄驚訝：“咦你連這個角度都考慮到了？果然只是沉默寡言，其實很聰明的。”
龍五道謝，半響開口：“聽說師父這次是真動手了。小短身被打昏，還受了傷，嘴角都流血。”
韓棄失笑：“如同親眼看到的程度，可見還是有人特地說給你聽。”
龍五開口：“他們是找過我，說師父看重我。也許可以讓您改變想法。不過我沒答應。”
韓棄疑惑：“爲什麼？”
龍五開口：“我纔是和師父時間最長的徒弟。我親眼親身在您身邊看着您和小短身經受的苦難。從一歲多的孩子，到四歲多。每天在魔獸山脈和魔獸打滾。可她從來沒多說一句，在她心裡只要在師父身邊，去哪都不在意。所以我能理解其實師父是爲她好，自己心裡也未必好受。”
韓棄沉默半響，笑着開口：“難得啊，還有人理解我。”
眨眨眼對着龍五，韓棄開口：“送走她是救他們命，一個個不領情好像我多狠心似的。那麼那個臭東西又作又鬧，反正總是裡外不是人的我。”
龍五笑了笑，沒有附和。這話師父自己說行，他不能說。雖然這是事實。
靜默半響，韓棄收起笑容，看着龍五：“那你呢？就無條件支持我，是因爲我是師父，還是認可我的做法？”
龍五一愣，搖頭開口：“師父。您是我最尊敬仰望的人，沒有之一。母親都比不了。我永遠不會建議師父怎麼做……”
韓棄點頭：“說但是吧。”
龍五笑了笑，沉吟許久，誠懇看着韓棄：“但是師父。我會對您毫無保留說出我的真實想法。”
韓棄點頭示意，龍五掙扎坐起，韓棄去扶也沒用，而是定定看着韓棄：“我羨慕她。”
韓棄驚訝坐回去：“羨慕誰？小短身？”
龍五低頭，輕聲開口：“她不用去考慮什麼，只要是傷害師父的，打他殺他就好了。您以爲我攔着她還受傷是救人？其實不是。我只是知道師父如果醒過來，一定不想看到這些人被短身殿傷到。如果不是考慮這些，我也想維護師父。可惜我不能。”
韓棄咧嘴：“你這個角度想問題就有點扭曲了。”
龍五擡頭：“因爲師父昏過去了。您沒有親眼看到一次小短身在您昏迷不醒的時候，是怎樣一種情緒。彷徨無助，憤怒暴躁，傷心失落，絕望厭世，要毀滅一切給您陪葬的心情讓人戰慄，卻也讓人嚮往。”
韓棄驟然驚愕，愣愣看着龍五，張嘴要說什麼，一時說不出來。
龍五抿起嘴角，行禮開口：“所以沒人真的想你們分開，不是爲了您，也不是爲了她，是爲了你們兩個。你們之間的關係已經沒有任何人可以允許分開彼此。也許每個人恐懼的同時也渴望有一個可以願意爲自己做出這一切的人。”
看着韓棄，龍五開口：“我們有嗎？沒人有，沒人配擁有。只有師父和小短身你們彼此。她爲了您做得一切，您總是會不在意您爲別人做過的什麼。”
探身開口，龍五對着韓棄：“師父還記得嗎？在矮人族雷心部落的契約魔法罩之下……”
“好了。”
韓棄驟然其實打斷，龍五一頓，沉默下來。
喘息許久，韓棄低頭不語。半響呼出一口氣，韓棄扯起嘴角看着他：“養傷吧。”
龍五一愣，行禮開口：“是，師父。”
韓棄邁步離開了房間，龍五看着門口，沒再多說，重新躺下，但是看着天花板。卻有些出神。
——
“額……師父。”
“師父……”
“韓棄……”
“……”
既然是宿舍樓，住的人大致是誰也沒什麼意外。
韓棄碰到幾個徒弟的同時，看着她眼睛會說話可實際上並沒出聲的，是已經消腫恢復原樣的蒂芬妮。
韓棄沒理他們，只是看着蒂芬妮的時候，停了下來。
“好些了吧？”
平時偶爾也鬥嘴調侃開開玩笑，或者說她總頂嘴之類的。
然而這一次，歸根結底，小短身主要針對的，就是她。
打得最重的也是她，畢竟她是女人。還是貴族出身的棄兒美女。打破相了差點，還被咬傷……
“不管你在不在意。”
蒂芬妮沒提傷的事，只是低頭開口：“她被送走，我也沒臉呆在這裡了。我會回父親那裡。”
韓棄沉默片刻，拍拍她肩膀：“一路順風。”
說完越過她，朝前走去。
蒂芬妮愣住，咬着嘴脣看着他背影。其他幾個徒弟見狀，相繼沉默。
也許他們早該接受的是，師父都可以真正出手給小短身打傷。那麼至少這次，挽回的機會不大了。
只有蒂芬妮自責嗎？
當然不。
也不知道是不是好笑的捱打纔會明白。
其實師父立教，誰做教皇聖女，是師父自己的事。
棄兒有今天，每一樣東西都是師父帶給棄兒的。
不說棄兒產品，不說棄兒飲食文字語言藝術歌曲服裝火藥機械等等的一切。
棄兒內功是師父傳授給棄兒，根本上扭轉棄兒廢物的實質。雖然名義上依然沒太大改變，但結合上述的一切，已經提升了多少？
萬年來沒人做到的，師父一個人做到了。
承受那麼多壓力，危險，幾次險死還生。
但因此，他的一切就都是棄兒的？！
正相反。棄兒的一切是他努力獲得的，棄兒擁有的才應該屬於他。只是他從來不會這麼要求而已。
退一萬步說，他可以立教，但他不立，誰能，誰敢，誰有資格逼他把他的一切都給棄兒呢？
是不是日子過得好反而膨脹了？
屬於他的，他最有資格要求。
反倒是這些人在師父一提出來之後，直接表示歸屬棄兒。
結合之後的昏倒，不管是不是因爲他們這樣不要臉的要求而氣昏的。
他們確實該打。
“咦？師父……”
正在大家自責慚愧的時候，突然一聲話語響起。
所有人望去，二民站在那裡帶着欣喜看着一個方向。
師父去的方向。不是出城，反而是……進了城主府。
如果是這樣，那邊只能是一個所在。
師父，終於在明天送走短身殿之前……去看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