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映月用沾了蔥汁的帕子,在眼睛上擦了擦,頓時淚如雨下。
她哽咽哭道:“祖母,素月這丫頭瘋了,你怎麼不攔着她?怎麼還跟着她一起胡鬧啊?我娘對你恭謹了一輩子,又爲林家生下了唯一的男孫,死後卻這樣被糟蹋,就是說破天也說不過去啊。”
霍焰假意安慰她,給她擦淚,“好了,映月你別哭壞了身子。”
林映月仍舊嗚嗚咽咽的哭,“我不明白,不明白……”眼淚汪汪的看着素月,“娘平時最疼你了。你……,你怎麼能這樣對待娘啊?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就不怕虧心嗎?素月,你真是該天打五雷轟啊。”
“我……”素月又是驚慌,又是混亂,解釋道:“不不不,不是這樣的。是你,是你殺害了娘!娘留下書信,讓我給她報仇,所以我纔過來檢查屍體的。”
“我殺害了娘?”林映月瞪大了一雙淚眼,目瞪口呆望着她,“這是從何說起?我殺自己的娘做什麼?素月,你到底是被什麼邪崇附了身,纔會說出如此瘋癲的話?祖父、爹,你們看素月是瘋了吧。”
“我沒瘋!”素月尖叫起來,“你少來!不過想污衊我瘋了,然後好把我抓起來!我可不是空口白說!”她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你們看,這是孃的親筆字跡,上面把一切寫得清清楚楚的。”
林映月伸手,“讓我看。”
素月不肯給她,又擔心父親偏心姐姐也不肯給,而是將信塞到了林老太爺的手裡,“祖父,你看……,是娘讓我幫她報仇的。”
林老太爺對着燭光細細一看,不由瞠目結舌,“什麼亂七八糟的?映月幾時不是李氏的親生女兒,變成世昭的私生女了?簡直荒唐!”
林世昭抓過信看了一遍,也是大怒,“簡直一派胡言!”指着素月罵道:“你是白癡還是傻瓜?你姐姐怎麼可能不是你孃親生?還有,我又什麼時候有了私生女了?這種胡說八道的混賬話,你居然還拿出來當證據?!”
“是真的!”素月尖叫分辯,“娘不會騙我的!”
林老太爺氣得臉色漲紅,轉頭朝林老太太發火,“素月失心瘋,你也瘋嗎?當年李氏生映月的時候,因爲是頭一胎,你可是親自在產房裡面守着的。你自己說,映月到底是不是李氏所生?說啊!”
林老太太不敢說不是,吞吞吐吐,“我……,我記不清了。”
“瘋婆子!”林老太爺氣得擡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扇了過去,“孫女不懂事!你也要跟着不懂事嗎?當年你在產房守着李氏生產,見生了女兒,當場就坐在產房裡面大哭,這可是七八個下人親眼看到的!你能否認,別人也能跟着你一起否認不成?”
林老太太做了幾十年的老封君,今兒當着兒子、孫女捱打,不由又羞又愧,捂着臉坐在地上放聲大哭,“我不活了!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啊。”
霍焰冷冷道:“你污衊映月的名聲,的確該死!”
林老太太頓時嚇得不敢哭了。
林老太爺不方便當衆責打老妻,於是指着林世昭,罵兒子,“看看你養得好女兒,污衊自己的親姐姐,對親孃的遺體這般糟蹋,還算是人嗎?你這個做父親的,到底是怎麼教導孩子的?養出這樣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東西,還不如養一頭畜生!”
林世昭被父親罵得臉色漲紅,加上擔心林映月和霍焰的怒火,當即衝着素月就是狠狠幾耳光扇過去,“混帳!混帳!今天打死了,往後大家耳根子清淨!”打完還不接起,又用力朝着心窩子踹了一腳,“早死早超生!”
“啊!”素月一聲痛呼,摔倒在地。
“爹。”林映月上前阻攔,擺擺手,“有話好好說。”儘管心裡厭惡透了素月,可也沒想過讓父親當場打死素月,再者她是長姐,當着人也是要做一做面子的。
林老太爺已經癱軟在太師椅裡,喃喃道:“這都是怎麼了?怎麼了?”不可置信的看向林老太太和素月,指着她們,“你們祖孫倆,是一起撞了邪崇嗎?怎麼能做出如此喪盡天良之事?污衊映月不是李氏親生,又說她毒害了自己的孃親,爲了這種莫須有的罪名,居然連李氏的遺體都拿來糟蹋,簡直……,簡直不是人啊!”
林老太太原本想哭鬧一番的,可是瞧着霍焰實在嚇人,又只得忍住了。
素月被父親踢得心窩子疼,正伏在地上喘氣。
林映月看向祖父,說道:“有些事,祖父還不知道,等聽完就明白了。”
林老太爺忙道:“你說。”
“不!不行!”林老太太頓時尖叫起來,“老太爺,你不要聽映月胡說!她能有什麼好話?肯定都是瞎編排我的罪名,污衊我的!”
林映月微微一笑,“祖母,我還沒說呢,你怎麼就知道不是好話?莫非是因爲心虛?還是因爲膽怯?至於是不是好話,那也得等我說完才知道啊。”
林老太太不敢跟霍焰對質,但卻不怕孫女,叫囂道:“你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嘩啦……!”霍焰端起一杯茶水潑了過去,潑的林老太太一身都是茶水,滴滴答答不說,還有茶葉粘在身上,別提多狼狽了。他冷冷道:“映月是你的孫女,敬着你,爺卻沒必要敬着你這種爲老不尊的東西!再敢污衊鎮南侯府的人,別管你是誰,都直接剁成肉醬扔出去喂狗!”
言畢,便將明晃晃的佩劍拔了出來。
那寶劍出鞘,寒芒四射,透出一陣陣讓人不寒而慄的殺氣!
“殺……、殺人了。”林老太太頓時嚇得渾身發軟,哆嗦不停,顧不上擦掉臉上的茶葉水,趕緊朝着林老太爺身邊爬去,“老太爺,救我。”
林老太爺沒有動作。
他看得出來,霍焰並沒有真的當場殺人之意,不過是嚇唬罷了。
霍焰轉頭對映月道:“別怕!有爺在,今兒全都撕羅清楚!”
林映月對他輕輕點頭,然後清了清嗓子,看向林老太爺問道:“祖父可知,我是如何嫁到鎮南侯府的?”
林老太爺奇道:“不是說,你去了京城以後,和世子爺偶然相遇一見傾心嗎?”
“爹。”林映月看了父親一眼,似笑非笑,“你就是這樣跟祖父說的?”
林世昭心虛的低下了頭。
林映月也懶得繞圈子,直接道:“祖父,當初祖母假傳消息說素月上京,騙得我擔心追了出去,結果素月根本就沒有出門!祖母這麼做,只是爲了把我騙出揚州,然後好賣到青樓罷了。”
“你胡說……”林老太太顫巍巍反駁道。
霍焰冷冷接話,“映月當初,是爺的世子夫人花錢買進候府的。後來打聽過,的確是從百花樓裡面買的,這點爺可以作證。”
林老太爺聽得目瞪口呆,不可置信。
林映月繼續道:“祖父一定想問?祖母爲什麼要這麼做?”她轉頭,看向狼狽不堪的林老太太,“其實,我也很想問一問祖母。不就是因爲我替娘出了幾次頭,和你頂嘴,何至於把孫女賣到青樓?如此歹毒,就不怕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嗎?”
“我……,你胡說,沒有。”林老太太被當衆揭穿陰謀,又被霍焰所嚇,已經嚇得語無倫次了,“不可能!不不,沒有這樣的事。”
林映月輕笑,“哦,沒有?那麼爲何跟我上京的翠翹,回來就病死了?當年一起去京城的下人,也被祖母七七八八打發走了呢?祖母,你要作何解釋?”
林老太太當然不能解釋。
林映月不再理她,而是對着林老太爺說道:“祖父,你是一個明白道理的人,其中曲曲折折就不用孫女解釋了。當然了,要是祖父執意不肯相信。那憑着鎮南侯府的勢力,把當初攆走的下人們都找回來對質,也不是不可以。”
林老太爺臉色漲紅,說道:“不用多說了。”
“所以,這就是祖母要屢次算計我的原因。至於素月……”林映月心裡閃過一片寒涼,看向妹妹,“素月,姐姐到底有哪裡對不起你?當年爲了你,被祖母騙出揚州城轉而買入青樓,差點跌落萬劫不復之地。這些……,你就沒有一絲一毫感恩嗎?”
素月心虛不敢看她的眼睛,低聲道:“你……,你害死了孃親。”
“混帳!”林映月氣怒交加,上前一把抓住妹妹的頭髮,迫使對方擡起頭來,目光灼灼的看着對方眼睛,“你說這話,就不虧心嗎?那封信,難道你就看不出破綻,看不出是別人僞造?不過是你一心嫉妒我,想要讓我跌入泥濘,故意選擇看不出問題罷了。”
素月仰着頭,喘氣道:“我、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