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醒過來了吧？”
“誰知道。我們也請不到醫者。”
“看着是……精靈嗎？”
“耳朵肯定是了。”
“怎麼會到這來？”
“小豆丁說在河邊飄來的。”
“要不要找找精靈問問？”
“你見過精靈嗎？都不出精靈森林的。”
“是和海嘯有關嗎？”
“怎麼會？都一年多了。飄這麼久？”
“也是啊。”
耳邊很吵，可是想醒又醒不過來。頭有些疼，胸口也有些悶。
“讓開讓開！！”
“小豆丁……”
“她吃不下去吧？！”
“奶奶說流食可以灌進去的。”
“那試試吧。”
“都兩天了，不吃東西不行吧？”
“精靈可以吃熱湯嗎？”
“不知道。”
感覺有人到近前，並且有些什麼抵在嘴邊，似乎是器皿。
味道很不舒服，裡面有些熱熱的好像食物。
這次是實在忍受不住了。當熱湯順着下巴流淌後，身子都溼了。
“我不喝！！”
突然身子好像恢復知覺了一樣，用力將器皿打翻坐起喘息。
睜開雙眼的瞬間，集體失聲。
因爲那雙清冷的目光，讓這些人都下意識退卻，似乎還有些怯懦。
喘息好久，也是在回神。
打量周圍，最後將目光，投向一個小女孩身上。
穿着破爛的衣服，或者說這些人穿着都很破爛。
小手捻着衣角，眼圈紅像是想哭，看着落在地上摔凹進去的器皿，想去撿又不太敢。
沒人說話，都悄悄後退，防備和畏懼看着她。
“這裡……是哪。”
或許隨着她開口，清冷的目光但聲音清靈，讓他們不自主放下一些防備。
有一個年紀大一點的，試探上前，先是將那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拽過來，行禮開口：“精……精靈打人……這裡……是羅曼帝國腹地的一個小山村。因爲居住都是棄兒，所以沒有名字。就叫棄兒村。”
眉頭輕皺，微微張口看着衆人，隨後恍然點頭：“你們是……棄兒……黑頭……黑眼睛……”
“額……”
“……”
“……”
面面相覷，還有人不認識棄兒的嗎？在神賜大陸？
“那麼……”
然而她突然皺眉，輕聲開口：“我……是誰？”
“……”
“……”
“……”
怪不得，自己都不認識了，辨認棄兒沒那麼清楚也就解釋得清了。
“這個我們不知道啊。”
還是那個年紀大點的，行禮開口：“是小豆丁在一個河邊看到你飄着。叫人給您救上來。當時您就昏迷，只不過頭撞到了，一直到今天才醒。”
有些迷茫揉着頭，果然有個被撞的傷口。還鼓鼓的。
只是她不記得怎麼回事，甚至聽他們說自己才認知，原來自己是個精靈？
可是什麼都茫然的情況下，自己爲什麼可以辨認出棄兒？
想到這，驟然閃現一個身影在腦中，但隨後劇烈疼痛，一切又都攪亂。
“呼……”
深呼吸一下，精靈慢慢站起。
看着衆人盯着自己看的樣子，突然又閃現什麼。
“有布嗎？”
精靈開口。
衆人面面相覷，不過還是有人遞過一塊布。
是那個小女孩，眼神純淨，雖然布和衣服都髒兮兮的，但小臉小手乾淨，可愛漂亮。
精靈接過那塊布，也不嫌髒。將臉蒙上。
衆人一愣，小女孩突然拽拽她的衣角，給那個年紀大的嚇一跳，下意識要拽她回來。但小女孩卻從衣服內襯裡，拿出一塊乾淨的，更薄一些的布。
猶豫許久，卻還是毅然遞給了她。
精靈看看小女孩，目光清冷，又看看她手裡的布，重新接過，遮擋在臉上。
“那塊……”
轉身就要走的精靈，突然被拽住手。
小女孩指着之前那塊髒點的布：“那塊……”
精靈愣了一下，看看小女孩，隨手將髒點的布還回去。
明明很普通的舉動互動，所有人此時卻有一種鬆口氣告一段落的感覺。
“要怎麼出去？”
精靈像是詢問，也像是自問，茫然看着周圍。
羣山環繞的同時，這裡四周都是一些木頭房子。
年紀大點的上前開口：“這裡出不去的。或許您只能從原路游回去……”
見精靈皺眉，年紀大的趕忙解釋行禮：“抱歉精靈大人。我們這裡世世代代很久都獨居在此。不出去也沒人進來。您還是幾百年來第一個。”
精靈明明有很多疑問，卻莫名的認同他的說法。
沒人出去，也沒人進來……
才幾百年？
爲什麼自己覺得也沒多久的感覺？
“呼……”
慢慢坐回去，精靈目光出神看着遠處。
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怎麼出去，不知道出去該找誰怎麼走。
那現在……
“小豆丁？！”
突然不遠處有人喊，而那個小女孩回頭，叫着跑過去。
“奶奶，她醒了！那個精靈醒了！！”
一個棄兒老奶奶走過來，愣了一下，攬住叫小豆丁的小女孩。看着精靈的目光已經投過來，下意識行禮。
“要叫精靈大人！”
棄兒奶奶嗔怪抽她一下，開口示意。
小豆丁漂亮眼睛看着精靈，隨即輕聲開口：“你不喜歡喝湯嗎？”
精靈突然回憶起自己即將醒來聽到的聲音，看着小豆丁，輕聲開口：“是你在河邊把我救上來的？”
小豆丁搖頭：“我只是看到你。但我力氣不夠，叫叔叔們幫忙的。”
精靈清冷目光看着她，但小豆丁漸漸不覺得這目光有什麼可怕。也和她對視。
“那個……”
還是年紀大點的，輕咳一聲，行禮示意：“精靈大人……不如您休養一下。之後想想怎麼辦。”
精靈目光看過去，年紀大點的開口：“我們也儘量想想辦法的同時，您也需要想起自己是誰，出去要找誰。”
周圍棄兒都愣愣看着，等待着這位精靈大人的決定。
許久之後，精靈慢慢站起，看着周圍，走了幾步，又走回來。
如此反覆，最後微微皺眉，看着年紀大的棄兒：“我去哪休息？”
衆人恍然，年紀大的趕忙躬身開口：“不如還是去小豆丁家。他們就祖孫兩個，而且一直您也是住她那。只是今天陽光好，小豆丁說讓你出來曬曬太陽，有助於醒來。”
精靈無可無不可的，只是看着小豆丁。
小豆丁已經上前，輕輕握着精靈的手：“我帶你回去。”
老奶奶想上前又不太敢，瞪着小豆丁。
但小豆丁不理會，已經拉着精靈，慢慢離開了。
——
“村長！這怎麼辦啊？！”
老奶奶沒跟着，當小豆丁和精靈身影消失之後，焦急看着那個年紀大的，叫着村長，顯然就是這個棄兒村的村長。
村長沉吟片刻，嘆息搖頭：“雖然看起來這位精靈……大人。並沒什麼危險性。但一直在這裡，總是……”
周圍一個棄兒訥訥開口：“萬一把我們住處暴露了怎麼辦？”
另一個開口：“是啊。她能找到，雖然無意間的。可說不定別的什麼種族也能來。到時候我們……”
“好了。”
村長擺手打斷：“已然來了。先這樣吧。”
說完示意老奶奶，村長開口：“小豆丁奶奶，她的飲食還有一切需要，算村子的。”
老奶奶一頓，嘆息沒多說。
而村長看着一個高個子棄兒：“雷夫，你去帶人找找能不能離開棄兒村的出路。早點送她離開，也許我們能減少暴露的風險。”
高個子棄兒重重點頭。
村長揮手：“都回去吧。該做什麼做什麼。”
衆人面面相覷，沒多說，都散開了。
村長和老奶奶以及高個子棄兒邊走邊說什麼，也離開這裡。
——
“這裡……”
當進了一間木屋，裡面的擺設一切讓精靈更加頭疼。
沒有一樣認識的，做什麼的，幹什麼用的。
髒亂差反倒沒什麼所謂。
但小豆丁已經拽着她的手，進了一個房間。
“這裡，我們一起睡的。”
小豆丁指着木牀的被子：“你昏迷的幾天，我們一起睡的。”
精靈看了一眼，沒說什麼坐下，打量周圍。
幾乎沒什麼擺設。
有個桌子，有個椅子，有個放東西的櫃子。沒了。
“牆那邊是奶奶的房間。”
小豆丁坐在那，腿一晃一晃的。
精靈沒說話，只是坐在那裡。
“我叫小豆丁……你叫什麼？”
小豆丁語氣很甜，也帶着這個年紀的清脆。
精靈一愣，看着小豆丁沒說話。
“你記不起來了是嗎？”
小豆丁開口，眼睛看着她眨啊眨。
精靈眉頭輕皺，名字，提到名字的時候，她腦中好像有一下顫動。
雖然不是疼。
“水……晶……”
精靈喃喃念出口。
小豆丁卻眼睛一亮：“你叫水晶嗎？很好聽啊。”
精靈愣了一下，看着小豆丁。
小豆丁湊上前：“以後叫你水晶好不好？”
精靈清冷目光看着她，小豆丁反而好奇：“不過水晶是什麼？”
精靈還是沒說話，只是靠在一邊。
小豆丁跳下木牀，跑向門口：“剛剛盛湯的盆子還沒拿回來。”
說完已經跑出門了。
精靈聽着她腳步聲傳遠，靠在一旁，看着窗外。
思緒，不知道飄到哪裡……
什麼都不記得，什麼都不知道……
又能，飄到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