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闆本來就是一個陰險狡詐的老流氓,對付這樣的老流氓,只有用這樣的陰招才能夠奏效。
只是這樣一來,就要讓曾醫生做出犧牲。這也正是剛纔單思華有所顧慮,一直猶豫不定的原因。聽曾醫生不斷的信誓旦旦,單思華才大膽地說出這個想法。
就如同曾醫生自己所言,反正都是垂死掙扎的人,已經時日無多,乾脆就做污點證人,把李老闆告倒,讓李老闆繩之以法。
說出這個想法以後,單思華目不轉睛地盯着曾醫生的表情,緊張地注視着他的反應。
曾醫生緩緩地長嘆一聲,擡眼注視了一會阿芳,又看看單思華,像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一樣對單思華說道:“阿華,你說的這個辦法不錯,我想,我可以幫你完成這個心願。”
看得出,曾醫生還是經過了一定的思想鬥爭。雖然他也是垂死之人,但要做這樣大的犧牲,還得要很大的勇氣。
見曾醫生答應了這個要求,單思華的臉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他望了一眼阿芳,意思是說,李老闆就快完蛋了,媽媽和你的仇終於得報。
“不過,我也有個小小的要求。”曾醫生隨即又冒出一句,單思華收起淡笑,隨口接道:“什麼要求,你說。”
曾醫生提出要求,也在單思華的意料之中。如果曾醫生不提什麼要求,單思華還反而覺得有點反常。想想,一個人要做出這麼大的犧牲,沒有一丁點的要求,當然是不可能的。
曾醫生先望了一眼阿芳,才又接道:“我希望,在我做污點證人之前,能夠親眼看看阿芳的媽媽,親口和她說幾句話,希望她能夠原諒我曾經所做的那些事情。”
此語一出,單思華和阿芳雙雙愕然,面面相窺。他們無論如何也料想不到,曾醫生竟然提出這樣一個要求。
“如果你們能夠答應我這個要求,我就答應做污點證人,把李老闆告上法庭。如果不行,我寧願馬上跳樓,以死來求得阿芳和她媽媽的原諒。”曾醫生並不理會單思華兄妹的驚愕表情,繼續自言自語道。
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曾醫生畢竟和阿芳媽媽有過一段婚姻,儘管這段婚姻不盡人意,甚至帶有那麼一些變態,可始終兩人曾經同牀共枕,就算單媽媽再怎麼恨他,他也希望在生命的最後一程能夠求得單媽媽的原諒。
阿芳終於認真地重新打量起了曾醫生,彷彿不敢相信,這些話竟然是出自曾醫生的口中,她開始有些想要原諒的意識。
單思華對於這句話,更多的是震驚。想那曾醫生一個垂死之人,在就要結束他短暫的生命的時候,仍然希望可以得到單媽媽的原諒,這種覺悟又何嘗不是一種懺悔的表現?
最重要的是,曾醫生的這番言語,讓單思華產生了共鳴,勾起了他對遊麗的嚮往。看看曾醫生現在的樣子,單思華彷彿看到在若干天以後,自己對遊麗懺悔時的樣子。
擬心自問,曾醫生對阿芳和媽媽所造成的傷害,遠不及自己對遊麗所造成的傷害那麼嚴重。連曾醫生這樣的人都希望能夠得到原諒,自己不也正是希望能夠得到遊麗的原諒嗎?
心念至此,單思華鄭重其事地點點頭,緩緩回道:“好,我答應你,讓媽媽來見你一面。”
說話的同時,單思華在心裡暗自決定,李老闆的事情一解決,他就要馬上趕回家鄉去找遊麗。他也迫不及待想要找到遊麗,向她懺悔,說明那天晚上的真實情況,讓遊麗能夠原諒他。
曾醫生見單思華答應了他的要求,激動得一下子從凳子上站起來,連聲道謝,嘴裡不斷念叨着:“太好了,太好了。”
見曾醫生高興得像個小孩子,阿芳竟然有些鼻子發酸。那些痛苦的過去就像烙鐵一樣,深深烙印在她的心上,怎麼也無法抹殺。雖然曾醫生剛纔的一番真誠表白,已經讓她動了惻隱之心,但一時之間,她還不能從行動上原諒曾醫生。
單思華把這一切看在眼裡,走過去輕輕按住阿芳的肩頭,嘆息了一聲,想說幾句安慰阿芳的話,卻不知從何說起。再看看曾醫生手舞足蹈的樣子,便對曾醫生補充道:“你先不用這麼開心,我只答應讓媽媽見你的面,但不敢保證媽媽會不會原諒你。”
說着,轉頭看向阿芳,接道:“包括阿芳,我也不敢保證她會原諒你。”
“沒關係,只要能見到阿芳的媽媽,親口對阿芳媽媽說出我多年的悔恨,我就滿足了,她不原諒我,也沒有關係。”曾醫生難掩內心的喜悅之情,隨口應道。
有了曾醫生這樣的回答,單思華這才放下心來。至少,在曾醫生要求對媽媽懺悔的這件事情上面,他不想對曾醫生有任何欺騙。他所能夠做到的,也只是保證把媽媽帶來見曾醫生的面。
阿芳一直沒有說話,內心卻在做着劇烈的思想鬥爭。其實,她很想對曾醫生說一聲,她已經原諒曾醫生了。因爲一直以來,她最恨的人並不是曾醫生,而是無惡不作的李老闆。
通過最近從單思華口裡得知,曾醫生其實也是受了李老闆的誘惑,也是身不由己地做李老闆的走狗以後,阿芳就不是那麼恨曾醫生。阿芳十分清楚,所有這些事的始作俑者,就是李老闆,真正要接受懲罰的,只有李老闆。
興奮過後的曾醫生重新坐到凳子上,似有所悟地對單思華問道:“你準備什麼時候把阿芳媽媽帶來見我?”
“明天晚上,好嗎?”單思華略一思索,鄭重地回道。曾醫生連聲叫好,然後又問道:“那要我做污點證人,都要怎麼弄,你先告訴我。”
曾醫生的問題令單思華精神大振,看得出,這次曾醫生是鐵了心願意聽從自己的安排,要把李老闆搞整垮掉。
“嗯,我的意思是這樣,你到時候就出庭作證,說你親自和李老闆一起去緬甸販運那些東西,並把那些東西放在這裡加工。這樣,李老闆就逃不脫法律的制裁了。”單思華不緊不慢地回道,試圖讓曾醫生能夠明白每句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