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看待死亡呢?人對死亡的感情是複雜的,可以說,人類的一切行爲都是圍繞死亡的,那些先賢大哲終其一生都在研究死亡的意義。我們是誰?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拋開人文領域不說,就連科學領域也是和死亡息息相關。我們發展醫學,爲了讓我們更遠離死亡,甚至是建築學,也是以安全爲第一要義,可以說所有行業,都在默默的規避着死亡。
我們爲什麼如此懼怕死亡呢?其實人這一生有太多的不確定,最能確定的事情反而就是死亡,我們都將在某一天迎接它的到來。可以說,我們畏懼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某一天”和我們“迎接”它的方式。對,我知道我某一天會死,可是這某一天到底是哪一天?是我夢想完成的那天嘛?還是我在爲了夢想煎熬的那天呢?是她還在我懷中沉睡的某個清晨?還是我在和朋友的一次酒宴上?根本無法預料!說到底,我們恐懼的是那死亡一刻的未知和死亡之後更大的未知。
死亡的那一刻,我是否能夠坦蕩的面對我這一生?死亡之後,我是否能捨棄這幾十年紅塵時光的羈絆?我不知道!所以,我也不要死!所以,我畏懼死!
但是人類是忘性大的動物,除了少數人能夠對死亡保持清醒,其他人更願意選擇性遺忘,一種自我麻痹似的遺忘。我們站在山上,往往忘了山的雄偉;我們牽着愛人的手,往往忘記了這牽手的來之不易。我們享受着萬物之靈人的肉身,享受着食物鏈頂端的支配,享受着活着帶來的種種體悟,在這樣的享受下,我們忘卻了死亡。死亡,很多時候,顯得那麼遙遠。
可是,它,真的遠嗎?
它是人類永恆的夢魘,在你忘記它的時候對你露出惡魔的笑容。許多時候,只有你聽到了它走近的腳步聲,你纔想起它寒冷的鐮刀還有熱血沒有乾涸;只有你拼命掙脫它的時候,你才感慨,活着真好,平安的活着,是上天的眷顧。你生病了,便知道健康的好;你康復了,便感慨不生病的幸運;時間長了,你,又忘了。死亡提醒我們的徵兆,不止是我們自身被死亡迫近,更多時候是身邊的人真的就那麼逝去了。
“什麼?怎麼可能?我前些天還看到他了!他怎麼就走了呢?!”
這是我們面對身邊人去世的第一反應,那麼措不及防,那麼晴天霹靂。那些走了的人,不止是在這一世完成了旅行,他們的離開也會帶走我們的靈魂的一部分。那一刻,我們的心會空,而這樣的空洞無法彌補,我們只能用回憶溫暖自己,用時間麻木自己。
是的,白水柔就這麼走了,完全沒有意料,完全想象不到。她像是九天上的仙女,帶着她的冰肌玉骨,如潔白的雪般翩躚而下,我還沒有從對這徹骨的美的震撼中回味過來,她卻默默的融化了,融化的如此徹底,悄無聲息,以至於我沒辦法挽回。
如果白水柔是那慢慢消融的雪,恐怕馬大叔更想抓住她吧?可是我們愛的熱度,不是更會讓雪的融化加速嗎?這樣的命題,只是悖論,但是人類在這悖論中已經掙扎了千年。
如果當時不是讓她去解決出口處的槍手呢?如果她退回來的更快一點呢?如果我們不走這條路,而是選擇別的方式離開呢?她死得太突兀,太莫名了……可是,沒有如果,死亡,就是這麼冷酷的把所有惦念一刀斬斷,絕不藕斷絲連。又有多少死亡是讓你早就預料到的呢?那就是小說了,或許小說都算不上,只能稱之爲童話,反正絕對不是我們生存的世界。
怎樣的死亡能讓我們笑着面對呢?我想,白水柔做到了,她現在臉上還掛着笑容;可是,我們做不到,我們每個人臉上都是淚水。逝者笑着走,我們哭着卻無法挽留。也許,心願完成,便死得安然;也許,不負良心,便死得其所。
可是,她爲什麼要死啊!她不欠我們任何人啊!她不欠馬大叔,馬大叔也不欠她;她不欠我,但是從此刻,我欠她了。她不是吉家的人,她也不是僕家的人,她甚至和我認識不到一個星期,她爲什麼要因爲我的家族糾纏而香消玉殞!
我不同意!老子不同意!
矇矓中,我看到白水柔的身上飄出一個非常透明的白水柔,她輕輕吻了一下馬大叔的額頭,帶着笑意,似乎就要要散。她要消散的地方,我似乎看到了世界的本質,或者是看到了另一個世界,一個純粹的物質的、規則的世界,而白水柔就要這麼隨着這流動的規則消失!
“給我回來!”淚水在我眼眶肆意,我這幾天修養起來的靈魂力在那一刻毫無保留的傾瀉而出,在我可以的引導下,我的靈魂力似乎變成了一隻大手,準備要把已經在慢慢陷入漩渦的白水柔拉出來。這是什麼力量?這就是規則的力量?
肅殺!
那力量沒有感情,沒有盡頭,也沒有弱點,在我要拉回白水柔的那一刻,突然穿過了那個接近透明的白水柔,我,終究抓不住。
“癡兒,不知死活!”老瞎子暴喝一聲,一盲杖打在我準備繼續拉扯透明的白水柔的靈魂力手臂上,我的頭瞬間痛了起來,靈魂力也都收了回來。
“她,走了。”馬大叔嘆息了一聲,對着懷裡已經停止呼吸的白水柔說道,“水柔,我不是個好男人,沒有保護好你。現在,我要傷害你的人償命。”
說着他竟然直直的站了起來,往外走去。我想要拉他,因爲雖然白水柔說過幾分鐘外面的槍手全都會失去行動能力,但是我還是怕出意外,我已經不能再承受失去夥伴。
“讓他去吧,”老瞎子說道,“剛纔外面的人瞄準能射擊,只要我們一靠近就要吃子彈,所以我甚至沒法叫小狐狸去幻術解決他們。不過他們慘叫的這段時間不能射擊了,我已經讓小狐狸佈置了幻術,馬若炎沒事的。”
我看了一眼,小狐狸果然已經在出口處雙眼泛着綠光了,我們也不說話,安靜的跟着馬大叔身後。外面竟然是個大的山洞,非常的巨大,像是一座大山被從中間掏空了。馬大叔拿出一個火把,緩緩向前走。
滿地都是呻吟的人,他們的身上都有着一種奇怪的飛蛾,飛蛾碰過他們的地方,似乎會變得奇癢無比,他們都把槍扔了,瘋狂的撓自己,許多人已經把肉都撓下來了。由於幻術的作用,他們看不見馬大叔,馬大叔一個一個走過他們,面無表情。終於,他走到一個奇怪的人面前,那個人身上也有許多飛蛾,但是他卻面色冷峻,一動不動,手上始終問問的端着一把狙擊槍。馬大叔在他身邊,悄悄的用手摸了摸他的槍口,然後露出了一個恐怖的笑容。
“槍口應該是熱的,水柔姐,應該是他殺的。”李森沉痛又憤怒的說道。
“小狐狸,把術收了。”馬大叔也不看我們,只是淡淡說道,只說的同時把那人的槍從手中奪了下來,那人迷惘的反抗了一下,但是摸不準槍的位置。
“譁!”老陳點亮了火把,同時小狐狸也收了術,山洞一下子亮了許多,我看到那些人都是外國人,身材高大,身穿迷彩服,衣服的後面都寫着一個“k”字。
科茲洛夫的奪寶隊!k組織!
小狐狸收了術的一瞬間,那人一下子跳起,發現手中的槍沒了,警惕的看着我們。馬大叔把他的槍扔到地上,把自己身上的那些釘子和錐子也扔到地上,做了個“過來”的手勢。
那人明白了,馬大叔要和他單挑。他環顧了一下四周已經沒有戰鬥力的同伴,然後,竟然笑着同意了。他又看到了出口處躺着的白水柔的屍體,指了指,又做了個瞄準的手勢,假裝開了一槍,嘴裡還模仿了一聲槍響,竟然得意的笑了起來!
馬大叔依舊面無表情,一拳打出,那人用右手臂一擋,左手一個手刀從下向上劈到了馬大叔的手肘處,同時右手一抓馬大叔的手腕,左手再抓住馬大叔整個肘關節,雙手同時順時針發力,竟然把馬大叔掰的轉了個身。
“好厲害的擒拿格鬥術!”二叔說道,“這個毛子不簡單,剛纔明明已經中了蠱,但是憑藉一股子意志竟然忍住了奇癢,還保持着瞄準射擊的動作,要不是又中了幻術,我們恐怕又要有人被他槍殺。”
馬大叔被這個反關節動作制住,已經被那個老毛子按得跪倒在地上,李森要上去幫忙,我拉住了他。
這場戰鬥,無論輸贏,都讓馬大叔一個人完成吧。
馬大叔左手突然伸出,抓住那毛子的脖子,用力一掐,雙方都被彼此制住了。老毛子雙手不敢鬆,想要伸腳去做一個鎖腿,但是他本來是站着的,要做鎖腿的動作就要躺下,這就需要一個躺下的緩衝。在這非常短的緩衝時間,馬大叔的胳膊“咔吧”一聲,看來是爲了擺脫那個受制的動作,不要這條手臂了,然後左手絲毫不送,生生的把身子又轉了回來。
馬大叔轉這一百八十度,左手也跟着擰了一百八十度,那個毛子都快被擰斷了。
“馬若炎,住手!”老瞎子喊道,“交給組織的人處理他們,你不要沾染人命。”
“水柔死了。”馬大叔的右臂耷拉着,左手掐着那個老毛子的脖子,那老毛子因爲窒息,渾身已經沒有任何力氣,頹廢地跪在馬大叔面前。
“馬若炎,違背了規矩會很難處理的!”二叔竟然也着急的喊了一聲。
“規矩?呵呵……水柔死了!”馬大叔的左手突然向天一舉,那老毛子脖子上鮮血噴射出來,看來是連喉結都被馬大叔給扯下來了。
馬大叔從老毛子身上拿出一個對講機,那個對講機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音。馬大叔的臉上都是老毛子脖子處噴出來的鮮血,眉毛上還有一些細小的肉末,馬大叔打開了那個對講機的開關,緩緩說道:
“k是麼?你就是負責人吧?我知道你聽得見,也聽得懂。你聽好,我是馬若炎。從今天開始,無論你走到哪裡,我都會抓住你、折磨你,最後、殺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