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九站在日光下不由得眯起了眼睛,來到紐約已經三天了,除了街道變化了,華人變少了,這裡的生活和在弗蘭克的店裡沒有什麼區別,但是身爲過來調查約翰.森德普事件的小九總覺得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是因爲這個嗎?”拿出日記本,上面空缺了五日前和四日前的記錄,順帶着有些記憶也永遠成了模糊一片,小九努力的回想着自己腦中所有的記憶,發覺竟然無法想起任何時間超過一週的東西,雖然記得弗蘭克,記得那個像是野獸一樣擁有幽綠色眼瞳的小七,還有奇怪的會變身的狐狸小八,以及剛剛認識的千雪,但是和他們發生了什麼,一起生活是什麼感覺都已經記不起來了。

“不,怎麼會?”渾身一個冷戰,即使烈日當頭,也沒有讓小九驅散掉身上那種無法抹去的寒冷,無法記住夜間的事情,無法記住更早之前的事情,那麼身邊的人是不是真的可信,自己感覺到的東西又是否是準確的?一瞬間彷彿陷入怪圈的小九在郵局裡沉默了起來。

“您好,您的東西。”在被提醒了三四次之後才發覺是在叫自己的時候,小九匆忙接過弗蘭克從舊金山寄來的東西,那是一個很長的盒子,看外形似乎是一把吉他,但是爲什麼是吉他呢?“請簽上您的姓名謝謝。”“哦。”小九拿起筆準備簽收的一瞬間再次陷入恍惚,名字是NINE .TRUTH(九.真),很奇怪的名字,而且弗蘭克從未叫過他除了小九以外的姓,儘管小九的一切都是弗蘭克給的,爲什麼?

小九簽收完畢走在紐約的大街上忽然感覺到了一種神經質的氣氛,或許是因爲腦子不好使所以纔會對一切都產生出這種奇怪的懷疑,凡事借住工具才能記錄下曾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這讓小九不禁想,或許某一天拿出寫滿的日記本,會以爲是在讀一本小說什麼的,因爲他根本記不得自己做過什麼,又或者是,什麼東西纔是他寫下的。

“把我這個可能會走丟的傢伙放出來,沒有人陪護他們也真是放心啊~(T:對你不放心,但是對我很放心啊,本來也不是給你的任務。 千雪:那麼代替我去完成你自己的任務去吧! T:小的該死,小的畢竟見不得光啊,就麻煩雪大人了…… 千雪:……)”自嘲的聳聳肩,小九覺得千雪代替他去調查弗拉克的委託絕對是最最英明的事情,同時也對安心放自己出來的弗蘭克腹誹起來,或許這個老傢伙只是想他來順便看看異地久居的女兒吧,作爲一個收留了不少孤兒的邋遢大叔,如果日記沒有錯的話,在小九之前的八個人中,只有排行第三的千雪是弗蘭克的親生骨肉,可惜兩人意見經常不和,所以雖然是親生的,兩人卻很少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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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緩地走入人流稀少的小巷,小九有點排斥這裡的感覺,但千雪的家又恰巧在一棟無人的大樓裡,總感覺這種偏僻的小巷就是滋生罪惡的樂土,總是從這裡回家的話必定會發生些什麼的吧?

緊張地碎步疾走的小九不由得緊了緊懷中的東西,彷彿能給他帶來些安全感似的,不過意外總是會發生的,尤其是在人特別不希望發生的時候。

“救……救命呀~啊!!”女人的呼救聲,小九打了個激靈,這種事情還真碰上了啊,還是趕緊溜掉好了。

小九生怕被發現,更加加快了步子,希望不會碰到壞人,畢竟身爲普通人,在白人羣中又如此瘦弱的他是不可能逞什麼英雄的,不過往往事情就是這樣,小九拼命想往聲源的反方向走,結果卻走進了事發的小巷內,真是事與願違啊!

“不、不好!”小九的汗順着額角流了下來,看到幾個人正對一個女子進行拉扯的樣子,並沒有注意到自己,不禁低聲嘆出了一口氣,準備挪出這個是非之地,就在腳跟向後的一瞬間,忽然內心想起一個聲音:真的要這樣離開嗎?真的想視而不見嗎?

沉默,靜候,似乎在做着激烈的思想鬥爭,小九意外於自己身體竟然像是不受控制了一樣停在了原地,更意外於心中那一點……自責。路遇匪人,非劫自己,便可視而不見充耳不聞,聽之任之惡事發生嗎?人若如此薄情涼性,若一日歹人於我,他人似我,又待何如?男兒血性,所謂正義又存之爲何?

小九低下頭,似乎爲自己的逃避而感到丟臉。“喂,我說……你們也差不多一、一點,如果是玩笑的話,現在這樣已經太過火了吧?”幾乎是在打着舌結說話,小九說完這一句話後背都汗溼了,拼命忍住眼眶裡的淚水,死死直視着前方的他,就像是要赴刑場一樣壯烈的表情頓時讓幾個表情兇狠的歹徒愣在了那裡,寂靜在小巷裡保持了一會兒,接着是爆笑的聲音。

“喲,這有個想逞英雄的黃皮小子啊,喏,小子,你成年了嗎,在爺爺們樂呵的時候這麼撒野,嗯?”一個眉眼十分陰狠的白人走了過來,故意吊兒郎當的走近小九身前,不屑的笑着,那種身高差距帶來的俯視感,頓時讓小九壓力倍增。

“我……我成年了,還有……請你們不要爲難那位女士。”小九幾乎是鼓足了全身的勁才說出這一句話來,結果自然是引來對方的哈哈大笑。沒有預兆的,對方給他狠狠地來了一個巴掌,火辣辣的臉頰和冰冷的地面接觸的感覺讓小九的腦子清醒了許多,心底的不甘讓他狠狠握住了自己的拳頭。

“小子,以爲自己是李小龍啊,哼哼,有些事情還是不要管的好……”陰鷙的混混說着掂起小九的包裹,“這個是什麼呢,不介意給爺看看吧?”說着便撕開了包裝,只是那像是吉他一樣的包裹撕開後,竟然不是一柄吉他,而是一把被刻滿了奇怪花紋刀鞘包裹起來的唐刀。

“呦,小子看不出來啊,還帶着這種東西,呵呵,你會用嗎?”侮辱似的把東西狠狠扔到地上,吐了一口痰在小九的東西上,白人厭惡的看着流出淚水的小九道:“滾吧小子,大爺們今天心情好,不計較你,給你三秒鐘從我眼前消失!”

說罷,男人轉身回到了同夥中間,在他們看來,小九這樣的軟弱男人,是不會有勇氣找他們拼命的,而且也沒有理由,大家只是路人而已,即使是充滿正義感的傢伙,在認識到彼此力量的懸殊後,恐怕也不會有人傻得來找死吧。

“喂,你給我等一下。”聲音沒有顫抖,也沒有猶豫,小九低着頭手中抓緊了那被混混吐上了痰的唐刀,似乎整個人的氣質在這握住刀的一瞬間都變得不同了。“什麼事?”混混一臉不耐煩的回頭看着小九,其他的幾個同夥也停下了對女人的撕扯,轉而興趣高漲的看着不知死活的小九。

“武器是一個武者的生命,生命可以被摧殘,可以被踐踏,甚至可以逝去,但是武器代表的不僅僅是武者的生命,還有尊嚴,以及……榮耀。”小九驚訝於自己說出的話,身體似乎不受控制了一樣,意識清醒的知道自己在挑釁一羣歹人,但是無法抑制的感覺讓他說出了這樣的話。“侮辱了一個武者的一切,你需要謙卑的道歉,知道麼?”再次讓事件升級的話語伴隨着小九也不怎麼置信的語氣說了出來,引來的自然是一陣鬨笑。

“哥幾個,看來這個猴子需要我們好好耍耍他啊,哈哈哈。”陰鷙的男人帶頭大叫道,“找死!”一瞬間,所有的矛頭指向了小九。

“就是這種感覺嗎?”小九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已經對他進行了包圍的混混們,時間似乎變得粘稠了起來,手握住刀柄的一瞬間,那種像是觸電的感覺,記憶彷彿打開了閘門一樣涌來,沒有什麼特別需要關注的事件,而是一個個場景,模糊,但是熟悉。“記不住的東西,卻不會因爲忘記而消失,我的一切都會被忠實的刻在身體上,那是我存在的痕跡。”小九興奮的擡起頭,一切似乎恢復了正常的速度,時間的流動彷彿只有那麼一瞬暫停了一下。

“武器,是武者的第二生命。”說罷,抽刀、出手、閃身,劈、砍、挑、橫、抹、截、點、送……如同行雲流水一般的動作讓小九在幾個壯漢的包圍下也遊刃有餘,就在他突破對方包圍圈的一瞬間,對方的衣物全部被切斷,幾個混混慌張的逃走了。

“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用手輕輕撫摸着刻在筆直刀身上的文字,不自覺得讀了出來,那一瞬,彷彿有種共鳴,自刀柄上涌到小九的心田。

“我們看來很是有緣啊。”“謝、謝謝~”被救的女人收攏衣服過來道謝,不過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小九自顧自地拿着愛刀轉身離開了,惹得被救的女人跺了跺腳也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只是在心裡留下了這個被一巴掌打得流出眼淚,卻厲害異常的華人的身影。

“哦,你看來已經用過了,弗蘭克說那個是給……你用的。”回到千雪奇怪的辦事處兼住所的小九被這樣告知了。

“也就是說本來就是給我的?”小九不敢置信的看着正埋頭整理着未知文件的千雪問道。

“沒錯,不要來煩我,快去做飯,我可是知道你會做飯的,不合口我就把你晾在樓頂上吹夜風,懂了嗎?”千雪不耐煩的推推眼鏡,打發掉了小九。

小九愛惜的摸着刀身,感受着讓他安心的觸感,壓根就沒想到,弗蘭克怎麼會給他這個平時除了做飯之外就沒什麼特長的人送武器,這分明是給他的另一個人格T作爲武器的嘛!不過陰差陽錯,似乎在無法回憶起的過去用過刀劍並且系統的修行過的小九,終於發覺,即便是無法記住的東西,但是深刻在身上之後,便會成爲本能,而這本能似乎已經開始覺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