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沐澤沉默了許久,終於沉沉地開口:“上官,我當律師八年了,從來沒有放棄過我的當事人。這是我的職業操守,我不能,讓我的當事人絕望地落入深淵。”
兩人靜默地相擁着。
楚沐澤突然懊惱起自己的拐彎抹角來,最是一開始,就不應該把江風瑾的案子扔給上官綰,就算再想打敗她,也不應該。
上官綰,心中到底是擔心他的。
最終,上官綰終於放開楚沐澤,眼底的眼淚沒有落下,卻消失得無影無蹤,她露出一個坦然的笑:“對啊,我們選擇律師的那一天,就知道了今天的命數。沐澤,你很棒。”
爲了當事人,爲了堅守的底線,決不放棄,是最棒的了。
楚沐澤笑了笑,伸手整理着上官綰微亂的長髮。
上官,怎麼辦?我決定了,我要打敗你了。
這麼多年來,上官綰和楚沐澤的對弈,學校的演練也好,省市的比賽也罷,楚沐澤從來都是輸給上官綰的。
但是,這一次,楚沐澤再也不會輸了。
沈青瓷快步走回病房,她不知道楚沐澤所謂的底線到底有多認真,但是她要用她的方式去做一些事情。
推開門的時候。
沈青瓷忍不住僵硬在原地,不只是因爲江風瑾已經醒來,還因爲病房裡有着另一個人。
身材有些圓潤,脖子上戴着大顆的珍珠項鍊,身上穿的還是沈青瓷親手設計的復古衣服,經過染髮師的修飾,她的頭髮似乎沒有一絲銀白。
婆婆!
瞬間,所有的鋒芒和算計,都收斂起來,化作一副溫潤的模樣。
江風瑾看到沈青瓷,臉上似乎帶着光的模樣,還以爲,她已經離開了。江風瑾聽說他又昏睡了三天,根據院方的說法是因爲沈青瓷不間斷地給他下安眠藥。
原因似乎有些白目。
但是,如果那個人是沈青瓷,他便信。沈青瓷見不得他受苦,所以讓他一直睡着,感覺不到疼痛。
沈青瓷立刻就換上了笑臉,溫柔地小跑到江風瑾面前,一臉隱忍地心疼:“風瑾,你終於醒了?沒事吧?”至少,在婆婆面前,沈青瓷需要剋制一些。
江風瑾看着眼前溫潤的女子,終究是忍不住笑了出來:“青瓷,這些天辛苦你了。”這纔是他的沈青瓷,乖巧而溫順。
江玉華輕咳一聲,有些好笑地看着似乎濃情蜜意的兩人:“怎麼的,當媽媽不存在啊?”
沈青瓷尷尬地笑了笑,不是被調侃而害羞的笑,而是,真的很尷尬!她伸手去挽住江玉華的胳膊,卻看到了江玉華眼裡的紅絲,忍不住關心地問:“婆婆,你似乎沒有睡好?”
江玉華憐愛地拍了拍沈青瓷的手背,還是兒媳婦好,她走進來,江風瑾就是沒有看出她的疲憊:“沒什麼,其實,自從風瑾出事,我就一直睡不安穩,吃不好飯。但是我打電話給你們,你們都只是說,風瑾出差了。”
沈青瓷這纔想起,江玉華似乎不應該在這裡的。江風瑾出車禍這件事,沈青瓷沒有通知江玉華。
因爲江玉華的心臟不太好,接受不了太過刺激的消息。沈青瓷本來想着,等江風瑾醒來之後再進行通知的。
江風瑾出車禍一件事,爲了避免江氏運輸混亂,沒有幾個人知道,大多數人都以爲,江總只是出差了。
沈青瓷試探地問:“婆婆,你怎麼來了?”
江玉華忍不住瞪了沈青瓷和江風瑾一眼:“你們兩個小兔崽子,出了車禍那麼大的事都不告訴我,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媽啊?”
沈青瓷低頭聽教,謙遜地點頭。老人家有時的嘮叨是不能毀滅世界的,你乖乖聽着就好,要是你敢反駁,那就不好說了。
江風瑾看着自家溫婉的小媳婦,就知道,請來江玉華就是一個神助攻。
那個時候,他不知道。不僅只有他想法設法請了神助攻。
楚沐澤也請了。
江玉華持續講了許久,接過沈青瓷遞過來的茶,終於消停了一會,看着江風瑾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眼底忍不住溼潤了:“好端端的,怎麼會出了車禍?幸好你平安無事。”
聽到江玉華的問話,沈青瓷忍不住也豎起耳朵,沒想到這個問題,居然有人替自己問了。
江風瑾猛然回想起那一場車禍,有一種自作自受的感覺,他乾脆把所有的責任都推給了楚沐澤:“那天,我和楚律師一起出來。楚律師車技不好,我們兩出了一點小車禍。”
沈青瓷:“……”車技不好?要是給楚沐澤聽見了,說不定就立刻拉着他出去賽車,好好碾壓一番。
江玉華立刻炸毛了,站起來叉着腰:“那個楚律師是誰?我去找他理論。”
沈青瓷隱忍住脣角的笑意,似乎已經可以想象兩個人吵架的場景:“媽,楚律師不是肇事方,而且他已經很大方地承擔了風瑾所有的醫療費用。你,沒理啊。”說實話,如果是江玉華對上楚沐澤,沈青瓷倒是不知道應該心疼誰。
江玉華刁蠻,從來都是胡攪蠻纏。
楚沐澤高冷,應該不會尊老愛幼。
而且,楚沐澤的威脅還縈繞在耳邊,沈青瓷,今晚我帶你走,這是我的底線。如果真要見到楚沐澤,沈青瓷真不知道怎麼應對。
如果他今晚真的來接自己,那她又該怎麼辦?跟律師講道理他會聽嗎?
江玉華拍得桌子發響:“我怎麼沒理啦?把我兒子傷成這樣子,賠錢哪能了事啊?”
沈青瓷不再規勸,畢竟。
這是楚沐澤應該煩惱的問題。
正說着呢。
楚沐澤準備來看帶沈青瓷走,以免夜長夢多,他一推開病房的門,就看到了母慈子孝,夫妻恩愛的場面。
是打開的方式不對嗎?
楚沐澤好不容易纔忍住把門關上再打開的衝動:“青瓷。”
只是簡單的一個叫喚。
立刻引來了三道目光。
沈青瓷尷尬到想哭的目光。
江風瑾差點要突破人體極限準備站起來殺人的目光。
江玉華叉着腰,有些沒形象,敏銳的目光,硬生生地剜了楚沐澤一眼。
最終,沈青瓷淡定優雅地站起來,笑意越來越深:“楚律師,你來的正好。”
楚沐澤挑眉,這麼……危險的笑?嗯,就像是雜技團快要開耍的表情。
話說,那個叉着腰的老人家是誰?眼尖刻薄相,看起來,很像江風瑾的母親啊。
楚!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