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鎮南侯猛地抱着冰冷的惠姐兒,不由嚇得一哆嗦。
霍焰怒氣衝衝的甩門而去。
林映月沒出聲兒,也帶着丫頭婆子們跟着走了。
鎮南侯不敢去看惠姐兒,也不能扔了,只好側着臉把惠姐兒放在了桌子上,然後吩咐下人,“趕緊把江夫人和雲曦給送回去。”補了一句,“往後沒我的吩咐,不許她們踏出房門半步,違者打斷你們的狗腿!”
“是。”下人趕緊應了。
因爲惠姐兒年紀幼小,算是夭折,再加上剛剛新年開始,所以並沒有大張旗鼓的舉辦喪事,只是在蘇心琬的院子裡掛了白色幔布,設了一個小小靈堂。至於粉蝶,也被處死了。不過是一牀破席子,捲了,丟到亂墳崗罷了。
蘇心琬自從惠姐兒死了以後,就好像沒了魂兒。
不說話,也沒表情,整個人就如同一根木頭樁子似的,失去了靈魂。丫頭們都覺得她有些滲人,所以每天端來飯菜放下,便都避之不及躲得遠遠的了。
三天後,惠姐兒下葬在霍家墳地。
林映月一聲嘆息。
說實話,她自然不會真心喜歡惠姐兒。可是稚子無辜,也沒有想過要惠姐兒去死。反正鎮南侯府有錢,別說養一個惠姐兒,就是十個,也是隨便養得起。等長大了,不過備一份嫁妝就完事兒。
既成全了她的賢惠名聲,又還能聯姻,是一筆完全划算的買賣。所以,把惠姐兒給蘇心琬養是真心實意的,沒有任何別的心思。
沒想到,卻陰差陽錯成了這樣。
霍焰更是心情沉重。
惠姐兒對他來說是無所謂,他有四個嫡子,嫡女也有了。可畢竟惠姐兒是他的骨肉,身體裡流着他的血,是霍家的子孫啊!現如今,卻被江家兩個外姓人給害死了,叫他如何能夠不惱怒?甚至包括李氏的死,雖然死了清淨,也同樣不是江氏母女可以下手的!
鎮南侯府姓霍,不姓江,這對母女太猖狂了。
然而,事情還沒有消停。
鎮南侯給江雲曦找了好幾門親事,拿過去給江夫人看。江夫人根本就不同意,也不說哪家不好,只是哭,“我們孤女寡母的可憐啊!男人死了,被江家的人欺負的無路可走,來投奔親哥哥!現如今,孃家人也容不下我們,變着法子要趕我們走。”
把鎮南侯氣得火冒三丈,怒道:“本來還想讓你們選一選,現在不必了!就福建的那樁親事,雲曦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我這就寫信,讓福建那邊派人過來迎親,到了就把雲曦送上花轎!至於你,也去福建安家吧。”
江夫人叫囂撒潑,哭道:“你這是要逼死我!爹啊,娘啊!你們都睜開眼看一看吧,女兒要被自己的親哥哥逼死了。”
倒把鎮南侯氣了一個肝疼。
林映月知道以後,嘆道:“這就是惡人難纏啊。”
“呵呵。”霍焰聽了一聲冷笑,“爺的諢名是雍州小閻王!比爺更惡人,更難纏的,這世上還沒有生出來呢。之前,一直讓她們母女倆得瑟,不過是看在爹的面子上,想着給親戚留一份臉面罷了。”
林映月挑眉,問道:“你有主意了?”
霍焰一臉烏雲密佈,惡聲道:“敬酒不吃吃罰酒!行啊,到時候有她們哭的!”
現如今,在他心裡,江夫人已經不算是姑母,江雲曦也不算是表妹了。而是謀害了岳母和庶女的仇人,攪和的霍家不安寧的宿敵!
很快,日子一晃到了上元節。
按照風俗,這一天姑娘們都要出門去看花燈。其實,也是爲了看帥哥,來個郎情妾意的相會,發展發展姻緣的。當然了,普通人家隨便點兒,大戶人家的小姐都是前呼後擁,還是要講究一個矜持的。
至於像鎮南侯府這樣的權貴人家,則是更有特權,直接包下了一整條雙層畫舫。上元節的燈火倒影,河裡水光迷離,一路星光點點別提多好看了。
林映月卻沒有心思看風景。
今天,江氏母女也跟着出來了。
或許是江雲曦看明白了,她已經沒有機會嫁入鎮南侯府,所以特意出來,想在雍州其他富貴子弟中,挑選良婿吧。如果能留在雍州,接着鎮南侯府的權勢壓制婆家,往後的日子自然舒坦,肯定會比遠在福建好得多。
對於這個,霍焰說他自有安排。
林映月到不懷疑霍焰的話,也不懷疑他的能力,還是擔心江氏母女再作妖。即便沒有什麼殺傷力,噁心人也不舒服,所以早就叫丫頭們盯緊了。
江雲曦今兒穿了一身鵝黃色的衣衫,挽着雲髻,很是清新脫俗的樣子。
只可惜,一顆心已經黑透了。
她那天反應很快,霍焰抽的第一鞭子打到了江夫人的臉,她很快就抱住了腦袋,所以雖然捱了不少鞭子,但是臉蛋兒還是沒有受傷。養了十來天的傷,穿好衣服,打扮起來根本看不出任何問題。
江夫人則沒有這麼幸運了。
她臉上被馬鞭子狠狠抽了一道,落了疤痕,現在還沒有復原,只得帶上面紗,但是眼角還是有些遮不住。這讓她更是多添了幾分怨恨,看向林映月的目光,簡直可以用滿滿怨毒來形容了。
林映月視若無睹,不理會。
江夫人與她隔得有點遠,也不顧及,側首對江雲曦冷哼道:“那個賤婢!仗着能狐媚男人和生了兒子,就以爲霍家是她的天下了!”
“娘,別提她了。”江雲曦厭惡的皺了皺眉,心內冰涼,“表哥現在視我爲仇人,還揚言我進了霍家,就要弄死我。那天他用馬鞭子抽我的時候,娘你也看見了,哪裡還有半分表兄妹情誼?再者,沒想到陰差陽錯又死了惠姐兒。不僅表哥恨我們,舅舅也怨我們,霍家實在是嫁不得了。”
“可是……”
“沒有可是!”江雲曦咬牙道:“難道我明知道是一個火坑,還往裡跳嗎?別說什麼日久生情的話,要是我和表哥在一起十年、二十年,都生不出情呢?都不說他會不會真的弄死我,單是冷落我,一直不讓我懷上孩子就可以拖垮我了。”
江夫人眼中閃過一絲怨毒,“都怪林映月,是她迷惑了霍家的人。”
“罷了。”江雲曦還是有一點理智的,悵然嘆道:“如果一開始,咱們沒有針對林映月鬧這麼多事兒,她也不至於這麼恨我們。畢竟死了娘,此仇不共戴天!”
“你還向着那個賤婢說話?”江夫人叫道。
“呵呵。”江雲曦一聲輕笑,“我自然不是向着她,不過是明白事理罷了。換做娘要是被人害死了,我難道還能置之不理?”
“那怎麼能一樣?”江夫人不屑道。
“怎麼不一樣?”江雲曦看着蠻不講理的母親,只覺得滿心疲憊,“娘,或許林映月是很卑微,但是殺母之仇的怨恨是一樣的。我不是向着她,而是有些後悔。”
“後悔?”
“對!”江雲曦眼中閃過一道哀怨,自嘲道:“要不是咱們鬧了這麼多事兒,憑着娘你是鎮南侯親妹妹的關係,除了表哥,滿雍州的親事還不是由着我挑?結果折騰一圈兒,不但不沒有嫁入候府,反倒和候府結了仇,簡直得不償失。”
江夫人眼珠子轉了轉,要噴出火來,“你這是……,在抱怨我了?”她不由惱怒,拔高聲調道:“我難道不是爲了你好?不是爲了讓你嫁得更體面?你看看我的臉,要不是因爲你的事情牽連,又怎麼會變成這個鬼樣子?!”
“娘……”江雲曦急了,趕緊拉扯她,勸道:“好了,好了,你都是爲了我好。”
畫舫另一頭,林映月往這邊看了一眼,又收回視線。
江雲曦見她一派雍容華貴的樣子,不由怒火中燒。她能明白事理,但並不代表會站在林映月的立場,咬牙低低聲道:“事已至此,後悔也是無用!林映月更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她看着表哥抽我,不知道有多開心呢。”
“本來就是!”江夫人怒道。
江雲曦眼中閃過一抹寒芒,冷冷道:“所以,這次我一定要嫁入雍州刺史家。等我在刺史家站穩了腳跟,到時候……,再跟林映月算賬!”
她自知不能與霍家爲敵,但是林映月不算!
江夫人用力點頭,怨毒道:“沒錯!回頭就把林映月碎屍萬段!”
母女倆正在規劃美好的未來,發誓報仇,不遠處的小丫頭們忽地喊道:“快看!快看!那邊也有一艘好大的畫舫,朝着咱們這邊過來了。”
江雲曦趕緊扭頭看去。
江夫人亦是目光灼灼的望着,仔細湊了湊,“船上的人穿着官服,看着品階還不低,應該就是雍州刺史家。”吩咐丫頭,“趕緊過去打聽!”
“是。”丫頭慌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