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只此一次

只能怪夏空的身體太瓷實,頭破血流也無甚大礙,不過小柳卻摸着下巴攥着夏空的手腕直搖頭,說是怕有腦震盪,不宜運動,最好靜養再做觀察。怎麼說小柳也算是樂山名醫,玄冰清自是沒話說,郡主有意見也是不作數的,保鏢gg本還想爲自家主子出頭,小柳袖子一甩,現在還處於神志不清狀態,木木呆呆讓做什麼做什麼,這種情況下小廝的伶牙俐齒也啞了,扶着主子好漢不吃眼前虧。

客棧地方小條件差,正巧前面不遠也就是凌雲寺,玄冰清和凌雲寺住持很熟,就去求了幾間廂房給幾人休整。凌雲寺旁就是凌雲大佛,靠着岷江,風景極好,每日都是遊人如織,在此處靜養倒也是個極好地方。

小柳如此要求其實是出於私心,她看的出夏空對玄冰清是有意的,要不當初也不會爲了玄冰清義無反顧的喝下王小花的藥,可她也知道夏空的弱點,正是如此夏空才一直畏畏縮縮不肯再往前一步,這個無意掌握的關鍵籌碼被小柳當做天意,她打算拉出一條緩衝期,用來做夏空的工作,掐斷夏空的那剛剛燃燒還脆弱着的小火苗。

“小空空你真的喜歡玄冰清!”小柳一邊假意給夏空診脈,一邊對猶有些遲鈍的夏空發問。這會兒近申時,人們都回家睡覺休息去了,到處靜悄悄的,正是單獨相處的好時候,小柳趁夏空房裡沒人藉着查看病情的幌子鑽進夏空的房間。

“嗯!”正問到要害,夏空此刻被洗的乾乾淨淨的臉紅的能掐出水,燭光下相當可愛。

小柳心裡一咯噔,沉住氣,“你認爲玄冰清會喜歡你?”

“額--額不知道!”有不確定、又含着竊喜、還有希翼。

“就算玄冰清是有意認真的,你可曾想過那是對身爲男性的夏空!”

“什麼?”夏空身體一哆嗦,當頭被澆了一桶涼水。

“我都知道!”小柳的眼中滿是深意。

“你在說什麼?”夏空有些慌張但仍堅守自己最重的秘密,攸關性命。

“別忘了我是大夫,你前面的毒是我解的!”小柳嘆口氣,手指在夏空脈門處用了下力。

夏空一下子沒了聲息,一直抵在脊樑骨裡的那股氣散了,人也堆了下來。

“我不會說與人聽!”小柳轉將夏空的手合在掌心裡,安撫着自己給夏空帶來的衝擊。

“嗯?”夏空終於又有了生氣,只是奇怪更多些。

“我們是朋友小空,我怎會害你!”小柳爲夏空的不信任感到不滿,“而且我也是女生!”小柳笑笑,將夏空的手按在自己喉嚨處。

“怎麼會!”夏空驚呼。

“這有什麼,行走江湖,這樣才能省去很多麻煩。這樣心裡平衡了吧,你也知道了我的秘密。”看到夏空吃驚的樣子,小柳開心的笑了,“那你哪?怎麼會?”

小柳的直白一下子消除了夏空的戒心,拉近了兩人的距離。“爲了饅頭!”夏空撓着自己的頭髮,笑的不好意思。

“哦?饅頭?洗耳恭聽!”小柳把耳朵湊近夏空,作出可愛表情。

“呵呵!”兩個人都笑了起來。

也真的從未有過親密的朋友,很久沒和人好好的聊過天,日子一直過的緊張、程序,話匣子一打開就收不住,夏空把自己的經歷、遭遇一點點呈現在小柳面前,夏空倒沒覺得什麼,小柳卻聽得心裡發酸,心裡泛起的憐惜與柔軟是自己也從未體會過的。聊着聊着兩人從並坐着聊成並肩躺在牀上,從敘敘私語到靜默無聲,兩人都在靜靜體會消化這難得的共鳴時刻。沉默了半晌,小柳還是決定繼續最開始的話題。

“小空!”

“恩?”

“有沒有想過玄冰清若知道你的真正身份會怎樣,普通朋友時還好,若等到愛上,你可想過後果?她可能接受你的身份嗎?”

“額,額不知道!”情緒因小柳的話變的沮喪。不是沒想過,退過、躲過,可--可感情仍不聽話的發酵,尤其是今天在客棧的那席話,夏空你該向前還是繼續退?夏空內心也是前所未有的糾結。

“這樣的感情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註定會是異類,玄家是武林世家,就算你能承受你能要求玄冰清和你一起接受?”

“也許會是很大的傷害,到最後!”

“------”長長的靜寂。

“小空?”

“我想一個人靜靜!”剛剛的喜悅再次化爲零,還飽含變成負值的可能。

“好!”小柳穿上鞋走出去。

“小空!”小柳開門前再次停下腳步,“不要只看一處小空,真正愛你的人便不會在意這一切!”

夏空抱膝坐在牀上再無法入眠,也不知又過了多久,門被輕輕敲響,推開,門軸摩擦的聲音將夏空的視線牽引,熟悉的白衣,輕盈飄逸,夏空彷彿回到了那片楓樹林,那個遺世獨立的身影,怎麼就跌了進去?夏空微微擡首,緊閉雙眸,從空氣中尋找可以支撐自己的理由,卻只有滿鼻的馨香,獨有的,難忘的、扎入骨髓的香。

“小空?”玄冰清輕聲走到窗前,“怎麼?沒睡嗎?”

夏空睜開眼,慘然一笑,“師姐不也沒睡?”

玄冰清皺皺眉,“你該好好休息的!”

“師姐來也有事嗎?”夏空想硬下心腸、硬下語氣,可改不了、變不了,心只會痛,傷了自己。

“想和小空去個地方?”玄冰清眼裡透着渴望。

“只要師姐想!”就再一次!夏空對自己講。想起身,一個動作擺的太久,就要向牀下跌去,玄冰清一個跨步扶住夏空,身體接觸,四目交匯,曖昧的氣息開始浮動。

“走吧,師姐!”夏空狠心錯開靠近的氣息,走到前方。

玄冰清有些失望,還是跟了上去,與夏空並肩,走出門口,夏空似想起什麼,折回屋中拿起一件外袍爲玄冰清披上,“夜涼,師姐披上些吧!”

練武的人自是不怕冷,一般人都知道,卻忘了女人最要的是呵護,哪怕用不着的,玄冰清披着外袍心暖暖的,“謝謝!”心下羞澀婉轉。

兩人並肩向走出寺廟,“小空也不問我要帶你去哪嗎?”玄冰清好奇。

“額信師姐!”夏空說的淡然卻堅定,將那份信任之情體現無疑。

玄冰清不再說話,一路上只有兩人的腳步聲伴着偶爾蟲鳴,卻難得的溫馨愜意。

走了半柱香的時候,玄冰清止住腳,此時東方已有些發白,綿長清澈的岷江水在夏空面前鋪陳開,靜靜的,別樣的風情。

玄冰清靜靜的看着江水,彷彿要融合在這水天一色中,夏空站在玄冰清身旁,看的有些癡,有些惱,癡的是一如既往的迷戀,惱的還是這不能自拔的迷戀,何時休,怎麼休。

“我父親說要我帶你回家給他看看!”玄冰清說的羞澀。

“啊-------?”夏空更是根本反應不過來,“師姐何-何出此言?”

“不是你說要以成親爲前提嘛!”玄冰清氣惱夏空的榆木腦袋。

“這--這--!”夏空想說這不過是藉口而已!

“你不答應?你是在敷衍我?”玄冰清咬着脣,樣子惹人分外憐惜,更何況夏空。

“不-不會!”

“那你不高興?”

“沒有,只是,只是太突然了!”

“你說的對,感情又不是兒戲,既然決定就要認真對待,才能一生一世!”玄冰清又想到了她那不愉快的初戀,狠狠地甩甩頭,把那個該死的人甩出腦海,不讓他再影響自己情緒。

“可--可--!”夏空本就笨拙,此刻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明明不是要疏遠玄冰清的嘛,不是要忘記她的嘛!

此時天際一點點變亮,“快看,正好!”玄冰清指着江對岸。這是太陽剛升到對面的山上,一縷晨光照亮了對面的景色,夏空順着玄冰清的指引呆住了,和山等高的巨大佛像莊嚴、慈祥,在晨光在他身後變作萬道霞光,這一刻夏空被深深震撼與感動,淚,不經意就流過了臉頰。

“小空!”玄冰清也目視着大佛,儘管不是初見,仍止不住內心震撼,“你在害怕什麼?”

“額--,師姐你說真的愛了就不會在意對方的一切嗎?”兩個人對望着江岸,似在向佛尋求答案!”

“愛不就該不顧一切嗎?若愛情裡還全是顧及怎麼能叫□□情!小空,就當放縱自己一次,若是臨死前才發現自己有許多事沒做過不會後悔嘛?我不想那樣!”

“放縱?若是明知結果一片淒涼還要試嗎?”

“不試一試怎麼知道結果一定是淒涼?”玄冰清語氣堅定,“若真是註定淒涼,努力過、體會過也就不會後悔了!”

“師姐!”玄冰清的話深深觸動了夏空,放縱嘛?自己輸的起嗎?本就孤身一人,輸光了又和現在有區別嗎?一顆心已經全在這人身上,扔掉了還能完整嗎?既然這樣還在畏懼什麼哪?

“小空!”玄冰清低低柔柔的輕喚。

“嗯?”夏空終於轉頭去看玄冰清,只看見那張絕美的臉靠近她,靠近她在她脣上輕輕一點,稍離,“至少現在沒有後悔!”

“那就放縱一次吧!”夏空閉上眼,面前的玄冰清已太過耀眼,慢慢移動貼上了那微微蠕動的脣。

太陽終於爬過了山頭,將兩人籠在光芒中央。

“師姐,這一世只放縱自己這一次,只此一次,爲你,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