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認得清你的感情麼?你確定青瓷是那個人麼?說實話,看着你們分分合合,我也是很心疼我的女兒的。你能明白一個母親的擔心麼?”柳佳人認真地問。楚沐澤的條件很好,他是真的想好了麼?他會不會是因爲虧欠來彌補而已?
“我懂。但是我從來都是認真的。”他是真心的,他也想任性地攬沈青瓷入懷,但是,那樣不行,因爲他和沈青瓷相遇的時機實在不對,稍有不慎,便會粉身碎骨。
他要考慮好。
柳佳人點點頭:“我希望你記住你的選擇,不要再傷害她了。去吧,加油。”
“伯母,你……”柳佳人居然同意了。
柳佳人笑了笑,看來楚沐澤也是心裡忐忑的:“感情嘛,總是少不了磕磕碰碰,既然你一心一意要追回來,我們也攔不住。我喜歡用於追求的年輕人,因此我覺得你接受的態度很豁達。”
“謝謝伯母。”
“青瓷已經忘記,不一定會重新愛上你。這一段感情,辛苦你們兩個了,但是你們要相信,這會讓你們的感情更加堅定。”柳佳人語重心長。
而另一邊。
沈老躺在牀上,翻來覆去,卻是無論如何也睡不着。其實……這個楚沐澤,倒是很聰明的一個男人,對待感情也認真堅定。
也許,命運弄人了那麼久,也該有個結局。或許真如楚沐澤所說,我有勇氣重來,這一切只是開始。
如果,不是楚沐澤橫插一腳,也不知道青瓷現在是什麼樣?原來自己的女兒已經被人算計了那麼久,上官綰倒是很有耐心啊。
媽的,怎麼覺得自己要去感謝楚沐澤救了沈青瓷一樣?
倫敦。
沈青瓷把自己安排得滿滿當當的,她來到倫敦已經一個月了,跟宿主關係良好,深造很忙,她覺得自己就像海綿一樣在吸收知識。
然而,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會莫名其妙的難過。
或者說她一直很難過,但是卻嘗試着把自己包裹起來,每天笑得很燦爛就對了。
但是,深夜來臨,沒有人在身側,就會難過。偶爾會做噩夢,都是美好的場景,然而,最終都會響起一陣槍聲。
然後,驚醒,然後抱着自己哭的不成聲。
她知道,如果自己去查的話,應該不難找到結局。
她每天都跟家人通電話,然而他們從來不提往事,沈青瓷便知道,還是不要記得好。
宿主突然表示要去中國旅遊。
而這個家也會出租給另一個人,希望青瓷跟他和睦相處。
沈青瓷笑着歡送老奶奶離開,她平時在人前都是這副模樣,開朗愛笑。
她畫着設計圖,用筆尖敲了敲桌子上的小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音。
一同響起的,還有門鈴的聲音。
她放下畫筆,想起身去開門,所以,這是她的合租朋友麼?英倫風的門緩緩打開,外面清冽而又潮溼的冷氣鑽進屋內。
天氣還不夠冷,並沒有下雪,只有陰冷綿綿的小雨。
來人穿着黑色的風衣,撐着一把黑色的大傘遮住了臉,皮鞋擦的發亮,手腕間是典藏的手錶。身形看起來很挺拔,就想一棵在等待的樹。
應該是……一個英倫的古老紳士派頭。
沈青瓷立刻露出笑容,流暢的英語脫口而出:“你好,我是艾美,我……”
黑色的大傘緩緩收了起來,他的臉在黑色的布質下慢慢顯露,是一張很帥氣的臉,表情有些疏離,但是隱隱地狂妄。
沈青瓷的大腦似乎轟然地炸裂開來,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寬大的英倫格子斗篷下,她的手在微微地顫抖着。
在這陰雨綿綿的冬天,來人嘴角的笑意淡淡,目光炯炯,優雅地將黑色的大傘掛在手上,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麼。
這種佈景,莫名其妙地讓沈青瓷想起一句詩: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
沈青瓷猛的後退幾步,將門給關起來了。她靠在門板上,伸手附上心臟的位置,怎麼會……如此失禮?!
可是身體不由自主地就這麼做了。
沈青瓷突然拿起旁邊的平板電腦,驀然地發現,現在所用的網絡是外國的,這也就是說……她查不到任何關於國內的消息!
門口又傳來了沉穩的敲門聲,沈青瓷猛地清醒過來了,她穩了穩自己的情緒,也許……只是眼花而已。
又也許,她只是又做夢了。
她打開門,怔怔地側身。
楚沐澤走進來,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後將黑色的大傘放在角落裡,伸手拍了拍身上的水珠。
沈青瓷順勢遞上一塊毛巾,然後汲着毛絨絨的拖鞋,去給他倒水。
楚沐澤看着沈青瓷的背影,目光似乎深井起了波瀾,她似乎……瘦了。
沈青瓷一邊倒水一邊走神。
“水溢出來了。”身後傳來聲音,低沉安穩。是咬字清晰的漢語。縈繞在他身側的是外面的冷氣,但是伴隨他的聲音傳遞出來的卻是溫熱。
沈青瓷覺得身體僵硬,他站在她的身後?她停下了倒水的動作,轉身想將水遞給他。
卻發現靠的貌似略近,她轉身的時候,髮梢都掃過他的風衣。沈青瓷一擡頭,都可以數清有多少根睫毛了。
她不着痕跡地從中走了出來,轉身想給楚沐澤準備些熱食:“你好,剛剛不好意思,我一個激動就把門給關上了。屋裡……太亂了。”
“怎麼?怕嚇跑我麼?”楚沐澤微微地勾起脣角。
“不知道你是……”沈青瓷不答,反而是困惑地看着楚沐澤。難道她最近壓抑得太厲害了,以至於產生幻覺了?
她……這是要精神分裂的節奏啊?!沈青瓷有些惶恐,但是又不敢輕易地表現出任何情緒。
萬一……楚沐澤碰巧有一個雙胞胎兄弟什麼狗血劇之類的。
“我叫詹姆斯,以後會住在這裡。”
“我猜,你的中文名叫做楚沐澤對不對?”沈青瓷轉頭過來,有些忐忑地看着楚沐澤。
溫熱的水落入體內,楚沐澤覺得舒服了些許,聽到沈青瓷的問話,他猛的握着手裡的玻璃杯,忍不住想,她也許還記得……
他忍住了發問的衝動,倚在白色的餐桌上,透過精緻的花瓶上,紛雜的乾花看向沈青瓷,目光隱隱有些期待:“你怎麼知道?”
他承認了?!
他真是……楚沐澤麼?!
沈青瓷突然轉身衝上樓,將自己反鎖起來。
她……真的,好像要神經分裂了。
他怎麼可能還活着。
沈老……明明說,他死了!
而沈青瓷,在上飛機之前,也終於鼓足勇氣輸入了楚沐澤的名字,頭條好像的確是楚沐澤出殯的消息。
反正,沈青瓷是立刻把手機給關了,連點開都沒敢。
如果她敢點開的話,她會發現,這消息是假的,只爲了蹭熱度而已。
一直忍着情緒,終於在飛機上爆發了,沈青瓷隨手打開雜誌,上面有介紹楚沐澤的文章,還有照片。
那一瞬間,沈青瓷接受了,楚沐澤已經死了這個事實。
她一直不敢深思,不敢細想,也不想去探究,這一次楚沐澤拿着槍指着她是爲什麼。因爲,一旦深想,她一定會更加難過的。
她其實,相信楚沐澤,很相信楚沐澤。
所以,她知道,那一槍不是故意的。
如果那一槍,非要有選擇,楚沐澤會寧願頂在自己的頭頂。
她知道,並且信任着。這是她給楚沐澤的全部信任。
但是,她仍然不願細想,不敢去接觸真相。
反正,人死了,還是不要惦記他那麼多好。
於是,果斷順從了父母的心意,忘了,忘得乾乾淨淨。
假裝自己一點都不崩潰,讓自己忙得無所適從。
她不能讓父母擔心,也不想見到真相,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她想要自己慢慢的磨,讓自己平復了再回去面對。
當她愛上楚沐澤,她就想過這樣的結局。因爲楚沐澤說過,有爲他的職業犧牲的覺悟。
其實……沈青瓷覺得她到現在都不知道楚沐澤所謂的工作是什麼!律師到底跨行搶了多少人的飯碗啊!
她以爲,自己做好了準備,卻還是哭得像個被打壞眼睛的狗。她哭得說不出話來,在心裡一次又一次地叫着他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在紙上寫下他的名字。
後來,終於平復了自己。沈青瓷覺得,她不能崩潰,就算爲了楚沐澤的期待,她也會活的很好。
楚沐澤那是用命來換了沈青瓷。
沈青瓷順手牽羊,在飛機上把那本雜誌牽了下來。
她把冰涼的手貼在臉上,希望自己冷靜一點,然後考慮自己要不要去看心理醫生。
楚沐澤這個人真是太討厭了,死後還能禍害她!
不行!
樓下的到底是幻想還是真實?
沈青瓷已經分不清了,她一個人壓抑了那麼久,騙了別人,也騙了自己,倒真是希望自己忘得乾乾淨淨,可是偏偏一件事情都沒有忘記。
那一劑針水,跟本沒有打入她的體內。
她可是花了好久,才讓自己麻木了,如今楚沐澤的到來,簡直是炸彈。
不是楚沐澤詐屍了,就是自己神經病了。
沈青瓷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機,打電話給曲衣蕘求證。曲衣蕘是她推心置腹的人,她心態淡定,不像父母一般總是會擔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