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竈在屋門口,劉悅鈴坐在竈前,見我們進門,忙站起來,掀開鍋蓋,端出已經包好的餃子,送進了鍋內,用銅勺攪了兩下,又坐到風箱前用力的拉着風箱,笑着衝安妮說道:“嫂子,一會兒你嚐嚐我包的餃子,絕對比咱們在東北吃的香。”
安妮跑到了劉悅鈴的身邊,好奇的看這竈火,道:“我來。。。”
路過縣城的時候,我在超市裡買了一點年貨,順便又買了一些炮仗。都提了下來,扔給了站在門口發呆的二弟。
“你不是不回來了嗎?”二弟的表情冷漠,好像根本就不歡迎我似的。
“我剛到F省了,以爲年會在路上過,沒想到事情處理的比較順利,就順便回來了,二叔呢?”
“沒回來。”二弟依舊是木然的表情。
“我爸他們過年還有幾場戲要拍,所以回不來了。”劉悅鈴擰了一把二恆的腰,看了看二嬸,小心的說道。
二嬸的表情變了,她的眼眶中好似有淚涌出,忙把頭轉向牆角,道:“餃子快好了,我去給你們盛。”說着,跑到了竈臺前。
“哥,你過來,我跟你說點事兒。”二恆說着,自己回了房間。
他說什麼事兒,我心裡清楚。他不是糊塗人,在劇組呆了那麼長時間不可能不清楚他父親的德行。我接過了二嬸遞過來的一碗餃子,跟着他走進了他的房間。
“哥,我不想再做劇務了。”
我連續吃了八個,才嚐出餃子是羊肉餡的。這幾天,一直沒怎麼吃東西,昨天晚上跟宇文遠志和許主任在一起喝酒,也沒吃什麼飯,早餓壞了。
“爲什麼?”我淡淡的說道。我心內清楚爲什麼,跟他爸在一起,他爸又跟一個小姑娘有染,這讓他這個當兒子的怎麼說啊。
“不爲什麼,我還是回去跑藥吧。”二恆扎着頭說道。
這個念頭估計不僅僅是因爲他的父親,還應該是因爲他的媳婦吧。我又吞了幾個餃子,點了點頭道:“行,你先在家裡學個本子,到北京開這輛麪包吧。到時候,送送貨,有時間了,跟醫生們接觸一下,也好。”
外面的炮聲愈加的濃了起來。我放下飯碗,拉起安妮,放起了炮仗。
“我來。。。我來。。。”安妮掙脫了劉悅鈴的手,跑到我的跟前,搶了我手中的煙,學着我的樣子,蹲下,點燃藥捻子,轉身就跑,但跑的太急了,一個踉蹌,要摔在地上,我向前一步,抱住她的身子,雙手捂住她的耳朵,看着炮仗炸起,笑呵呵的說道:“怎麼樣?”
潮紅的小臉,帶着興奮的光芒,擡頭望着天空中炸開的雲朵,興奮的說道:“再來。。。”
小子愛炮,閨女愛花,但安妮這個閨女卻喜歡起了放炮的刺激,或許是新鮮吧。我又拿了一隻炮仗,放好了,站在
她的身邊,沒等她點燃,我的嘴中模仿着炮仗的聲音大喊:“嗵”,嚇得安妮手一哆嗦,轉身就跑,但跑了兩步,見炮仗並沒有點燃,衝着我的胸脯拍打着,喊道:“討厭。。。”
我輕輕的摟住她的身軀,笑着說道:“我哪兒討厭了?”
“你爲什麼要嚇我。”
“因爲我怕傷着你啊。你是我心中的寶貝,傷着你,就等於傷了我的心。”我嬉笑着用英語說道。二弟他們都在身邊,這些噁心人的話,還是不讓他們聽到的好。
“真的嗎?”安妮雙手抱住我的脖子,認真的說道。
“嗯。。。嗯。。。”二弟在旁邊看不下去了,開始提醒我們,這麼做,有傷風化。
我有的汗顏的鬆開了安妮。當着衆人,我也覺得有點過了。
“你嗓子不舒服嗎?”安妮歪頭,衝着二弟說道。
“沒。。。沒。。。”二弟歪過腦袋,不敢看過來。
“我知道了,你是假正經。。。”安妮依舊抱着我的腰笑着說道:“若熙劉跟我說過,你們中國男人都是滿口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
安妮的中國話又進步了不少,雖然依舊說的磕磕絆絆,但卻流利許多,這幾句話,讓二弟的臉色緋紅,轉身向屋內走去。
“我說的不對嗎?若熙劉告訴我,你們做愛。。。”
她要說什麼,我門清,劉若熙肯定跟她說過二弟與她媳婦在房間裡做愛,發出那麼大聲響的事情,只是安妮說出來,還不讓二弟這老實人撞牆自殺呀。我一把捂住了安妮的嘴,低聲說道:“別胡說。咱們放煙花吧。可漂亮了。”
“不許再嚇我。”安妮正色的說道。
二叔家的房後就是一座小山。放煙花,就要找一個高的地方。這樣看起來壯觀一些。我提着幾個煙花,拉着安妮,走到了山上,找了一個平整的地方。點了根菸,注視着興奮的安妮,點燃煙花。
藥捻子嗤嗤的燃燒着,安妮雙手堵住自己的耳朵,一臉期盼的望着燃燒的煙花,“嗵“的一聲,煙花騰空而起,在那遙遠的半空中炸開絢麗斑斕的色彩。
“老公,這是我給你放的,好看嗎?”安妮靠在我的肩膀上,望着不斷升空的煙花,神往的說道。
夜色如水,清風吹拂着臉頰,漫天星斗,靜謐安然,我們兩人席地而坐,相互依靠着,我望着天空中的煙花,道:“煙花,只是那一剎那間的絢麗,而你卻是我永恆的美麗。”
“你會娶我嗎?”我們兩個的面頰貼在一起,隱隱能聞到她短促的呼吸聲音,那軟軟的溫風撩撥着我的臉頰,忍不住心思一蕩。
已經許多日沒有見到她了,在這些日子裡,我想起她的時候,都是深深的內疚。她的身軀如火,讓我捨不得挪開眼球,此時的她,容
貌豔麗嫵媚,更勝往日,只是那微微消瘦的臉頰,眼神中升騰起的渴望,把女孩的心性表露了出來。
“你瘦了。”我的手輕輕的摩沙着她的臉頰,心疼的說道。
空中的煙花慢慢的消失了,唯硝煙的味道依舊證明着她曾經存在過。安妮笑着說道:“我哪兒瘦了?”
我的手輕輕的碰了一下她的胸,道:“這兒瘦了。”
“色狼。”安妮的臉色一紅,推開我,站起來,道:“我困了,想睡覺。”說着,順着山路跑了下去。
二嬸下午把我家裡給打掃了一下,臥室裡升起了一個燒煙煤的鐵爐子,煙煤把爐子都給燒的通紅,在屋子內,只穿一件秋衣,都要冒汗。
炕上擺了一張炕桌,幾個簡單的下酒菜,一瓶二鍋頭。這是爲守夜準備的。我們這裡過年都有守夜的習慣,陪在自己家老人的身邊,但我沒有老人可守,爸爸失蹤了,二叔沒回來,家裡只有一個二嬸,而女人是不能上桌的,所以我只好帶着安妮回到了家中。
走進屋內,我剛纔的美好心情消失了。這是我與父親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屋子裡每一個地方都有父親的烙印。盤膝坐在炕上,倒一杯白酒,淺淺的抿了一口,望着進屋就鑽了被子的安妮,道:“陪我喝點吧。”
“你是不是想把我灌醉了,跟我做愛啊?”安妮端起面前的酒杯,嗅了嗅,大概覺得味道還可以,一口倒進了嘴裡,但馬上又噴了出來,柳眉倒豎,怒目圓睜,道:“你騙我。辣死了。”
我一口把酒倒進了嘴裡,又倒了一杯道:“中國人骨子裡是含蓄的,但這種含蓄是壓抑的,所以,酒就成了中國人發泄和享受的唯一樂趣。就是要把這種辣,辣在表面,辣出中國人夢想的追求。你不是中國人,自然就無法體會這種感受。”
“我再試試。。。”安妮脫掉了自己的羽絨服,似乎真有大喝一場的意思。她又倒了一杯子酒,慢慢的喝了下去,但酒的辛辣讓她臉色緋紅,這次她沒吐出來,而是慢慢的嚥了下去。
“不好喝。。。”安妮又給二鍋頭下了定語。
“我沒說它好喝,我只是說中國人的性格。中國的酒文化可以說傳承千年,歐洲還沒人的時候,中國的酒文化已經很發達了。如果你想做一箇中國女人,就應該從這酒中尋找一下精髓。”我慢慢的喝着酒,心不在焉的說道。
電視裡播着無聊的春晚,我再一次感到了孤獨。這種孤單,是沒有人可以代替的,可以說這種孤單是一種內疚,這種內疚,是我無法釋懷的。
酒入愁腸愁更愁。我的酒量並不大,半斤二鍋頭就能把我放到,今天只喝了三兩,眼睛就花了起來。
安妮也在尋找着做中國人的真諦。學着我的樣子,大口的喝着酒。她喝酒,越喝臉色越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