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完上午的教學任務,王仲明回到教員辦公室,辦公室裡沒有別人,估計金鈺瑩和陳見雪是到三樓的特別對局室備戰比賽去了——新老女子圍棋對抗賽的前三站是固定對手的三番棋戰,除非一方直下兩城獲得全勝,第三站便仍然是原來的對手。11在中國棋院的上一站比賽中,金鈺瑩戰勝華清芳將個人的比分扳爲一比一平,第三站便是決勝之戰,是老將雄風不減,獨領風騷,還是小將青出於蘭,改朝換代就在這一站後便見分曉,所以對這一盤棋金鈺瑩是極爲重視,反之,之前的比賽中陳見雪兩戰皆負,第三輪比賽的勝負對她個人而言意義不大,因此便成了金鈺瑩的陪練,時時一起訓練,這樣一來,倒把王仲明給解放了,終究他的實力太強,總是輸棋,對棋手的自信心也是一種打擊,而且,經過上一站的比賽,華清芳已經知道金鈺瑩想通過轉換棋風來應付自已,此一戰必定早有心理準備,再想打對一個出其不意,措手不及的可能性不大,說到底,還得看金鈺瑩自已的實力,取巧投機雖然有效,但終究不能長久,如果不能把前些日子中見到的招法轉換爲自已的想法,那麼高強度的嚴格訓練反而會起到相反的作用。
拉開抽屜,準備將教案收好,卻發現抽屜裡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張白紙。
誰放的呢?王仲明納悶兒,早上取出教案上課的時候抽屜裡還沒有這張白紙,此刻出現在這裡,必定是有人有意所爲。
取出白紙翻轉過來,王仲明發現這是一張便籤,上邊有非常絹秀的一行小字,“排骨湯在我辦公桌右下的櫃子裡,你拿去喝,別讓人家看到。”,沒有署名。不過很顯然,這肯定是金鈺瑩寫的。
王仲明心中一暖——真是位非常體貼的女孩子,自已只是那麼一說。她還真把排骨湯帶來了。
按照紙條上的指示,王仲明打開金鈺瑩辦公桌右下的櫃門兒,掀開蓋在表面的報紙,果然是金鈺瑩常用的那個大號保溫桶。取出放在桌上,剛將桶蓋擰開熱氣便冒了出來,拿來湯匙舀了一點兒放進口中,鹹淡適口,鮮美無比。真是好喝極了。
忍不住想喝第二口,王仲明突然停了下來——對了,等會兒不是要去看範唯唯嗎?人病了,胃口難免受到影響,不如把排骨湯帶給她,怎麼着也比清湯掛麪強?......
想到這兒,王仲明重又把保溫桶的蓋子蓋好,把那張便籤紙拿過來。掏出筆。在下邊加上一句,‘湯很好喝,保溫桶我先拿走了,下午有事兒,晚上再給你。’
寫好之後,將便籤放在原先放保溫桶的那個櫃子裡。王仲明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兒,便提着保溫桶離開了棋勝樓。
說讓自已去蛋面。但有沒有現成的材料卻不知道,王仲明於是先去超市買了掛麪和雞蛋。又打電話向李亮請教,感冒得病的人飲食方面應該注意些什麼,可以吃些什麼,雖然少不得被刨根問底兒追查一番,終究是知道了探望病人的通常方式,便又買了一些新鮮的水果,這纔來到了紫金莊園。
前來應門的是小助理,看起來她的氣色也不是很好,估計是照顧病人,昨晚也沒有睡踏實,見王仲明到了便像是解脫了一般露出了笑意,“王老師,您可來了,從剛纔到現在,唯唯姐少說問了我三十多遍您是不是到了,您要是再不來,我非得被她給問瘋了。”小助理誇張地訴苦道。
“呵,辛苦你了。唯唯病了,你累的也不輕?我來了,你可以休息一下兒了。”王仲明笑道。(..)都說上午自已有課,下午才能到,難道這短短一個來小時就等了不,怕自已會說話不算數嗎?
“嘻嘻,謝謝啦,有您這句話,那我可就真當甩手掌櫃的,什麼都不管啦?!”照顧病人的人向來比病人自已還累,小助理巴不得有人接自已的班,當即笑着問道。
“去.....,對了,你中午飯吃沒吃?我帶了掛麪還有排骨湯。”範唯唯非要自已給她蛋面,自已沒到之前應該是沒有吃東西,只不知道小助理是不是也陪着一起捱餓,如果是,那可就太可憐了。
“呵,不用啦。那是你給唯唯姐準備的,我哪兒有那個口福呀。我剛吃了個漢堡包,現在一點兒都不餓,您就甭管我了,唯唯姐在臥室躺着呢,您去找她,我就不過去了。”小助理年紀雖小卻是很懂人情世故,嘻嘻一笑,回自已的房間抓緊時間補覺去了。
把東西放在客廳的桌上,王仲明先來到範唯唯的臥室,臥室的門半開着,從門縫裡可以看到範唯唯正半躺半坐地靠在牀頭,穿着一件白色斑點狗的卡通睡衣,腰間以下蓋着一條印花毛巾被,手裡握着遙控器在調臺看電視。
能看電視,看來病的不是很嚴重——王仲明心裡輕鬆了許多。
伸手在門上輕輕敲了兩下,‘啪啪’,聲音不大,範唯唯卻猛地一下兒轉過頭來,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王老師,是你嗎?進來。”——如果是小助理,完全沒有必要敲門兒,如果是別人,小助理肯定會先進來和自已說一聲,所以第一時間她就猜到門外是誰。
“呃.....,方便嗎?”王仲明卻是有些遲疑,範唯唯的閨房他倒不是沒進去過,不過那時是範唯唯引領參觀,而不是主人家躺在牀上。
“有什麼不方便的,我又不是老虎。”範唯唯嗔怪道——她一個女孩子家都不在意,你說你一個大男人有什麼可不好意思的?
“呃......,那我進來啦。”提醒了一聲,王仲明這才推開房門走了進去,在牀頭的椅子上坐下。
“怎麼這時候纔來?”範唯唯責怪地問道——人在病時,精神最脆弱,最希望有人能夠陪在自已的身旁,所以王仲明覺得中午那段時間很短,她卻是度日如年,一會兒一問,把個小助理差點兒沒逼瘋了。此時見王仲明終於出現在自已面前,又是開心,又是委屈。只肯不得捶對方兩下兒,好解自已的等待之苦。
“呵,不是怕你這裡沒有掛麪雞蛋,所以先去了趟超市。”王仲明解釋道。目光仔細的端詳着對方——範唯唯的樣子比平時憔悴了許多,不過卻另外有一種楚楚可憐的感覺,別樣的動人。
“呃.....,看什麼呢?不許看!樣子這麼醜,不讓你看!”發現對方的目光正注視着自已。範唯唯是又羞又急——因爲病在牀上,她並沒有化妝打扮,真真正正的素面朝天,知道此時的氣色不好,怕王仲明看到自已不漂亮的一面,急得忙把手擋在臉前,着急地叫道。
“呵,不是你讓我來看你的嗎?見到了又不讓看。那我來這兒是幹什麼的呢?”王仲明笑道。
“呃......。”範唯唯一時無言以對。
“呵,不用那麼擋着,你現在的樣子很漂亮。再說了,醜媳終需見家翁,難道你還能這樣一直捂着臉?”王仲明笑着勸道。
“真的嗎?你可不許笑話我。”聽對方誇講自已,雖不知是否違心之言。心裡總有了一點安慰,範唯唯這才把手放了下來。忐忑地問道。
“當然不會......真的很漂亮。”王仲明的聲音非常溫柔,聽在範唯唯耳中。就象一隻溫暖的手在輕輕撫慰着自已的心,不由自主的,她的臉上升起一片淡淡的紅霞。
“討厭,一點兒也不老實。”嘴裡不滿地怨着,範唯唯心裡卻是比喝了蜂蜜水還甜。
“哪裡不老實了?我是說這件睡衣很漂亮。”王仲明一本正經地答道。
“呃......,可惡!“範唯唯一愣,旋即明白對方是在開自已的玩笑,氣得一拳頭打過去,王仲明並沒有躲避,這軟軟的一拳砸在身上,實在和撓癢癢着不到哪兒去。
“呵,沒有吃飯,力氣不夠呀。餓不餓?”王仲明笑着問道。
“嗯。”範唯唯乖乖地點了點頭,“都怪你,這麼晚纔來,我都餓的前胸貼後心了。”她可憐兮兮地訴苦道。
“是嗎?真有那麼誇張嗎?小助理沒給你點兒東西墊一墊?”王仲明懷疑的問道——如果只是一頓飯晚吃了半個來小時就能餓得前胸貼了後心,那非洲人民大概早就剩不到三分之一了,再說,餓應該是肚子的問題?前胸......,王仲明趕緊把目光移開,那個地方絕不是隨便可以看,可以想的!
“纔沒有呢,她只顧自已吃了個漢堡,還故意在我面前大口的吃,饞的我只能咽口水......,我好可憐呀。”範唯唯卻似沒有留意到王仲明的目光變化,只管自顧自的賣萌裝可憐。
“嗯,是挺可憐的。要不要我把小助理叫過來,好好罵她一頓替你出氣?”順着對方的話說下去,王仲明作勢起身要去找小助理。
“哎......,不用啦,她大概也是真的餓壞了,賴不着人家......,總之,都是你不好,你要早來一點兒不就沒事兒啦!”範唯唯當然不能讓王仲明去找小助理,連忙從牀上坐起拽住他的胳膊,睡衣寬鬆,有一顆釦子沒系,加上王仲明站着,範唯唯坐着,居高臨下,一片耀眼細膩的雪白伏起在王仲明眼前一晃,驚得他趕忙把頭轉開。
見王仲明突然轉頭朝向一邊,意識到自已可能走光,範唯唯呀的一聲驚叫,忙把手縮了回去按住睡衣的領口處,心頭突突直跳,屋裡的空氣一時凝結,誰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呃.....,我去煮掛麪。”怕一回頭又看到什麼不該看到的東西,王仲明說了一句,慌手忙腳地從範唯唯的臥室跑了出去。
“哼,壞蛋,讓你撿了個便宜!”範唯唯心中哼道,她只有羞,卻並不惱,被喜歡的人看到的地方,氣和怒中還帶着一絲別樣的甜蜜,箇中滋味兒,實在是言語所難以形容。
其實吃過藥,再加上好好休息了一天。她的身體早已經沒有大礙,只不過知道王仲明會來看她,所以故意要裝出病懨懨的樣子。想讓王仲明能多陪自已一會兒,多關心自已一點兒,平時這樣的要求很難說的出口,但現在。她的病人,病人嘛,就算要求過分一些,也是可以被滿足的。
只不過睡衣釦子沒有完全繫好並非她故意所爲,實在是平時家裡只有她和小助理兩個女孩子習慣了。一時的疏忽把王仲明嚇的不敢留在臥室多待一會兒,範唯唯也是非常的懊惱——肚子餓會兒算什麼,她情願餓到晚上開飯,只要喜歡的人能一直陪在自已身邊,哪怕只是坐着一句話也不說。
沒辦法,人家去廚房作飯去了,自已還貓在牀上也沒意思。範唯唯於是從牀上下來,也不換衣服。只是對着鏡子把頭髮用髮卡別好。踩着一雙拖鞋也來到廚房。
範唯唯家的廚房很先進,和牡丹園王仲明住的那間大有不同,高檔了不知多少倍,不過民用廚具,再怎麼複雜程度也有限,王仲明看着各種開關旋鈕上的標識研究了一會兒。便也明白了使用方法。找到一個小號的不鏽鋼鍋,接上半盆左右的清水。然後架在竈眼上把火打着,這邊水等着燒開。那邊又找來空碗把雞蛋打好,再把醬油,蔥片之類的調味備齊放在一邊候用,動作嫺熟,果然是行家的樣子。
“嘻嘻,挺熟練的嘛。”站在廚房的門口,看着王仲明忙東忙西,範唯唯誇獎道。
“呵,不熟練也不行啊,一個星期至少有四天是靠煮掛麪過日子,換成你也一樣。”王仲明自嘲地笑道——雖然常常去老金頭兒家裡打牙祭,改善伙食,不過那終究不是什麼可以經常做的事兒,光棍的套餐,面,香腸外加榨菜麪包,這些東西纔是他的主力食品。
“呵呵,可以想像......,王老師,你幹嘛不找個老婆呢?家裡有個女人,吃飯做菜的事兒不就全解決了嗎?”範唯唯忽然問道。
“呃......,”王仲明一愣,心想,這麼八卦的問題也問?
“你是不是想說,娶老婆就是爲了找個給自已作飯的人?......,那樣的話直接僱個保姆又或者請個鐘點工不就行了。”不好回答或者不能回答的問題就用反問,這是辯論時常用的技巧之一,王仲明說道。
“當然不是啦,老婆除了能給你做飯外,還可以陪你說話聊天兒,逛街購物,累了幫你按摩放鬆,冷了可以幫你添衣加被,總之,好處多着呢。”範唯唯掰着手指頭一樣一樣地算道。
“呵,你說的這些怎麼聽怎麼象是管家婆乾的事兒呀?逛街購物?......真有那樣的事兒,你覺得是人家陪我還是我陪着人家?還有,累了還幫着按摩放鬆,怎麼,又客串上按摩技師了?不說別的,你會按摩嗎?”王仲明笑道。
“我?我當然會啦!剛開始學跳舞的時候,天天都累的腰痠腿疼,全身跟散了架似的,要不是大家互相按摩放鬆,解除疲勞,那日子怎麼熬的過來。”範唯唯把胸一挺,自豪地說道——如果她不會,她怎麼可能把按摩這項技能加進娶老婆的好處之內呢?私心是一定有的,只不過以第三者的角度來討論,臉上就不會那麼發燒了。
“呃......呵呵,我現在的腿就是又酸又疼,你能給揉揉嗎?”王仲明笑道——巨烈運動的後遺症往往需要過一段時間,肌肉放鬆以後纔會體現出來,他現在的情況就是如此,等過了今天晚上,說不定會痛的更厲害呢。
“好啦,想考我,誰怕誰呀!”範唯唯哪裡會怕,當場叫陣。
“呵,還是算了。你現在是病人,讓你動手,我怕折了陽壽。”王仲明只是話趕話那麼一說,他哪兒敢讓範唯唯給自已按摩呢——大歌星給自已推拿按摩,這事兒要是傳出去被那些歌迷粉絲知道,自已只怕會死無葬身之地。
“切,你就那麼大點兒膽子,我纔不信呢......,哎,你怎麼又把話題岔開了?你還沒回答我爲什麼不娶老婆呢!”範唯唯猛的醒悟,對方又在使老套路,想轉移話題,於是馬上又轉了回來。
“呵.....”看來無論怎麼好用的招術也不能用的次數太多,早晚有被人家有了抵抗力那一天,“呵,老婆,真的是找能找到的嗎?”王仲明淡淡一笑,算是說了實話。
“呃?爲什麼這樣說?”察言觀色,範唯唯覺出對方說的是真心所想,忙追問道。
“呵,一個字,‘緣’,知道爲什麼叫姻緣嗎?姻是婚姻,緣是緣分,結婚容易,緣分難得呀。”王仲明嘆道。
棋人物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