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沫瑾同趙言隨着樑仲上了馬車.而後在一路的搖晃之中.慢慢前行.
“大哥今日是有喜事.”
眼見着樑仲嘴角噙着的那一抹笑.沫瑾微挑了眉.與趙言相視無言一笑.而後問道.
他這樣子.可不是心中有喜事.才喜難自禁而顯於臉上.往日裡可沒見他這般按耐不住的時候.
樑仲還未來得及開口.一旁的趙言已唯恐不亂地插嘴道：“噯.沫瑾.許是你大哥今日要帶你見見未來嫂子呢.”說罷.忽又皺眉驚呼道：“噯呀呀.我這外人去了好似不太妥當吧.趕緊的讓我下車.”
見她裝模作樣的起身要鑽出車廂去讓車伕停車.樑仲一把扯住她將之按下了身子.頗爲無奈的撫了撫額角.嘆了一聲.
“行了.你一天不擠兌我便不開心是吧.”
對於趙言.樑仲也總覺沒輒.她說起話來生冷不忌.什麼都說得出口.做事又果絕.與尋常女子不同.他用來對付晴兒和沫瑾的法子在她身上一招都使不上.令他無奈的緊.
“不過是太子殿下請我們吃飯罷了.你去了儘管挑貴的點.點多少都不妨事.”樑仲乾脆對着趙言說明了.反正人已經在他車上了.就不信她們倆人還能半道下去.
一聽原是有人想做冤大頭.且那個人還是往日裡她頗爲瞧着不順眼的那個.趙言已開始撩起袖子來.
今日她不讓李旭花光身上的銀子.她就不叫趙言.
反觀一旁的沫瑾.在聽到是因了李旭.她原掛在臉上的淺笑便收斂了起來.
她本以爲是樑仲做的主.沒想到竟又是他.近段時日看他都快看膩了.原還想着這幾日他終於識趣了.未出來招人嫌.卻沒料到他竟與樑仲扯到一塊兒去了.
若不是怕掃了樑仲的興致.沫瑾還真想替趙言做了她方纔未來及做的事情.
馬車停在通城最大的酒樓臨仙樓前.趙言同沫瑾下車後.臉色微微有些僵.
說話這臨仙樓還與她們有些糾葛.
原本.臨仙樓的酒菜那是出了名.旦凡來通城的有錢主.皆要到臨仙樓吃上一頓.
後來.趙言開了安素閣.許是在臨仙樓的老闆眼裡.她們不過是個酒肆.可沒想到就是有很多客人棄了臨仙樓跑到默默無聞的安素閣去喝酒了.以至於臨仙樓的掌櫃十分不屑地親自上門前來品酒.
彼時.安素閣開張未多久.大多的酒都是自臨城進來的.並無多少特色.那掌櫃的品了之後嗤鼻不已.當着趙言的面好生奚落了一番.
趙言也不惱.只是笑盈盈地望着他.末了道好酒還未啓封.待開賣了定然請掌櫃的再來品飲.
而後.趙言自釀的酒正式開壇之後.她果真送了帖請管櫃的來品.沒想到他還真來了.飲了之後一句話都未說.只是寒着一張臉走了.
之後.安素閣的生意越發的好了起來.而臨仙樓再也未派人去安素閣攪場子.
今日.她們站在臨仙樓前.若等會兒見到那掌櫃的.也不知人家會作何感想.
沫瑾不由轉頭看看趙言.而她到是神色安然.見樑仲提步走向門口.便跟了上去.行了幾步回頭見她還站於原地.便衝着她招了招手.
“快過來啊.吃飯要緊.”
沫瑾提着羅裙快步追上了她.與之平肩而行.壓着聲音問道：“你便不怕遇到那個掌櫃的.”
“怕什麼.”趙言挑眉回望了她一眼.“他能到安素閣品酒.我爲何便不能來這裡吃飯了.大方些.咱們這也算是取長補短啊.”
沫瑾愣了愣.前頭的兩人已走出了幾步的距離.她忙跟上.
趙言她確實大方.一拎袍擺便進了店門.雙眼在店內一掃.便眼尖地看到了那位掌櫃正站於櫃檯之後打着算盤.擡頭晃眼看來.顯然也怔了怔.身子卻未動.只是由着小二上前來招呼.
李旭此番到是花了心血.在二樓訂了雅間.一行人隨着小二上了樓.經過寬敝的走道.往裡側走去.
沫瑾隱隱好似聽到了樑晴的聲音.心想也是.她們都來了.晴兒怎麼可能被拉下.就算忘了任何人.李旭也不會忘了她啊.
似乎到了如今.他對樑晴還是未能放下.
無聲嘆息.沫瑾也說不出來是心頭鬆了口氣.亦或是微微帶了絲失落.只覺得心境大不如前.
小二將他們引到了最裡間的包間前.輕叩了叩門.而後拉開了門.
樑仲而入.再是趙言.沫瑾走在最後.待她進了包間.擡頭便愣住了.
秦士秋.
他竟坐樑晴的身旁.正滿臉笑意地望着她.
他竟回來.也沒個消息.
也不知莫王有無歸來.最重要的是梓莯.她一個女子在邊陲之地.也不知住不住得慣.
沫瑾此時恨不得將秦士秋拉到外頭好好的盤問上一番.只是此時雅間裡的頭樑晴.秦士秋與李旭的目光皆落在他們三人身上.只得先行相互寒暄後入了座.
“唷.我說今日某人怎就這般開心.原來是咱們的秦小哥回來了啊.真是可喜可賀啊.”
趙言堪堪入座.便拿樑晴說笑起來.將人逗得瞬間紅了臉.一臉不甘地瞪着她.
“好了.想吃什麼儘管點.我想這臨仙樓應該有得是菜堵你的嘴.”樑仲輕笑了一聲.衝着趙言說着.
沫瑾也忍不住輕勾了勾脣角.卻又怕趙言看到.便低下了頭.視線將將垂下.便看到一隻大掌推了杯茶到了自己跟前.
她順着那縮回去的手的方向望去.正好對上李旭含笑的眼.
秀眉微一皺.她收回了目光.
趙言撇了撇嘴.對於自個兒正說笑得興起之時被樑仲硬生生阻止而有些不悅.只能接過小二遞來的寫着菜名的冊子.撲啦的扯開.而後傾了身子靠向沫瑾.口中唸叨：“來.沫瑾.想吃什麼就放心大膽的點.反正不用咱倆個窮人付銀子.今日在這裡吃上一餐.下一回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呢.”
聽着趙言訕訕之語.連一旁站着的店小二都汗颼颼的忍不住伸袖拭了拭額角.
沫瑾扯了扯脣角.終是忍不住笑了起來：“好啊.看看.”
說着.雙眼也忍不住去看樑晴和秦士秋.一個羞得滿臉通紅.一個略帶了些許的靦腆之色.這兩個人真是越看越相配.
她不過是晃眼的出神.一旁的趙言已點了十來個菜.實則她也未細看.不過是一排排地掃下去.看着那個名兒花哨.那個銀子最貴.便點上一個.
而一旁待會兒要付錢的正主兒連眼都未眨一下.到是店小二一邊記.一邊不由心中發愁.
雖說他們一行人看着個個都是錦衣華服.只是照眼下這情形下去.這姑娘是要將他們這兒最貴的菜都點上一遍.再配上酒水.介時一頓飯下來.怕是要花掉一錠金吧.也不知他們到底會不會賴帳呢.
店小二忍不住替掌櫃的先打量起衆人的配飾.若是待會兒銀子不夠.看有無值錢之物拿來相抵.
“好了.先就這些吧.不夠再點.”
趙言一口氣不帶喘的點完菜.將手裡的冊子往後一拋.店小二七手八腳的慌忙接住.一看眼中的單子.唏噓不已.
這些菜.怕是再來四五個人也夠吃了.他們的菜雖貴了些.但絕不短斤缺兩.哪還有不夠的道理.
店小二一邊看着單子.一邊退出了包間.
“點這麼多.便是把安素閣的人統統叫來.也夠吃啊.”樑晴聽着趙言將一長串的菜名報完.忍不住說道.
“噯呀.你這話說得有道理.就是說得晚了些.要不.咱們再派馬車回去把他們都接過來.”
趙言笑眯眯地傾身望着她.
樑晴見自己一句話又似打在棉花上頭.心有不甘的同時.又覺得懊惱.明知曉自個兒說不過她.卻偏偏還是忍不住總要跟她鬥嘴.這算不算是她自討苦吃呢.
噘着嘴.樑晴撇過身子不甘地看向身旁的秦士秋.沫瑾的視線也不由落在兩人身上.看着秦士秋伸手寬慰地輕拍了拍樑晴的手.
“莫王他們可有回來.”
秦士秋聞言.轉頭看向她.搖了搖頭：“此番是我獨自回來的.是……”說着.他又回頭看了樑晴一眼.而樑晴的臉越發的紅豔起來.“我是來向樑相提親的.”
此言一出.沫瑾便了然了.
看來.秦士秋隨莫王邊陲一行.想來已有小有建功.這纔會迫不及待的回來向樑仲提親吧.
“哦.原來是這樣啊.我說今日咱們的晴兒丫頭看上去怎麼滿臉的春風呢.”衆人還不發話.趙言已開了口.
樑晴也學乖了.紅着臉扭過身子不看她.也不搭理她.
而沫瑾忍不住微轉了眸光看向一側的李旭.他正端着茶盞飲着.一臉淡然地看不出他此時的心境.
對於他而言.樑晴是他多年的執着.按理如今聽到秦士秋此言.應該拍案而起纔對.他今日這般沉得住氣.到是讓沫瑾刮目相看了.
“不過.官家的小姐.可不是那般好娶的.”趙言突然一改方纔的嬉笑.正色地說着.眼神掃過突然緊張起來的樑晴.看過默然不語的李旭.最後落在樑仲身上.“女子嫁入朱門大戶的.那叫一入候門深似海.尋常男子娶了朱門大戶的小姐.那便叫永世不得翻身.”
“趙言.你胡說什麼呢.”
沫瑾見衆人的臉色都開始微微變化.連一直垂着眸子喝茶的李旭都微鎖了眉頭.不由拉了她一把.出聲說道.
“怎麼.我沒說錯啊.”趙言望着她.裝着一臉的糊塗.“這宮門嘛.你入過宮.比咱們都清楚.至於這翻不了身的.世間多的事.隨便就能尋出幾家來.我只是同他先支會一聲.”
說着.她緩緩擡頭.眼神於瞬間變得凌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