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韓棄仰頭看着，心下沉。
這個魔族不同，他高至少七米，抱肩站在黑洞前，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至少身高和粗壯的身體，就已經將黑洞擋住，至少擋住韓棄。
不同的在於，他很平靜，沒有爆烈兇戾的情緒波動。只是低頭俯視着韓棄……和小短身。
“都回去了，魔族的面子放在哪？”
顯然他的身材和威壓，表明和這些兇戾追擊他們的魔族，地位就不同。這不是一個普通魔族，也許是高層？
至少是高層。
“滋滋！！”
可小短身還管那麼多，本來要和韓棄一起進去的她，愣了一下。直接就是放射熱線照着擋住韓棄去路的他，粗腿刺過去。
但是對方沒有任何被穿透的跡象，只是有點被燒紅。
還隨手撓了撓好像被蚊子叮咬一樣。
也就是這樣的時間，韓棄已經被他大手握住，拿起放在眼前看着。
“別管我！！”
韓棄轉頭大叫：“進去！！然後救我！！”
韓棄指的是空間，但他知道，小短身未必會聽。
並且就在這段時間，前仆後繼的魔族已經將小短身包圍。
而這個高層魔族握着韓棄，站起到了一邊。
小短身被圍着，重銀之精砰砰砰抽打在他們身上想要衝過來，可是顯然沒用。
魔族太多了不說，他們不是脆弱的人類，甚至不是肉身強橫的龍族。重銀之精打在哪怕他們頭上，都只是晃晃頭再衝過來而已。
放在人類身上，早如同西瓜爆了，這就是對比。
“有意思。”
高層魔族看着小短身：“棄兒可以這麼強……我似乎看到了當年某些影子。”
韓棄轉頭看着高層魔族，乾笑開口：“你知道我們是棄兒？你們離開墮落大陸之前就知道了？”
對方好像沒聽到一樣，饒有興致地看着。
韓棄沉默片刻，思索許久，再次開口：“看起來你似乎不打算殺我們，其實是有個人引我們來……”
“噗！”
瞬間小短身愣住了，看着站在一邊的高層魔族，他手裡已經拎着一條手臂，卻好像人拎着蚯蚓一般的比例，直接丟在小短身面前。
而韓棄已經死死咬着牙，讓自己不昏過去，可是臉已經發白，因爲他的左手臂，整條，從肩膀撕扯下來。
小短身愣愣看着那條手臂，就這麼看着。蹲下，顫抖的手碰觸還溫熱的手掌。下意識還動了一下。
魔族此刻都稍微停滯，直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超聲波響起，讓所有魔族都捂着耳朵，但也僅此而已。
高層魔族笑了笑，連耳朵都沒捂，看着韓棄：“超聲波是超過當前位面，這裡本身就是異次元，呵呵。”
嘆口氣，高層魔族手指捻着韓棄的右手臂：“看來還不夠。”
“噗。”
又一條手臂，丟在小短身面前。
小短身沒再尖叫，而是愣愣看着，兩條手臂擺在自己面前，這一次，上面的血，濺到臉上。
小短身下意識摸了摸，看着手指的血跡，輕輕舔了一下。慢慢站起，領域開啓，魔法罩開啓，背後白袍虛影無腿異象開啓。
高層魔族點點頭：“先這樣看看。”
而韓棄，已經有些迷離，然而似乎被施展了什麼束縛，他沒昏，沒死，還清醒。
但身體的疼痛，卻反覆洗刷自己的神經。
擡起眼皮，眼睜睜看着，小短身，已經變身。
“嗬嗬嗬~”
近五米高的白衣身形呈現，黑髮飛揚，尖牙立起，手指甲，慢慢變得尖銳頎長。
“吼！！”
一名魔族上前，嘶吼着撲過去。
“唰！！！”
就被五道光芒擊退。身體已經是五條留着黑色血液的傷口翻出，躺在地上掙扎。
所有魔族被血液刺激到，不退反進。
但沒關係，他們即便躲開，白色身影無腿漂浮，也要找他們。
然而，方向，是奔着高層魔族。
“呵。”
高層魔族笑着，點頭示意：“先殺了他們。”
似乎兩邊都聽到高層魔族的話，吼叫着衝過去。
韓棄虛弱的將眼睛睜開一條縫隙，沙啞的，自己都快聽不到的聲音：“走……回去……”
“啊啊啊！！！”
白裙無腿身影尖叫，雙手翻飛，所到之處血肉橫亂，但魔族即便真正被傷到甚至被擊殺，卻越戰越瘋，好像不在乎自己死不死，只在乎對方是不是死了一樣。
眼睛紅到發黑的程度，讓白裙身影被壓得看不到人。
儘管她根本不怕被打到，更不會被打倒。然而魔族越聚集越多，已經將她淹沒。
“滋滋！！！！”
一種無法描述只能稱爲混沌色的放射熱線直接環繞掃射，瞬間許多魔族直接被割成兩半的同時，上身還下意識要懂，腿還下意識要朝前走。直到死去都表情猙獰。
高層魔族都擡腿躲開幾下。
“嗯？”
突然高層魔族愣住，稍微後退。
居然就見到，放射熱線越來越粗，但也越來越稀薄。直到最後消失。但被壓住的中心，呈現一個黑點。隨後，黑點越來越大。
將周圍昏暗的空間，都染黑一般。所到之處所有魔族，已經都看不見，陷落其中。
“不愧是殿下啊……”
高層魔族也被浸染其中，最後的聲音就是這句。
隨後別說韓棄聽不清，他感覺舒服很多。因爲五感失去的此刻，他感受不到疼痛了。
兩條手臂被生生扯下的這一刻，那種痛苦不是性格堅忍就可以承受的。但比起此刻小短身的暴走，韓棄也想死在這裡。他希望她可以回到神賜大陸位面，然後保護好自己。
至少那一刻，世上將再也沒有需要她在意的人了。
這樣也好……其實……也好……
“砰！！砰砰！！”
韓棄在即將失去意識的一刻，突然聽到聲音。
這不應該的。因爲聽到聲音說明這黑暗絕望沒法封閉聲音？
“嘩嘩！！！”
再然後，暗黑色的血色翻飛在周圍，一朵朵炸裂在四面八方如同煙花。
而韓棄的痛感也迴歸，暗黑色的味道腥氣撲鼻又滾燙炙熱。
“嘶嘶~”
黑暗絕望似乎變淡，最後慢慢消散，又恢復周圍的沙塵灰濛濛。
但此刻，之前一大片魔族，已經炸裂倒地。
最中心的小短身，已經恢復了原本的身形，半跪地捂着胸口，一片狼藉憔悴，傷口在身上，被什麼腐蝕過一樣。
喘息，看着韓棄，無力顫抖的手，慢慢伸起……
“砰！！”
還剩下不多的魔族再次過去圍攻，一腿踢向小短身，踢飛好遠。但又有魔族過去，將小短身又踢回來。
“啊啊啊！！！”
小短身運起鬥氣，魔法罩都若隱若現隨時消失，手中重銀之精都拿不穩，照着對方的頭砸去。
但是，打不到。
又被對方踢到。
小短身表情猙獰，直接張嘴就咬。將對方一大塊肉撕下。再次被怒吼的魔族踢開。
韓棄喘息看着，那似曾相識的一幕，即視感一般在眼前不斷閃現。
那一次是來不及救她，這一次……是已經做不到。
因爲他沒了戰力，因爲他漸漸習慣了她護着自己。
因爲他，這個棄兒內功之祖，如今，真的成了廢物。
“就這種程度了嗎？”
高層魔族暗歎搖頭，拽着韓棄的腿……
“噗。”
一條左腿大腿已經撕裂下來，丟在小短身的面前。
小短身本來被踢飛，此刻看到大腿砸在自己面前。喘息片刻，突然再次大叫，將剩餘的幾個魔族全部撕碎……
但她自己，已經傷痕累累，撲倒在地，張嘴，發不出聲音。
“啊……啊啊……”
只是手，伸着的方向，黯淡的眼睛，望着的方向，是韓棄。
“撲通。”
無手臂單腿的韓棄，被丟在地上。高層魔族搖搖頭：“看來……就是這種程度了。”
掃視周圍已經死傷全部的魔族，高層魔族點頭：“但是可以做到這種程度，已經超乎想象。”
小短身不聽不看不理他，只是望着落在地上的韓棄。
慢慢的，摔倒在地，卻倔強爬過去。
而許久之後，韓棄似乎也感應到什麼。
費力擡頭，臉上已經沒有一絲血色的慘白，手臂，大腿，碗大的傷口隨着被高層魔族丟在地上，驟然噴出早該噴出的鮮血。
卻也憑着單腿，朝着小短身爬去。
“啊……啊啊……”
小短身費力的輕叫着，這一次緩慢的真的如同蝸牛一般，一點點蠕動，要朝對方而去。
直到終於快要到面前的時候，小短身看着韓棄，先一步閉上眼睛。沒了意識，而韓棄手卻沒有了，碰不到她，只是一下，一下，頂着她的頭，看着她被亂髮遮住的側臉，深吸一口氣，也貼上去，摩挲着。
“看你還囂張~”
韓棄扯起嘴角，出神開口：“我說了我會拖累你的……”
但小短身已經不再回答，嬌小美麗的臉蛋也已經污漬不堪。
“呼……”
韓棄將頭輕輕埋進她的頸窩：“別睡了，醒醒……”
“你的使命完成了。”
高層魔族上前，將小短身的身體握着，放在掌心帶走。不想聽這個螻蟻一般的將死之人囉嗦，最後看了一眼韓棄，留下他，自生自滅，朝着灰濛濛而去。
但是方向他自己會辨別，是那座雄城所在。
“轟隆隆。”
當高層魔族站在雄城中心的時候，四周的城牆再次升起。
“嗯？”
高層魔族突然一愣，看着不遠處，灰濛濛中，似乎閃現微弱的光芒。似乎金黃色的。
就連已經失去的小短身，都下意識動了一下。
“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