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謙不再解釋什麼,接通了李讓的電話。
“喂?到了嗎?怎麼都不給我打個電話。”
“到了,正準備打給你。”
“到了就好。早點睡吧,不然明天爬到半路就爬不動了。”
“爬什麼?”
倪謙的話都說出了口,才突然記起,走之前她跟李讓說週末室友約她去爬山來着,於是話鋒突變,“對吼,那座山還挺高的……”
一旁的鄭時年聽着倪謙又繼續打了好幾個哈哈之後,總算是掛掉了電話。再不掛,他光是聽着都嫌累得慌。
“我哥的電話?”
倪謙硬着頭皮,“嗯”了一聲。
只是一看到鄭時年那彷彿能把她看穿的眼神,她就知道,這個答案几乎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我和李讓在一起了”,倪謙略顯猶豫的停頓了一下,坦白,“在你‘警告’我之前,我們就在一起了。”
鄭時年眉心一皺,臉上的表情倒沒有多大的起伏,但粗糲的手掌卻已攥成緊緊的拳頭,好半天才提起嗓子打破了眼前的沉默。
“既然我的話你都聽進去了,現在退出,還不算晚,不要等到……”
“不要再提這件事了好嗎”,倪謙語氣強硬的打斷他,“我不會輕易放棄的。雖然我不知道李讓身上曾經發生過什麼,但就像你剛纔看到的,不光他,我也有不願意讓人知道的故事,而且……我的故事不見得會比他好到哪裡去。”
“你媽媽不讓你談戀愛就是因爲那件事?”
“對不起,我不想說。”
倪謙悵然擡頭看着鄭時年,眼裡劃過一絲乞求,但卻沒能打住鄭時年那顆急切想要保護她卻又弄巧成拙的心。
“好,那我換個問題,你爲什麼要向我哥撒謊?看樣子,他根本不知道你媽媽生病的事,對嗎?”
“那是因爲他最近太忙太累了,我不想讓他分心。”
“呵!不想讓他分心?”鄭時年相當不屑的冷笑出聲,“是他分心重要,還是你媽媽的身體重要?”
“你想多了學長。沒人比我更清楚我媽的身體狀況,假如她的確很嚴重,就算李讓再忙,我也會去麻煩他的。”
“麻煩?情侶之間用得上‘麻煩’這種詞嗎?謙謙,別不承認了,你的潛意識裡已經開始怕他,已經開始逃避了,你知道嗎?”
心力交瘁的倪謙哪裡招架得住鄭時年如此兇猛的狂轟濫炸,一時語塞,竟無力反駁。正巧大伯走了過來,她趕緊拜託大伯送他回酒店,總算逃脫了他的質問。
週六,倪謙陪媽媽一起度過了一年中最難捱的一天。好在媽媽的狀況越來越好,她照顧起來,也遠沒有前幾年那麼辛苦。
週日中午,倪謙陪媽媽以及大伯大伯母吃了午飯後,就準備返程回去。媽媽的身體不方便,讓大伯把她送到了醫院門口。
“謙謙,等等。”
剛打開車門的鄭時年看着倪謙大伯那欲言又止的表情,相當識趣的先上了車。
“謙謙”,只見大伯脣瓣一張一合,磨了好久才略顯爲難的開了口,“謙謙,你真的……不打算去看看他?”
他?
大伯口中的這個“他”,是倪謙這輩子最恨的人。
從小,媽媽就教導她,人這一生,可以沒有很大的成就,但必須要活得坦蕩。
可那個所謂的“他”,卻摧毀了“坦蕩”這個詞十多年來建築在她心中的信仰。
從此,她所有的秘密,所有不願意提及的事,都和那個“他”有關。
倪謙回了回神,似有似無的聳了聳肩,好似根本沒聽到大伯的問題一樣,只是淡淡然的說了句,“照顧好我媽,也照顧好你自己和大伯母,拜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