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讓沈青瓷不舒服的是,帝一就算再牛逼,也只是一隻牧羊犬,爲什麼楚沐澤會覺得,她堂堂一個人會幹不過一隻狗!
總有種被歧視的感覺,嚴重歧視的感覺!
楚沐澤伸手掰正沈青瓷的肩膀,敲了敲文件:“好了,你在的這段日子,我儘量讓它們少進來。你還是好好看一看這些文件吧。這樣開庭的時候,你也好有一些準備。”
沈青瓷在心裡輕嘆一聲,勉強自己翻閱着文件。
楚沐澤做了齊全的功課。
江風瑾和許花姿出軌的證據。嗯,兩次出軌的證據。一年前的陳穀子爛芝麻的破事,楚沐澤到底從哪裡挖出來的。
許花姿的孕檢。嗯,多次孕檢。如果不是法律規定不能隨便拉着人家的孩子去驗dna,估計楚沐澤會連親子鑑定都拿出來。
沈青瓷的傷勢證明。
江風瑾的財產保守估計。
……
總之,各種視頻、音頻、照片,資料應有盡有,詳細得讓人發寒。
沈青瓷再一次鞏固自己的信念,律師都是變態,絕對不能得罪律師。
楚沐澤一直在欣賞着沈青瓷的表情,平淡,沒有一絲波瀾。他忍不住出聲提醒:“青瓷,你最好……有點表情,這樣才比較好博得法官同情。”
在法庭上演戲的人不在少數,楚沐澤也承認,他就是其中一個。渲染氣氛,調動人心,差點沒有潸然淚下。
這是他的專業技能。
沈青瓷自知離婚這種事情沒有楚律師閱歷豐厚,便虛心求教:“請楚大律師賜教。”
“像個怨婦可能會比較好一些。”楚沐澤打量着沈青瓷的形象。
沈青瓷:“……臣妾做不到啊。”沈青瓷第一次覺得,形象什麼的,果然還是自己設計比較好,好歹也是一個業餘的設計師。難得一次聽到楚沐澤也會答出這麼不靠譜的答案。
楚沐澤冷笑一聲,慢條斯理地說:“怨婦的力量是連法官也會退避三舍的能量。”有時候,甚至就連他都受不了。
沈青瓷堅決地搖頭:“楚律師,因人而異,因材施教,你別硬生生毀了我一塊好料子。”
楚沐澤笑着搖搖頭,修長的五指拂過暗紅的地毯:“青瓷,無論你如何,我承諾過的不會變。”
沈青瓷看向楚沐澤,他總是這樣子,風輕雲淡的許下承諾,然後一言不發的履行。倒是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麼,讓他擁有如此囂張的資本?
沈青瓷雖然好奇,但是她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沈青瓷知道楚沐澤並不是真的要改變她的形象,而是給她提個醒。
至於沈青瓷改不改,他都無所謂。他有那個實力,不需要沈青瓷做出任何改變。
沈青瓷微微地低眉,她知道應該怎麼做,才能最好的幫助到楚沐澤。
楚沐澤微微一笑,知道沈青瓷自己開悟了。她是那麼聰明的一個人,只需要一點小小的提示,就可以知道自己的意圖,然後完成自己的本分。
楚沐澤微微閉上眼睛,似乎又要昏昏沉沉地睡過去:“青瓷,這份文件你要一字不落地看完。”
在一片靜謐之中。
只有沈青瓷翻閱文件的聲音。
沈青瓷的頭腦清晰,再一次揭開傷疤,她心如止水。一次又一次的覆滅打擊,她終究沒有了愛,只剩下冷靜和仇恨。
翻閱文件之後,再將那些額外的音頻、視頻、照片瀏覽一遍。
沈青瓷有些疲倦地眯起眼睛,側目看着睡着楚沐澤。
心裡安寧的打緊。
曾經,江風瑾就是她的天。
她從來從來不敢想象,如果沒有江風瑾,她的人生要怎麼維繫。
但是,如今,她居然用戰鬥的方式,決絕地離開江風瑾。
原來,人的治癒能力是如此旺盛的,曾經以爲一輩子都不會癒合的傷口,居然已經忘記如何流血了。
未來。
她的未來。
充滿光和希望。
不再拘泥於往日的傷口。
楚沐澤不知何時醒來,從沈青瓷的手裡抽出文件,緩緩地合起來:“怎麼?”
沈青瓷輕嘆一口氣:“我在想着未來。”
楚沐澤笑了笑,眉目似乎舒緩開來,那是一種輕柔的笑,似乎散去了一切華麗的遮掩,乾淨而純粹,發自內心:“挺好。”
沈青瓷深呼吸,搖搖頭:“一片空白,沒有方向。”
楚沐澤伸手摸了摸沈青瓷的頭:“乖,等着你去渲染呢。”
沈青瓷很安靜的笑了,也不說話。
“當務之急,你還是想着怎麼離婚吧。”
嗯。
很好。
融融的畫面支離破碎!
沈青瓷恨不得掐死楚沐澤,就由不得她鬆一口氣。
楚時年蹬蹬蹬地跑了進來,晃着楚沐澤的衣領:“沐澤,你又欺負帝一了?它怎麼都不吃飯呢?”
沈青瓷聽到這些話,就默默地收縮自己的存在範圍,準備溜進自己的房間。
楚沐澤也不想爲難沈青瓷,便撐着地毯起來,伸了一個懶腰:“嗯……我去哄哄吧。”
沈青瓷透過門縫,看着楚時年和楚沐澤勾肩搭背地走出去,心裡倒是不可抑制地甕動了一下。楚沐澤似乎不在意地承擔了她的錯誤,分明就是她欺負了那隻叫做帝一的牧羊犬。
沈青瓷盤坐在牀上,閉着眼睛思考着江風瑾,總覺得……
就是覺得……
事情不會那麼順利。
她瞭解江風瑾的,那麼死纏爛打的一個人,怎麼會輕易的放過她。尤其是,她還想帶走他的全部身家。
沈青瓷覺得,還是要乖乖地跟着楚沐澤,跟着大神有飯吃。
嗯……這大腿越抱越順手!
楚沐澤踢了踢帝一的狗窩,伸手將它揪出來:“幹嘛呢?跟一個女人計較。”
帝一的小眼睛轉了轉,然後又嗚咽了一下,好像很委屈的樣子。
楚時年在一旁奉上狗糧,一臉期許地看着帝一,輕聲哄着:“帝一啊,餓着自己多虧啊,來,張開小嘴哦,時年哥哥餵你飯飯哦。”
楚沐澤聽到楚時年的那掐得尖銳的聲音,忍不住抖了抖,將帝一丟給楚時年:“帝一,你還是乖乖吃飯吧,不然你時年哥哥嚇死了。”
帝一偏開頭,還是滿臉委屈的樣子。
任由楚沐澤和楚時年千般哄萬般哄,帝一就是一臉傲嬌,死都不願意吃飯。
傍晚。
沈青瓷自動自覺地準備好了晚餐,招呼了十一和十三來吃飯,楚時年也自動自覺地鑽了出來。
唯獨沒有楚沐澤。
沈青瓷困惑的目光落在楚時年的身上。
楚時年立刻就知道沈青瓷的疑問:“在後院陪着帝一呢。”
沈青瓷遲疑了片刻,難道自己一個無意的舉動,如此傷害了帝一?她有些擔心地低着頭,下意識地踮着腳尖。
楚時年放下筷子,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小七。”
小巧的牧羊犬立刻跑了進來,眼巴巴地看着楚時年。
楚時年指了指後院:“帶她去你們家。”
小七伸着舌頭,轉身走了幾步,見沈青瓷沒有動靜,轉身看向她。
不知道爲何,心中明明很抗拒那個滿滿都是牧羊犬的後院,但是腳下還是跟着小七走了上去。
大概是因爲,那隻叫做帝一的牧羊犬是自己惹怒的吧。
嗯。一定是因爲這樣。
沈青瓷有些戰戰兢兢地跟上去,知道自己要接近一個狗窩。她的身體有些僵直,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同手同腳。
後院是專門爲了那七隻牧羊犬開闢的,設有木樁,輪胎等訓練場所。
牧羊犬看到她進來,紛紛側目看過去,有幾個興奮地準備撲上來。
沈青瓷這一次剋制住自己沒有出拳,畢竟楚沐澤很在意這些牧羊犬。沈青瓷實在不明白,憑什麼爲了楚沐澤那種人,要忍住自己攻擊的原始衝動。
重要的是,自己居然還真的忍住了。最近剋制能力見長啊。
楚沐澤家的狗狗那麼矜貴,還敢跟人耍小性子,她哪敢得罪啊!
沈青瓷往旁邊一閃,直接閃退到幾米之外,遠離那些妖魔鬼怪。
“坐下。”楚沐澤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清冽帶着笑意。
那些個亂動的牧羊犬瞬間乖了。
楚沐澤走過來,伸手握住沈青瓷的手,溫潤潮溼,他低低地笑:“嚇得不輕啊。”
沈青瓷惱怒地瞪着楚沐澤,怎麼老是這麼漫不經心呢。
不過,被楚沐澤牽引着,沈青瓷很安心。
帝一窩在自己的狗窩前面,擡起頭懶懶得看了沈青瓷一眼,然後傲嬌地偏開頭。
楚沐澤牽着她到一邊坐下,無奈地輕嘆一聲:“帝一的脾氣似乎見長。”
沈青瓷看着那個低垂着頭的牧羊犬,側着身子,就是不看他們,非常地很直觀地表達着——我很生氣。沈青瓷坐在旁邊的巨石上,有些心虛地問:“它真的因爲我生氣了?”
楚沐澤伸手將小七抱在懷裡,盤坐在石頭上:“邊境牧羊犬,智商狗界第一,相當於一個六歲的小孩,善於察言觀色。但是常常處於敏感的狀態,訓練過程中容易自作主張,不聽從主人的命令。所以,邊境牧羊犬並不是我國的御用警犬品類。但是我喜歡聰明的傢伙,我也喜歡馴養聰明的傢伙。我慣着它們,它們也有自己的脾氣。”
沈青瓷側目看向那隻情緒低落的邊境牧羊犬,一個六歲的孩子嗎?敏感多疑?看不出來楚律師如此有愛心如此有耐心。
不知道爲何,當楚沐澤將帝一比喻成孩子,就立刻激發了沈青瓷的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