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教皇目光銳利看着已經紫目自的艾格妮絲，語氣沉。
正式從鎖雷山祭祀屋出來的時候。
肯定所有人都想第一時間見她。
但是，教皇肯定是第一個。
並且即便教皇不想見，她也要第一個找他。
“再說一遍。”
教皇看着面容平靜甚至帶着一絲凜然氣質的艾格內斯，彎起嘴角：“我沒聽清。”
艾格妮絲紫色瞳孔看着教皇，就這麼看着，許久之後，平靜示意。
“我說……神旨降臨。讓聖庭從現在起，對棄兒正式宣判罪惡。並開啓滅絕審判。”
教皇看着艾格內斯，彎起嘴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艾格妮絲擡頭，直視教皇：“應該是我問，你聽沒聽清我說什麼？”
教皇笑着抱着手，此時是在他在聖庭的房間。
沉默片刻，教皇探身開口：“其實，你信不信我現在在這個房間就能讓你徹底消失？”
艾格妮絲站起，伸開雙臂：“教皇陛下隨意。”
教皇嘆息：“看來我是把你得罪狠了，一聲爺爺都不叫。”
艾格妮絲點頭：“從小疼愛我的爺爺，剛剛還說讓我徹底消失呢。”
教皇溫和笑着：“我只問你信不信。”
艾格妮絲搖頭：“那您恐怕問錯了。不該是信不信……而是敢不敢。”
教皇眼睛眯起，半響點頭：“那我重問一遍……你信不信我敢讓你現在在這個房間消失？”
艾格妮絲依舊伸開雙臂：“我的回答不變……陛下隨意。”
教皇慢慢收起笑容，看着艾格妮絲。許久之後，搖頭開口：“你以爲你成爲聖女，和神終於建立聯繫，就真的可以當做保命符？並且開始指使聖庭做事？”
艾格妮絲搖頭：“不是聖庭……是神賜大陸。”
教皇嘆息，輕聲開口：“知不知道爲什麼聖女出事，沒有一個人站出來？”
艾格妮絲點頭：“因爲你們都想神和神賜大陸唯一的溝通媒介消失，從而讓神賜大陸徹底脫離開神族。歸聖庭管理。”
教皇好奇：“你到底有沒有告訴神，墮落大陸那裡出現狀況？”
艾格妮絲看着教皇：“我傳達神旨。怎麼做你決定。”
停頓一下，艾格妮絲開口：“而且我很清楚教皇陛下一定知道怎麼既不做事又有藉口應對神明。”
說完躬身，艾格妮絲邁步朝着門口而去。
“艾妮。”
當開門即將出去的時候，教皇突然開口叫住艾格妮絲，暱稱。
艾格妮絲沒有回頭，倒是站住了。
“你還記不記得自己是洛伊斯家族的子弟？”
教皇看着她的背影：“看看神選擇的聖女。幾乎都是資質奇高卻沒有家族牽絆的。而你……”
艾格妮絲沉默，半響轉頭看着教皇：“是和爺爺學會的。”
教皇一愣。
艾格妮絲看着他，出神開口：“對爺爺有用的，就是家族。沒用的，隨手可以抹除。可事實上有沒有用，對誰有用。定義的人，只是你自己而已。而你想要的一切，也只是自己想要。”
教皇失笑：“所以你從小到大，吃的穿的，用的玩的，揮霍的，只有洛伊斯家族的資源？”
指着艾格妮絲，教皇搖頭：“你連去學士城上學，穿得都是聖庭的祭祀袍，坐得是聖庭的魔空船，護衛是聖庭的劍聖，就連你第一天遮天蔽日用的神器，也是我從聖庭拿給你的。”
艾格妮絲第一次笑，在她凜然聖女氣質愈濃厚的此時，第一次，溫和的笑出來。
但莫名的，教皇卻有種錯覺，這也許，也會是自己最後一眼看到這笑容。
“我也可以把聖庭的一切給爺爺用。”
艾格妮絲看着教皇：“只要您聽從神的旨意。”
教皇眉頭皺起，看着艾格妮絲，艾格妮絲也平靜看着他。
許久之後，艾格妮絲點頭，關上門，離開了。
——
慢慢坐下，教皇低頭沉默。
許久之後，內室腳步聲響起。卡帕蘭眉頭緊皺，有些愣神的走出來。驚醒教皇，趕忙行禮抱歉。
“陛下……”
“嗯。”
教皇擺擺手示意，卡帕蘭探身示意：“陛下。這艾格妮絲……”
“呵。”
教皇輕笑：“你覺得我該後悔嗎？放棄了她。從而弄成現在的局面。”
卡帕蘭一頓，躬身開口：“畢竟陛下也沒想到她真能挺過來。”
教皇搖頭：“不是沒想到。如果她不是出生就顯得特別，她父親，還有我，不會從小對她寵愛有加。”
卡帕蘭沉默，也算是默認。
但他不覺得是教皇該後悔，畢竟這也是艾格妮絲走運。
“事已至此……”
卡帕蘭開口：“不管怎樣，其實，也沒太多改變。”
教皇沒有迴應。
卡帕蘭探身開口：“如今聖女在聖庭分部，一直和神溝通，不也並沒有對聖庭和您產生任何影響嗎？艾格妮絲做了聖女，又能有什麼改變和影響呢？”
教皇看着他，似笑非笑：“神旨，你敢不遵從？”
卡帕蘭輕笑：“不是第一次接神旨了。應付過去的次數也不少。如果要找到糊弄過去的辦法，反正神基本也不下來。”
教皇起身開口：“也許這次不同了。墮落大陸如果真的有動靜的話，恐怕神也許就會重新降臨神賜大陸呢？”
卡帕蘭一頓，失笑開口：“那也有點誇張了吧？滅族棄兒？！棄兒萬年地位低賤，除了一開始神的吩咐之外，也是我們需要有這麼一個共同可以欺壓的種族緩衝階級矛盾。如果沒了棄兒，直接砍掉穩固萬年的階級中的一層，哪怕是最底層。也一定會動盪。平時都不敢這麼亂來，何況是墮落大陸即將有動靜的此時。居然還要鬧內亂嗎？”
教皇點頭：“所以這是神，不是神賜大陸的任何種族。也是我們要將神徹底脫離神賜大陸的原因。”
看着卡帕蘭，教皇開口：“萬年過去了。神族還會是當初帶領各種族對抗魔族的神族嗎？”
卡帕蘭搖頭：“我明白陛下的意思。神賜大陸的死活，他們高高在上，很難切身實地以我們生活在這個大陸的人考慮。我們如何，混亂也好，怎樣也好，他們估計也不會在意。”
想了一下，卡帕蘭疑惑開口：“話說回來。到底他們當初爲什麼選擇離開？”
教皇輕笑：“是啊。一個上天，一個入海。好像商量好的一樣。”
突然一愣，教皇表情怪異，皺眉看着同樣表情的卡帕蘭：“會不會，我無意間說中了？”
卡帕蘭沉默片刻，無奈攤手：“別說聖庭沒有類似的記錄，即便學士城，也只能追溯到五千年前。”
停頓一下，卡帕蘭示意：“所以陛下。關於艾格妮絲所說的神旨，要怎麼應對？”
補充開口，卡帕蘭看着教皇：“總感覺這神旨太過突兀。甚至好像她自己的意思而已。”
疑惑詢問，卡帕蘭開口：“以前怎麼分辨聖女的神旨是神的意思還是她自己的意思？”
教皇搖頭：“以前聖女也從來不用我們做事。都是自己知道自己去做。”
卡帕蘭一頓，忍着笑開口：“陛下難道還有點懷念以前的聖女？”
“呵呵。”
教皇指指卡帕蘭，沒有多說。
兩人也都沒再提關於艾格妮絲所述任務的事。
而兩人有說有笑，顯然也並沒有把這件事當做事。
但是，面子工程總要做一下的。
卡帕蘭還是將這個神旨以聖庭的名義分給神賜大陸各個勢力。
當然至於怎麼對待，就看個人了。
聖庭都沒打算付出行動，其他因此而受益的聯合勢力更不用說了。恐怕即便是狂戰帝國，也不可能真的執行。
運送糧草軍械，體力活，送死。這些還需要大量棄兒去做。
不好好利用棄兒幹活創造財富給他們享受，反而殺了他們滅族那麼浪費。開玩笑嗎？
“你以爲站在對立面是對我放棄她的怨恨？”
卡帕蘭離開之前，卻聽到教皇嘆息笑着開口說出的這麼一句。
卡帕蘭疑惑回頭，教皇搖頭開口：“我放棄她的原因，是因爲我看出她想要自己掌控權利的本質。而她此時和我的對立，也和怨恨無關。同樣，是出於權利。”
卡帕蘭驚訝，但隨即明白過來，看着教皇：“陛下的意思是，她不知從何時起，不再滿足於做一個權貴子弟，而是要做權貴本身。”
教皇搖頭：“不。權貴子弟也是權貴。”
輕笑看着卡帕蘭，教皇目光銳利：“她只是想從依附別人獲得身份權利財富，轉換到需要別人依附獲得一切的身份。”
卡帕蘭不解：“她憑什麼？”
驟然語氣一滯，卡帕蘭不敢置信：“就憑聖女的位置？”
教皇點頭：“事實上，現在她也算成功了不是嗎？”
卡帕蘭沒再多說，教皇也沒有再開口的意思。
躬身行禮，卡帕蘭離開了。
只是之前想起給東森特的建議，如今看來，他不知道，是不是還希望她真的挺過去。
他預感到，教皇陛下的推測都是真的。
至於以後會面對艾格妮絲什麼樣的碰撞，只能，拭目以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