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焰臉上有些漲紅。
林映月卻是傷心,眼淚一滾,就想斷線的珠子一樣滾落下來。她哭道:“霍焰,你真是沒良心。好歹一夜夫妻百日恩,也有幾年了,再者我跟你孩子都生了五個了。平時自問對你一心一意,沒有別的,你怎麼能就這樣污衊我?無緣無故的,叫我到底要怎麼分辯?萬一再有隻言片語傳出去,我還怎麼活?你、你真是……”
她心疼的說不下去了。
霍焰瞧着也是心疼,卻遲疑,心底終究還是一塊心病放不下。
林映月輕笑,“我真是無話可說。”
“行了。”霍焰上前拉了她一把,冷冷道:“先起來罷。”
林映月自然也不會犯賤,賭氣繼續跪,起來便在旁邊坐下,只是不說話。
霍焰也不說話。
小夫妻倆就此沉默下來。
忽然間,外面院子傳來一陣喧譁聲音。
“世子爺,大奶奶,不好了!”很快,一名婆子慌慌張張跑了進來,倉惶稟道:“外面突然來了一羣賊人,手裡都拿着刀,喊打喊殺,從外面衝進來了。”
“什麼?”林映月驚嚇不已。
霍焰臉上也露出震驚之色,“這裡是玉泉山莊,怎麼會有賊人闖進來?護院們呢?趕緊出去守着大門,別讓賊人進來驚擾了。”
婆子哭喪臉道:“不行啊,大門已經被賊人闖破了。”
“爺倒要看看,是誰這麼囂張大膽找死的?敢找鎮南侯府的麻煩?”霍焰一陣冷笑,拔出身上的佩劍就往外走,“正好爺今天心裡火氣大!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真是找死也不挑個好日子!”
林映月一把抓住了他,“世子爺,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別出去以身犯險啊。”兩口子賭氣歸賭氣,但卻不希望他受到傷害啊。
就算拋卻感情,沒了霍焰,她和孩子們也沒有人庇佑啊。
霍焰被她扯得停住腳步,冷聲道:“放開我!”他轉頭,看着那纖細的手臂,明明可以掙脫開得,卻像是被蛛絲纏繞一般沒捨得。
林映月哭道:“你是不是瘋了?我和賭氣,非得拿着性命去賭嗎?”
霍焰其實已經心軟了。
但是想着,事情都鬧到了這不田地,戲份也已經安排好了,此刻停下豈不荒唐?況且,若是不徹底的瞭解清楚,心裡就會始終都有一根刺兒。
他咬咬牙,狠狠心,一扭頭就出去了。
“世子爺!”林映月在後面大喊道。
眼見霍焰高大的身影出了門,她的心裡一陣空落落,又是擔心驚嚇。左思右想,轉身去屋子裡找了一把小刀,拿在手上,萬一等下有危險就魚死網破!
“殺啊!殺……”外面的喊殺聲漸漸逼近,越來越大。
林映月不由膽顫心驚。
正在神魂不定之際,忽然一聲非常慘烈的叫聲傳來,“啊!”,仔細一聽,隱約好像是霍焰的聲音!難道霍焰受傷了?不,不會的。
林映月頓時慌亂了。
她正在猜疑,就聽外面有人驚呼了一聲,“世子爺!”接着,那人聲音頓了頓,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像是被砍了頭或者利劍透胸,已經沒命了。
林映月臉色慘白一片,呆住了。
怎麼辦?她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殺人是別想了,最多也就是自殺!難道今天真的要死在這兒?那……,孩子們要怎麼辦?還有霍焰。
她的腦子裡閃過許多問題,都是無解。
忽然間,“砰”的一聲巨響,內院的門被人撞開了!霍焰滿身都是鮮血,衣服也被劃拉出好幾個口子,看起來簡直慘不忍睹!
“世子爺……”林映月驚呆了。
“快走!”霍焰一聲怒喝,“還愣着做什麼?趕緊從後門走啊!”
林映月頓時哭了,“我不走!世子爺,我怎麼能丟下你一個人?”
霍焰用力推開林映月,不顧臉上鮮血,飛快道:“回候府,找人來救援!你留在這兒也是送死,趕緊走!”
後頭一個黑衣蒙面人追了上來,冷冷譏諷,“想走?一個都別想離開!”
“快走!”霍焰再次催促,把林映月強行帶到了後門,一把推了出去,罵道:“你到底有沒有點腦子?難道非要死在一塊兒,讓孩子們沒爹沒孃,你才樂意嗎?”
提到孩子,林映月頓時打了一個激靈。
“砰!”的一聲,霍焰把後門給關住了。
林映月神智盡失,跌跌撞撞的往山下走,心裡一片慌亂。
她焦急無比,身體深處有一個聲音在吶喊,“不行!不行!絕對不能讓霍焰死了!絕對不能讓孩子們沒有父親!”就是拼了命,也要趕着回去給候府送信。
只是……,還來得及嗎?
正想着,背後遠遠的傳來一聲慘叫,“啊!”
是霍焰的聲音!
林映月頓時哭了,眼淚直掉。
一個聲音催促她回頭去看看,一個聲音告訴她回去也是送死,不如趕緊回候府報信!兩個念頭拼命糾纏,心神恍惚,一下子就被絆倒滾了下去。
“啊!”她抱着頭驚呼,身體隨着山坡不自控的往下滾,渾身都被撞上了。
“映月。”忽然間,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有人接住了她,“當心!你怎麼弄的這樣狼狽?霍焰呢?身邊的丫頭婆子們呢?”
林映月暈眩的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白逸之清雅俊秀的一張臉龐。他逆着光,溫暖的金色陽光從他身後投射過來,給他籠罩出一層淡淡金邊,看起來聖潔柔和。
“白公子。”林映月一下子就哭了,哽咽道:“山上來了賊人,世子爺被賊人砍傷了!你快點派個小廝回候府報信,再晚……,嗚嗚,只怕就來不及了。”
“賊人?”白逸之目光驚訝,繼而閃爍,“好,我這就派人回去候府通知。”他轉身,對着小廝比了一個手勢,“趕緊去候府送信。”
小廝表情怪異,“哦”了一聲,旋即轉身去了。
白逸之把林映月抱了起來,柔聲道:“沒事,我帶你下山,山腳有我的馬車,還有白家的幾個護衛,肯定能夠保護我們的安全。”
林映月聽得怪怪的,“我們……”
白逸之似笑非笑,眼裡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反正都來陪着霍焰做戲了,正巧林映月摔倒,那就小小的佔一個便宜罷。想到此,抱着林映月的雙手不由更緊,彷彿抱了一個舉世珍寶。
林映月在他懷裡很不自在,忍痛道:“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白逸之不理她,反而加快腳步往山下走,“別動!再動就掉下去了。”任憑林映月怎麼央求,都不肯鬆手,一路大步流星的到了山腳。
林映月本身就受了傷,扭來扭去也疼,再者叫別人看着也不像話。
只得事從權益由得他了。
但是,沒想到到了山腳下,白逸之又跟她上了同一輛馬車。
林映月不由蹙眉,“白公子,你我孤男寡女的同處一室不好吧?雖說你是世子爺的表哥,可也沒有表哥和表弟媳在一起的道理。”
白逸之微微一笑,“映月,你說這話可真是傷我的心啊。”他指了指外頭,“你自己看看,哪裡還有別的馬車?難道要我下去走路回城嗎?”
林映月動了動嘴,猶豫了下,“那你可以騎馬。”
白逸之笑道:“如果我說不呢。”
“你……”林映月有些着惱,又有幾分尷尬,“你不是正人君子嗎?做什麼這般無賴?如果這樣,我自己下去走路好了。”
白逸之不由笑了,“行啊,你下去,我也下去。”
“你……”
“好了,映月。”白逸之微笑道:“你受傷了,還計較這麼多作甚?此去回雍州城有十幾里路,不說你,就是我也沒辦法走着回去。至於騎馬,馬車上的馬套着鞍套,叫我怎麼騎在上面?豈不可笑?”
“可是……”
白逸之又道:“等下回了城,你在馬車裡面根本就沒人知道。若是我不倫不類的騎在套馬車的馬上,豈不引得別人指指點點?再鬧出什麼白家公子和霍家奶奶有瓜葛的話,那纔是真的說不清了。”
林映月氣得說不出話,扭了頭,“行,我說不過你!”
白逸之低頭一笑,“映月,你真可愛。”
“別再說了!”林映月回眸怒視道。
“好,我聽你的。”
“…………”
白逸之見她吃癟說不出話,柳眉倒豎,微微咬脣,一副宜嗔宜喜的嬌態,不由心情隨之微微一蕩。原來她在生活裡是如此可人,如此讓人意亂神迷,只可惜……,自己當初卻是錯過寶了。
良久,才惋惜道:“映月,我可能要去很遠的地方了。”
“啊?”林映月有些吃驚,不過眼下心煩意亂的也顧不上,“先別說這個了。世子爺還在山上遇險,我們快點回去,哎……,希望你的那個小廝能跑得更快一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