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者跪在我的面前,他的眼中不斷地流出淚水,滴滴答答打在地面上,彷彿下着局部的暴雨。
不知爲何,我竟然有些驚異於他眼淚的顏色。
居然不是黑色的。
“我錯了,求求你們,如果你們真的有辦法把我的手還給我的話……”他將頭伏在地面,低聲下氣地懇求道,全然不復之前的暴戾與張狂。
星環緩緩走到了他的面前,打量着眼前這個如同敗犬一樣的殺手。
“長夜,把手給我。”他回頭看了看我,對着我伸出了右手,示意我將手給他。
我點了點頭,將手中的斷臂扔向了星環。
星環穩穩地接住了褐色的斷臂,在那被整齊切斷的斷面處,血液由於時停的緣故被凝結在了創口上。
“看樣子這條右臂就是你的力量之源啊。”星環握着那條手臂,在影者的頭頂晃了晃。
影者狠狠地點着頭,“是的是的,所以請您還給我吧,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真的讓你做什麼你都願意嗎?”星環的語氣中盡是滿溢而出的邪惡,就連他的眼神也不正經了起來。
原來我這個師叔其實是個老流氓?而且還是個只對男人感興趣的老流氓?
“真的!只要你能將我復原!”影者甚至磕起了頭來,將地面砸出了一個小坑。
“那麼,這樣也可以嗎?”星環笑着,一腳把影者的頭踩在了地上。
影者哭泣着,那樣子看上去極爲可憐,“沒問題,只要你願意的話!”
畢竟,如果失去了能力的話,他看上去也只是一個普通的精靈青年而已。
不過他現在的這副樣子,實在是很難讓人把他和之前的那種驕橫跋扈聯繫在一起。
“那這樣呢?!”星環狂笑起來,將腳後跟頂在了他的後腦勺上,然後劇烈地左右摩擦起了自己的後跟。
作爲旁觀者的我甚至能看見影者的臉因爲痛苦而扭曲成了一團。
但不知爲何,我卻感覺自己對他絲毫生不起一點憐憫之心。
明明他是如此的痛苦,明明星環現在正在做的事情毫無道理可言。
“好了。”星環將他踩住影者的右腳放了下來,影者伏在地上靜靜地啜泣着。
看見他這副哭泣的模樣,我大概終於明白爲什麼對他提不起一點憐憫之心了。
因爲噁心。
是的,我感到他這副裝可憐的樣子令人作嘔。
明明是個爲了錢連氣節和原則都丟棄掉了的人,明明是個爲了利益不擇手段的人,明明是個如同煤氣罐一樣歇斯底里的人,爲什麼他居然還能做出一副這樣理所當然的可憐相?
啊,因爲這裝可憐也是他手段中的一環啊。
他現在所做的一切的一切,都是爲了把他的斷臂拿回去,不是嗎?
勾踐在豬圈裡待了三年才奪回了他的自由,而影者僅僅卻只是受到了這樣的屈辱,就能拿回他的能力,這代價……是不是有點太低了?
而且,萬一他拿回了他的能力之後,又開始繼續和我們作對,那該怎麼辦?
沒錯,他可不是一個守信的人。
一個爲了利益甚至可以倒戈相向的人,爲什麼值得我們相信?
“師叔。”我將手搭上了星環的肩膀。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怎麼了?”
“你還記不記得,你之前割下他的手的時候,我對你說過什麼?”我認真地看着星環,一字一句道。
星環的眼睛注視着我,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等等,你是說……”他的眼神有些怪異,“你真的要拿他的手來抽他的嘴巴子?”
我點了點頭。
“好吧。”星環把他的那隻斷手又交還到了我的手中,“真是敗給你了,我還以爲你是開玩笑的呢。”
“也許吧。”我接過斷臂,聳了聳肩,“但我突然改變主意了。”
然後,我蹲下身去,揪住了影者的頭髮,將他的頭提了起來。
他的面孔因爲疼痛而扭曲,但並沒有發出慘叫聲來。
“你很能忍?“我戲謔地看着他,右手中握着他的斷臂,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想要嗎?“我用斷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側臉,清脆的聲音隨之傳來。
他忍着痛,點了點頭,眼中滿是對這隻褐色手臂的渴求。
“很想要?“我笑道,”那我就多給你點!“
‘啪!’我重重地揮動着手中的斷臂,然後狠狠地打了影者一個耳光。
用自己的手打自己的耳光。
“還想要嗎?“我將臉龐貼近,在他的耳邊輕聲問道。
他的臉上雖然火辣辣的痛,口中也不斷髮出嘶嘶的聲音,但依然還是點了點頭。
“好哇!“這樣的回答簡直就是正中下懷,我立刻揮動起手中的斷臂,再次在他俊美的臉上留下了一個紅色的印記。
“哎呀,怎麼回事啊,爲什麼你的臉上會有一個巴掌印啊。“我看着他臉上的紅色斑駁,故作關心地問道,”到底是誰啊,在這麼漂亮地臉蛋上留下了這麼刺目的一個巴掌印。“
然後,我看了看那條斷臂的手掌,在他臉上的掌印處比對了一番,又故作震驚地說道,“天吶,這巴掌印怎麼和你臉上的是一樣的啊,這該不會是你自己打的吧。“
“來,告訴我,到底是不是你自己打的自己?“我嬉笑着看着他淚眼迷離的眼睛,不懷好意地問道。
他忍着劇痛,點了點頭。
“說話啊,你不說話我怎麼知道是不是你自己打的啊?“我怪笑着,注視着他的雙眼道。
“我……”他啜泣着,帶着哭腔,“是我……”
“是我自己……打的。”
“什麼?!”我震驚道,“你竟然真的自己打了自己?”
“你真是個壞孩子啊。”緊接着,我再次恢復了剛纔的壞笑,“對於壞孩子,那我可要好好懲罰一下啊。”
“怎麼懲罰呢?”我故作思考道。
影者的眼神中帶着驚恐,他不斷地迴避着我的目光。
“啊,就罰你自己打自己一百個耳光吧,一定要打出聲哦。”我開心地說道,就像一個得到新玩具的孩子。
“啊呀不好意思,我忘了你沒手了。”我嘻嘻笑着,“不過沒關係,我可以幫你啊。”
然後,我再次舉起了他的那條褐色的斷臂。
陽光透過那條手臂灑下,將一道長長的陰影投射在了影者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