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你們神族真的要滅掉人類帝國之一嗎？”
奧爾德二世沉聲開口，直視着兩個黑袍人。
而此時，羅曼帝國的劍聖法神已經躺了一地，除了那個馬伕。
其實問着這樣的話的時候，奧爾德二世已經沒有抱有任何希望，辛婉王朝可以繼續掙扎。
他只是希望在最後的時刻，也許可以奢望保存羅曼帝國繼續存在。都還不知道有沒有希望。
萬年了。
都遺忘的神族，反而他們任何人沒有一個棄兒那麼看得透。
神離開萬年纔會被漸漸遺忘，但也是因爲離開萬年，有什麼是他們所在乎的？
人類的皇權傳承和交替？
一個帝國的持久屹立？
他們就這麼出手了，理由堂而皇之，至少是他們認爲充分的程度。
可到底是誰給他們的權利可以決定別的種族勢力的生死？
是實力。
實力強大到這樣的程度，怪只怪他們神賜大陸遺留下來的種族，自己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萬年前爲什麼神族帶領所有種族對抗魔族，是因爲有共同的敵人，是爲了可以凝聚起來打敗魔族，所以善待尊重其他種族。纔沒有在當年一樣如同現在這麼霸道強勢。
奧爾德二世此時莫名希望，魔族重新歸來。
因爲他沒有辦法決定神族趕緊離開神賜大陸。
平衡一旦被打破，就是這樣的局面。
神，根本不在意你們這麼複雜的糾葛。
不敢。
神和棄兒某種程度上是一樣的。
這都是那天，韓棄講述的理論。
他看得透徹啊。
棄兒一無所有，所以什麼都做得出來。
神族高高在上，所以什麼都不會在意。
區別在於棄兒要被逼迫到生無可戀纔可以。
而神族，不需要理由。
“人類傳承至今上萬年。”
黑袍人聽了奧爾德二世詢問的話：“分分合合，戰亂不斷。皇權傳承至今不知道經歷了多少王朝。多你一個，少你一個，在漫長的歷史中，濺不起一滴水花。”
奧爾德二世深吸一口氣，平靜開口：“墮落大陸已經有不尋常的動靜，這個時候反而要弄亂神賜大陸，你確定真的好嗎？”
黑袍人一頓，沉默一會，聲音傳來。
“就是因爲也許即將到來的不尋常，才應該在現在消除隱患。或許讓人類重新統一成一個勢力，比分成三個更容易協調。”
奧爾德二世扯起嘴角，半響突然笑了，慘笑。
“協調……”
奧爾德二世將目光投向臉色有些難看的恩比特：“只是爲了協調，就隨手可以滅掉一個帝國？”
“怎麼是滅掉？”
黑袍人開口，看向恩比特：“這個叫道格拉斯的貴族願意取代你的家族，成爲掌管帝國的新王朝。他們致力於滅絕棄兒。這樣做附和神族的利益，也符合神賜大陸的意義。”
恩比特一頓，賠笑點頭開口：“神明說得沒錯。有神明在，狂戰帝國也不敢亂來的。畢竟一起針對墮落大陸的變動纔是第一位。”
奧爾德二世嗤笑一聲，沒有說話。
而黑袍人連回應都沒回應，讓恩比特尷尬的同時，眉頭緊鎖。
“父皇！！”
羅蒂雅終於趕來了，卻是看着滿地的劍聖，說過劍聖都是掛了號的。就那麼幾個。身爲帝國公主哪怕是私生女，也一定都認識。看到這一幕，再看看已經站定不再拼殺的雙方士兵。
是雙方士兵。
顯然，普通士兵鬥氣士騎士的拼殺已經沒有意義了。
羅蒂雅第一時間站在奧爾德二世身邊，緊緊攬着他手臂，目光堅定逼視面前的人。
所有人。
“已然如此。”
奧爾德二世拍拍羅蒂雅的手，看向黑袍人：“你們想要什麼樣的結果，直接點吧。”
停頓一下，奧爾德二世看着黑袍人：“需要我死嗎？”
黑袍人沒說話，後退看着恩比特。
恩比特臉色難看，卻不敢多說，只是心中腹誹這時候給我推出來了。卻也是無奈上前，畢竟要承認是道格拉斯藉着神的便利條件要取代辛婉王朝，人家在這裡並沒有切身利益。
“你敢！！！”
羅蒂雅看着恩比特上前，第一時間站出來指着他：“你們道格拉斯家族屢次試圖叛亂，父皇從沒真的難爲你們！！如今你真的敢弒君？！！你敢嗎？！”
恩比特面對她就沒什麼壓力了，平靜笑着走上前，身後跟着兩個老頭劍聖。而車伕也此時站在羅蒂雅身旁。
“那就自盡吧。”
恩比特笑着開口：“坦白說我倒不是不敢。只是不太想而已。如果他能自盡就是最好的結局了。”
奧爾德二世嗤笑：“所以所謂的我即便退位也是擁護羅斯托夫做皇帝這種話，也是隨便說說的了？”
恩比特聳聳肩：“事實上我們給過他機會，可惜哪怕同樣是父母，他選擇站在辛婉王朝這邊，那等同於他自己放棄……”
停頓一下，恩比特看着遠方：“不知道……邊境那邊，怎麼樣了。”
奧爾德二世臉色一變，半響突然哈哈大笑。
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
恩比特眯着眼睛看着奧爾德二世，羅蒂雅趕忙過去給奧爾德二世拍着後背。
“這麼好笑？還是受不了刺激瘋了？”
恩比特不動聲色看着奧爾德二世。
奧爾德二世擺擺手，推開羅蒂雅看着恩比特：“我一開始，是擔心羅斯托夫的安全。但之後……哈哈。”
說不完又笑。
恩比特第一次有點不耐煩，皺眉看着他：“之後如何？”
奧爾德二世喘息片刻，看着恩比特：“但之後，我想到即便羅斯托夫也死了。可是你們呢？你們最後得到什麼？”
慢慢收起笑容，奧爾德二世逼視恩比特，那銳利的目光甚至讓他下意識有些要回避。但考慮此時的形勢，很是強硬對回去。
“神族因爲我將棄兒孩子和私生女帶回皇宮要藉口懲治我。”
攬着羅蒂雅，奧爾德二世開口：“但我的私生女在我即將被推翻的一刻還站在我身邊。我的棄兒孩子是讓羅曼帝國面對狂戰帝國扭轉頹勢的支柱。而我的大兒子是我培養多年的皇儲。太子殿下。”
指着臉色慢慢白的恩比特，奧爾德二世開口：“辛婉王朝即便覆滅也無悔。”
掃視所有道格拉斯聯合貴族，奧爾德二世挺起胸膛：“我們辛婉王朝對得起皇位，對得起羅曼帝國。是我們支撐着羅曼帝國一直挺到今天。如今你們齊力將我們推翻，不管你們是真心還是受蠱惑。你們都將獲得報應。”
所有人都面面相覷。
帝**團的士兵憎恨地看着那邊聯合貴族士兵。聯合貴族士兵不自覺迴避低下頭。
沒錯。棄兒軍團如果被抹殺，狂戰帝國攻過來，不是又和以前一樣疲於應付？
而如果羅斯托夫也被抹除，那麼帶兵的太子殿下都沒有了。
棄兒被滅絕，棄兒產品也隨之消散。財富的來源也將失去。
魔獸山脈附近的魔晶礦場也將停工。
偏偏這一切不是外部壓力造成的，居然是來自內部的叛亂。
真的推翻了辛婉王朝，道格拉斯家族真的可以填補這些空白，都不敢奢望太好，至少能和以前一樣甚至接近嗎？
沒人太過相信他們能做到。
既然如此，到底爲了什麼，要這樣呢？
目光看向黑袍人，隨即挪開。
人家似乎並不在意一個人類帝國的王朝。
將目光投向道格拉斯家族，他們似乎的確要取而代之，但一定不會是要接手一個爛攤子。
那麼到底要怪誰，要怪什麼？
弄成今天這樣？
百年來即便被壓着打，也終於是勉強扛住。
可是這一次，羅曼帝國掛牌的劍聖法神幾步被屠盡。
棄兒軍團爲國爭光反而要被抹殺。
節流開源，節流不說，開源的魔晶礦石也即將沒有市場。
羅曼帝國的未來從勉強扛住，顯然即將走向被侵略甚至瓜分。
爲什麼……會這樣？
“哐啷。”
“哐啷！”
“哐啷！哐啷！！”
“哐啷！哐啷！！哐啷！！！”
一件件武器落地，不管是帝**團士兵，還是道格拉斯聯合家族士兵，都將武器丟在地上。
恩比特驚愕回頭，不敢置信地指着他們：“你……你們！！你們居然……”
黑袍人依舊不動聲色看着。
事不關己的心態。
奧爾德二世嘴角彎起，目光閃過一絲欣慰，但也有悵然。
即便如此，又如何呢？
自己死不死無所謂，或者說自己可能死可能不死都沒什麼。
但身爲棄兒軍團的團長查理斯，整個由棄兒組成的棄兒軍團。
黑袍人，也就是神族，絕對不會像對自己一樣置之不理的。
如果他們死定了，而今天所有劍聖又全部廢掉。
羅曼帝國的命運已經註定，已經不是奧爾德二世的生死可以左右。
奧爾德二世轉頭望着天邊，那裡是邊境的方向。
他的兩個兒子還在那裡。
不知道他們如今怎樣了。
也不知道，他們面對着什麼樣的局面，又在，經歷着什麼。
做出，怎樣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