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女人站在傳送陣前,看了看渾濁的天空和四周破爛的建築物,“我就送你到這裡了,一會兒我還得去支援我的姐妹們,就不在這裡跟你多說些什麼了,你自己保重就好。”
看着眼前的這個女人,我不禁感到了一些溫暖。
我想,她應該可以說是我在織星國遇到的第一個能帶給我善意的人了吧。
真好啊。
“傳送陣是不會被破壞的,你只需要站上去,然後把目的地設置爲月歌城就可以了。”女人用自己的方式向我道着別,“啊哈哈,我忘了,這個地方的目的地只有月歌城,除了首都哪兒也去不了啊。”
“反正,再見吧。”女人從背後將斧頭取了下來,“雖然以後可能再也不會見面了,不過我還是得這麼說一句。”
看着女人那苦笑着的面容,我不禁轉過身不敢再看,而此刻,我的心中也平添了一份惆悵。
因爲我知道,如果我走了以後,她可能會在這城市裡的任何地方以任何的方式死去。
這不應該是這樣的。
她只是一個被大環境所逼迫的一個單獨的個體而已。
她本來可以不用爲這個事件而死。
她本來可以安安靜靜地做她想要做的事情,她本來可以……
“我們難道不都是這樣嗎?”伊莉斯的一句話突然在我的心中響了起來
“長夜,我們不能選擇自己的生活。”她緩緩說道,“也許每個人在心中都有一道屬於自己的生活軌跡,但是在環境的逼迫和外力的逐漸擠壓,這道軌跡也終究還是會偏離,甚至脫軌的。”
“像我們這些死過一次的人,對這一點實在是再清楚不過了。”伊莉斯嘆息道。
“你現在除了和她道別以外什麼也做不到。”伊莉斯接着說道,“因爲你在這場戰爭中的立場,不可能是瑾瑜那一邊。”
“如果你想要保護她,那你就只能在戰場上和她並肩作戰。”伊莉斯笑道,“但這樣你又算什麼呢?你到底是叛軍?還是敵人?還是異端?是瑾瑜的盟友還是瑾瑜的對手?”
“你的確可以選擇自己在遊戲裡的軌跡,因爲你是玩家。”伊莉斯的聲音漸漸小了下來,“但是她不是啊,她不像你一樣可以做出這麼多的選擇,她的人生是早就被安排好的人生,她根本沒得選。”
“就算你在這裡站在了平叛的隊伍中,保護了她在這場戰爭中的性命,但之後呢?”伊莉斯質問道,“你的保護欲我理解,但是就算你能憑藉一時衝動保護她一次,你也不能在這個國家的大環境下保護她永久。”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伊莉斯說道,“讓瑾瑜接受克拉夫德的想法,同時解決現在整個的內亂問題,纔是對這個女孩,以及像她一樣千千萬萬的女孩的最好保護啊。”
“她的每一個姐妹,也許都是像她一樣的人,如果你要拯救,那就儘量多拯救一些。”伊莉斯沉聲道,“不然的話,你最好從一開始就不要選擇這條道路。”
聽了伊莉斯的話,我不禁沉默了。
她說的很對。
就像是一盆澆在了炭火上的冰水一樣,熄滅了我強烈的保護欲和熱情。
“我明白了。”我點了點頭。
我現在大概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了。
“在走之前,我送你一份禮物吧。”我轉過身,看着那女人說道。
“什麼禮物?”女人問道。
“把你的那隻斷臂拿出來。”我看着她的臉龐,微笑道。
“斷臂……?”女人小心翼翼地從揹包中取出了她剛纔用布包好的手臂,然後遞到了我的面前,“你要這個幹什麼?”
“沒什麼。”我緩緩從揹包裡取出了格雷琴的花開弓,然後對準了她的手臂,“現在,把你的斷臂和你的斷口放在一起。”
“這……”女人雖然感覺我的話很可疑,又沒有依據,但是還是將纏繞在傷口上和斷臂上的繃帶都拆了下來,然後照着我說的做了。
“好,別動。”我張弓搭箭,瞄準了女人的接口。
女人沒有說話,只是看着我手中的箭矢。
她選擇了相信我。
毫無保留的相信。
‘嗖——’
弓弦一動,混合着淡粉色光芒的箭矢迅速沒入了女人的傷口處,然後化爲一道流光纏繞在了她的傷口上。
當然,僅僅只是這樣的程度還不足以完全修復她的傷口,在這枚利箭沒入她的手臂之後,我又立刻連續拉弓,將更多地箭矢射入了她的手臂中。
“這……這是?!”女人感受到了自己手臂的迅速癒合,不禁驚叫起來。
她的手臂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組,而那條本來已經斷掉的手臂的手指,此刻也正在因爲她的指令而緩緩動了起來。
最終,在一道粉色光芒的映照下,她的手臂完好無缺地回到了她的身體上。
“你對我做了什麼?”女人將自己的左手翻來覆去地動了動,然後又在空中揮舞了數下,在確定了這的確是她自己的手之後,女人不禁吃驚地說道,“這也是魔法嗎?”
“不……事實上,這到底是什麼我也不知道。”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但至少它可以治好你,不是嗎?力量的正與邪不取決於它的性質,而是取決於它應用在什麼地方。”
“實在是太感謝你了。”女人向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不僅救了我的命,而且還幫我把手接了回去。”
“沒什麼。”我笑了笑,“我剛纔也說了,這是給你的禮物,就當作是爲你的善意所做的報償吧。”
女人以笑容回答了我。
“對了。”女人看着我說道,“雖然我們只相處了這一小段時間,不過我們似乎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呢。”
“名字嗎?”我想了想道,“是啊,我們確實好像都沒有稱呼過彼此呢,都是在用‘你’‘我’代稱。”
“那麼,我把我的名字告訴你吧,不是教名,是我的真名。”女人笑着說道。
“好啊。”我也點了點頭。
“我看不行。
這時,一個凌厲而渾厚的女聲穿透了空氣中的快樂與不捨,如同一枚子彈一樣突然釘在了我和女人的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