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事實證明,暗香擂的確不再安全了,很多人開始明白,之前在術法榜和十日榜上掛了近兩年的成績並不真實。
不是有人假打,而是前來打擂的選手太少,根本反應不出整個永夜族的水平。
之所以能意識到這一點,是因爲西通突然涌來了許多面生的秘術者,這些秘術者越來越多,打了一場由一場,幾乎很少熟,漸漸的,西通民衆對這些人由面生到面熟,其來歷也漸漸被衆人所知:他們是全是慕名而來的!
至於是誰的名,其實也不完全是方勝,方勝僅僅起到了一個導火索的作用罷了。很久之前暗香府的成立就傳遍了永夜族,其後暗香擂的名字也傳開了。但是,事實上偌大的永夜族領地,只有離西通比較近的一少部分秘術者纔會對這暗香擂看得上眼,其他人大多對暗香擂不屑一顧。方勝以暗香府散修的身份爲救人隻身潛入淞原,最後不僅救了人,還殺了五原公的孫子,甚至還毫髮無損地從淞原逃了出來,不論是方勝還是暗香府,其名氣都得到了很大的提高。於是那些原本對暗香擂不屑一顧的人產生了興趣,紛紛前來切磋、比試。這些人的出現,不僅給暗香府注入了新鮮血液,還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觀念植進了每一個人心中。
五原公派來殺方勝的人就隱藏在了這些人中間,他們全是通靈後期的境界,但是方勝如果沒有戰獅和魁龍披風的話,根本就應付不過來這些人的車輪戰。事實上方勝在擂臺上從未放出過戰獅,更沒使過魁龍披風,理由很簡單,他打擂是爲了提升境界,而不是贏。
這些天來,方勝全都是打個一兩場就下來,絕不逞強,好在暗香擂的規矩很好,常常都是他挑對手,而不是對手挑他。
即便沒有使用戰獅和魁龍披風,方勝仍然沒輸過,雖然那個始終高居術法榜榜首的霍寅也從未輸過,但是他的光芒似乎已經及不上方勝。
值得一提的是,因爲剛剛涌來了大量的秘術者,術法榜的實用性已經遠遠及不上十日榜,如今所有人更關注十日榜。不幸的是,因爲來打擂的人實在太多了,方勝硬是被從十日榜上擠了下去。
五原公打算在暗香擂上除掉方勝的手段沒什麼效果,而另一方面,那個“光明正大”的手段卻出現了讓方勝意料不到的變化。
在方勝想來,五原公肯定會憑藉自己的影響力向公主或者向暗香府要人,最起碼要討個說法。但是,可能是由於荀執事的大力宣傳,所有知道方勝所作所爲的人,包括那些永夜族的平民都不覺得方勝有錯,方勝牢牢地佔了理!誰都知道方勝是以卵擊石,但是他做對了,除五原公方面的人外,所有人都從言論或者實際行動上支持方勝。
在這個時候,反而不是誰的拳頭硬就說了算那種情況了,因爲五原公的實力還遠遠沒到讓普通民衆全都閉上嘴巴道路以目的程度。
從表面上看,五原公的這個虧似乎是吃定了,要怪只能怪他的孫子不掙氣,幹壞事就乾乾事吧,結果還沒被人追上來殺了,賠了夫人又折兵。
五原公是永夜族現任武辛王的師傅,即便沒有這層關係,他的勢力也是極大的,所以他根本就咽不下這口氣。
對王室把散修聯盟召來這件事,五原公本就一直持反對態度,現在,在武辛王的暗中支持下,五原公採取了一種讓人瞠目結舌的態度,五原公所做的一切對暗香府乃至公主都造成了極壞的影響,這讓方勝有一種強烈的負罪感。
事情是這樣的,在方勝將南瑛紫救回來的第五天時,五原公發檄於整個永夜族,力陳將永夜族接納修士後的種種弊端,最後更是危言聳聽,說永夜族極可能因此被修真界所吞併!做爲一個永夜族的老臣,他實在不忍心看着公主誤入歧途,所以要用實際行動來勸諫公主,哪怕他會被罵作大逆不道,但是後人一定會明白他的苦心。
然後五原公就正大光明地“造反”了,他這種造反並不是自立爲王,也不是與王室爲敵,而是單純的不聽話,五原公的勢力範圍一下就成了永夜族的國中之國。
五原公治理下轄領地顯然很有一套,深得民心,他在公然“造反”的時候又向領地內的民衆施了些小恩小惠,事後竟然沒人站出來反對他。
轉眼之間這種情況就過了半個月,方勝也是一天比一天慚愧,但是以他一人之力又能做得了什麼,所以只想着好好學煉器,盡力打擂,好回報公主和荀執事。
就在這天,走了二十多天的搏浪侯和公主一起回來了。
這次公主來的很低調,除了西通城城主府的幾個人及暗香府的幾個高層外,幾乎沒人知道她來了。
下午的時候,方勝正在煉器,身後傳來腳步聲,他本來還以爲是南瑛紫,等轉過身時,一看是公主,直把他嚇了一跳,以爲見了鬼了……
方勝的神情讓公主忍俊不禁,她看着方勝,笑道:“我就這麼嚇人啊?”
方勝慌忙道:“當然不是,嘿,只是沒想到罷了!公主是何時到的?”
“今天上午。你這是在煉什麼?”公主看着方勝煉器臺上的寶器胎體,饒有興趣地問道。?“呃,一件飛行寶器。”方勝硬着頭皮道,說實話在,他煉好這件寶器的把握並不大。
公主眼睛一亮,問道:“飛行寶器是所有寶器中最難煉的吧?”
方勝驚道:“這你都知道?”
公主嗔怪地看了方勝一眼,以她的氣質做出這種神態,實在是讓方勝受寵若驚,連心跳都加快了。
方勝連忙乾笑道:“嘿,我忘了公主有個修真者老師了,想來你的老師定是有好幾個了。”
公主點頭微笑道:“確實,從小時候就這樣,一直都在學學學。你一邊煉器一邊說話,能做到嗎?我想看看你煉器。”
方勝暗道,我全神貫注都未必能煉好,你還讓我一邊說話一邊煉,開什麼玩笑啊……不過看公主一臉期待,又這麼信任他,他還真不忍心說不行,於是就打腫臉充胖子,道:“行。”
“那好,你繼續吧,我就在這看着,儘量不打擾你。”]
果然,公主說到做到,從方勝再次着手煉器一直到煉完,公主總共和方勝到了不到十句話,其中大部分還都和煉器有關,方勝隨口便答,竟是絲毫也沒影響煉器。
幸而方勝本就快煉完了,一個時辰之後,一件像模像樣的下品飛行寶器便出現在方勝手中。那是一對銀白色的翅膀,名爲天鵝翎,正是南瑛紫剛剛教他們煉的。
在方勝的原計劃之中,這件天鵝翎其實是有很大可能煉製失敗的,沒想到在有公主從旁觀看的情況下,他不僅煉成了,而且似乎還是一件下品中的較好的,運氣再好一點很可能就是中品寶器了。
方勝看了看手中的那對銀白色翅膀,笑道:“哪,天鵝翎。”說着就將手中的天鵝翎遞了過去。
公主接過,臉上滿是欣賞之色,忽地擡頭道:“送給我吧。”
“行。”方勝爽快地答應下來,反正這東西最後也不會落自己手裡。
公主又仔細把玩了一會,然後才嘆道:“唉,我要是也會煉器就好了。”
“呃……你要成了煉器師,誰去當公主啊,你的擔子可是沒人能替你挑的。”方勝笑着道。
不料他這句話卻觸到了公主的痛處,本來公主還挺高興的,聽了方勝的話之後竟出起神來,眉頭也輕輕皺在了一起。
方勝不由暗罵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想了想,便轉移話題問道:“公主,你這次來是爲了五原公的事嗎?”
公主一時沒反應過來,方勝又喊了一聲:“公主?”
“啊,剛纔你說什麼?”
“我說,你這次來是爲了五原公的事嗎?”
公主點頭道:“嗯,我已經和呼顏城主還有荀前輩知會過了,還有些話要跟你說,然後就要走了。”
“噢?你說吧。”方勝道。
“還是去外面吧,邊走邊聊。”公主忽然反應過來,又追問了一句,“今天下午你不用再煉器了吧?”
“嘿,不用。其實就算用也要把聽你的指示放在第一位啊,走吧。”
公主白了方勝一眼,微笑道:“我們不是朋友嗎,朋友之間怎麼能說指示?”
方勝不由暗暗叫苦,苦笑道:“嘿,那就是幫忙嘍,這下你連報酬都省了。”
公主大樂,率先走了出去,頭也不回地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方勝:“……”
兩人又在秋聲園中同行了一次,只不過這次胡妖兒和齊翠不知跑哪玩去了,園子裡也沒別人,就他們兩個,顯得頗爲安靜。
方勝很快就知道了公主來找他的原因,她竟然猜到了他會感到愧疚,這次竟然是專程來開導他的!
不和不說,公主在講道理方面比方勝強多了,沒用多久便打消了方勝心中的所有疑惑。
公主說,她早在很早之前,甚至還沒和散修聯盟聯繫的時候就知道要想和修真界融合會遇到很大阻力,也知道這種阻力更多是來自永夜族內部。
即便沒有五原公,也早晚會有人跳出來反對她,現在只是因爲五原公率先抓住了一個理由,所以五原公第一個站了出來。
對公主來說,五原公以這種原因站出來反對她反而是對她有利的,因爲不管五原公說的多麼冠冕堂皇,他都擺脫了不爲孫子復仇的影子。公主若要打壓五原公,倒是又多了一個藉口。
事實上公主一向愛民如子,她說什麼也不可能向五原公發動戰爭的,而五原公又絕不敢率先出擊,這樣一來兩方就得耗下去,但是,公主有絕對的信心,越往後拖,她就越可能成爲贏家。
這事要從兩方面說起,一是她的王權,如今她是異化後期的境界,還要差一點點才能到通靈期,到了通靈期之後,她就會馬上登基成爲真正的永夜王,那時候她的權力將比現在大很多;二是她相信她自己的判斷,即隨着修真界與永夜族之間的深入交流,永夜族的所有人都會看到這種交流的好處,並意識到它的深遠意義,那時候她的所有子民都會支持她,而不是像五原公那樣的頑固派。
聽明白這些的時候,方勝便問,如果武辛王等三王也同時站到五原公那邊該怎麼辦。
對此公主亦早已胸有成竹,那些覬覦王位的人早晚都會站在五原公那邊,但絕不是現在,至少要緩個幾年。因爲五原公的造反實有護孫之嫌,即他是不清白的,在這個時候,誰要是站出來和五原公統一戰線,誰就會被抹黑,甚至直接被人看出他們的狼子野心。
這個時候方勝對公主的分析不由大是歎服,暗自腹誹公主的腦子是咋長的……他卻不知,以公主的經歷,再紛亂的局面再複雜的因果都會被她理得一清二楚,這就是所謂的術業有專攻了。
然後公主就又告訴方勝,他現在只需要做兩件事,一件是別死了,一件是盡力讓永夜族人知道暗香府的好。
那第一件事自然是公主提醒他可能會有人暗殺他,第二件事則有點籠統,說實話,第二件事完全可以衍生出來無數事,哪怕方勝再多生了兩條腿也未必忙得過來。方勝不由暗歎,這就是做公主的朋友需要付出的代價了。
說完了這些就沒什麼重要的事了,兩人又閒聊了幾句,然後公主便走了。
等公主走後,方勝一個人站在秋聲園的小道上不由愣了起來,他覺得他和公主的朋友關係還真是奇怪,公主幫了他很大的忙,同樣,他也爲公主出了不少力,但是,倆人實際上一共才見過三面……
方勝還在那愣着,不料馬上就有人來秋聲園找他,卻是荀執事派來的。
方勝心道,八成是荀執事剛剛見到了公主,知道他自由了,於是就馬上來叫他,不由苦笑着想,自己還真是個大忙人。
這些天荀執事的氣色一直都不好,然後這天下午見到荀執事時,這老頭卻紅光滿面,顯得很有精神,顯然,公主的到來給他吃了顆定心丸。
荀執事一見方勝進來,笑道:“方勝,告訴你件喜事。”
“噢?什麼喜事?”方勝也來了興致。
“我已經把你有變異戰獅的消息還有你這次的行動傳到了聯盟裡,其實不用我傳項楚等人早晚也會知道,但是刻意爲之之下,消息散播的速度自然會快上許多。聯盟武職體系給我的建議是,在保證你的安全的前提下,儘量提高你的名聲。”荀執事興奮道。
方勝一愣,喃喃道:“原來是這事。”
“怎麼,你不高興?”
“不是,嘿,其實我還以爲是公主許給了暗香府什麼好處呢。”
荀執事苦笑道:“你別不知足了,公主能咱們保住暗香府就謝天謝地了。”
“也是。”
荀執事忽地精神一震,鄭重問道:“方勝,你可知道,整個修真界有多少頭變異靈獸?”?“這我還真不知道。”方勝老實答道。
“不超過這個數。”荀執事伸出一根手指道。
“一千?”方勝不確定地問道。
荀執事被方勝氣得吹鬍子瞪眼,氣道:“你說的那是變異靈獸嗎……”
“呃,難道是不超過一百?”
荀執事重重地點頭道:“對,不超過一百,至少爲人所知的變異靈獸不超過一百。”
一旦確認下來,方勝仔細一想,越想超覺得玄乎,整個修真界得有多少修士啊,有變異靈獸的竟然不超過一百,自己是什麼樣的運氣啊,竟然能有幸得到一頭!
這時候方勝不禁有些飄飄然起來,眼神渙散,就跟睜着眼做起了夢一樣。
荀執事喊了一聲,把方勝喚回現實中,又問道:“那你可知道這不超過一百頭的變異靈獸中有多少是攻擊性靈獸?”
“哎呀,荀前輩,你就別賣官子了,直接告訴我吧。”
荀執事顯然心情特別好,這也難怪,壓抑了快一個月了,肩上的擔子忽然被公主分擔了去,不高興纔怪了。
“攻擊性的變異靈獸不超過三十!”
原來還是百分之一,一下成了三十分之一,方勝更加飄飄然起來,臉都樂開了花,沒想到荀執事還沒說完。
“但是,同是攻擊性變異靈獸,也是分好壞的,像什麼狼啊狐啊的,絕對敵不過你的戰獅。據我估計,單論潛力的話,你的變異戰獅可能會在所有變異靈獸裡的前十!”
“前十?!”方勝不由驚呼出來。
剛剛還是三十分之一,現在又成了十分之一了!就在這時,方勝腦子裡忽然靈光一閃,其實變異靈獸他有兩個!要說只有一個,他丹田裡的小云妖哪會願意?!
變異靈獸這麼少,但是他卻一人就有兩個,這一下,方勝再次意識到自己的運勢有多強悍!
見方勝已經快飄起來了,荀執事笑道:“現在你總該知道了吧,你有一頭變異戰獅,這件事帶給你的名聲絲毫不下於你練成了四羅漢印,當然,這是指在咱們聯盟內部。如果是放在整個修真界,還是你練成四羅漢印帶來的影響大。不過,變異靈獸並不代表天下無敵,且不說全天下那曲指可數的神獸,一些普通的實力強勁的靈獸、妖獸、兇獸,它們一生下來就具有極大的神通,歷練一番之後,絕對有超過變異靈獸的實力。這麼說吧,螞蟻會咬人,但是變異的螞蟻能咬過普通的公雞嗎?所以啊,這件事你千萬不要自滿。”
“嗯,我明白了。”
“這戰獅你在暗香擂上想用就用,有了它,同階修士相鬥,你肯定能立於不敗之地了。我給你想的另一個提升名聲的辦法是,在術法榜和十日榜之外再加一個榜單。”
“噢,再加一個?”
“對,新加的榜就叫戰將榜。”
“戰將榜?有什麼說法?”
“你小子怎麼不動動腦子,給你增加名聲的,就肯定會讓你排在前面了,你覺得你在哪方面比較靠前?”荀執事笑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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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勝也不笨,馬上就接道:“勝率?!”
“對,就是勝率!”荀執事笑道。
“嘿嘿,百分之百的勝率,這還真沒人比我高。”方勝笑道。
“那你也只能當個第二,霍寅仍然是全勝,但是他打的場次比你多,所以肯定會在你前面。你有沒有興趣和他打一場,沒有變異戰獅的時候你就未必會輸給他,有了變異戰獅,你打贏他還不是十拿九穩,乾脆在這個戰將榜上排第一多好?”荀執事鼓動方勝道。
“呃,可是上一次公主還跟我說不要和霍寅打。”方勝老實答道。
“噢?公主這麼說過?我明白了,難怪她不讓你和霍寅打。”轉眼間荀執事便恍然大悟,倒把方勝唬得一愣一愣的。
方勝忍不住問道:“爲什麼?”
“這其實很微妙,說起來仍然是面子,我們本來就是在別人的屋檐下,不宜太強勢,你不贏霍寅,就會給人以修真者始終比秘術者弱的錯覺,這樣對咱們的發展是有好處的。”
“呃……”至此方勝徹底相信了自己根本不是搞政治的料。
然後荀執事又和方勝隨便聊了幾句就放方勝走了,方勝看了看天色,就直接去了南瑛紫那。
三天後戰將榜正式立在了暗香擂正中的空地上,它的出現,直接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戰將榜上的人全是不折不扣的高手,就算是那些第一次來到暗香擂的人,也可以從這個榜單上直觀地看出那些常勝者的實力!
戰將榜以勝率排序,第一名是霍寅,在最近的大半年裡,他比方勝多打了五百多場,全勝,所以排在了第一。
第二名就是方勝,他打的場數雖然比第三名還要少,但是他是全勝,所以排在了第二。
至此,方勝這個總是在九十多名晃悠的半吊子高手終於揚眉吐氣,躋身真正高手之列。
這戰將榜的排名方式沒給任何人鑽空子的機會,只有打了超過兩百場,而且勝率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才可能登上此榜!
可以說,戰將榜的出現完全蓋過了術法榜和十日榜的風頭,而方勝卻名列第二,不論是他自己,還是南瑛紫、齊翠、胡妖兒她們,都是大爲高興。
方勝每天來到暗香擂總要傻呵呵地在戰將榜下面看上一會,同時心中必然感嘆,第二名啊,那麼高,嘖嘖嘖,所有人不會飛的人都得仰望才能看到我的名字啊……
他的這種想法自然不會告訴南瑛紫,不然一定會被深深地鄙視。
這戰將榜的出現顯然也爲方勝增加了不少麻煩,想要挑戰他的人更多了,五原公派來的想要將他直接擊斃在臺上的人也更狠了,但是方勝就像在沙漠中頑強生長的草一樣,堅持、堅持、再堅持,不僅不死,而且不敗。
同樣的,作爲三榜狀元,霍寅的壓力也相當大,簡直可以這麼說,就算他從此不打暗香擂了,他們家門口每天找他挑戰的人也至少能排出去兩條街。
如今,霍寅是個多魔體秘術者的事實已經成了公開的秘密,而這個多魔體,其中就包括了魔念!除了這種神奇的秘術外,任何秘術都不能讓他在暗香擂上連勝數千場!
最近霍寅遇到了很多勁敵,他一次次身陷危機之中,但又一次次詭異地轉危爲安,這些戰鬥落在了所有觀戰者眼中,他是魔念秘術者,其實已經不用解釋了。
對於霍寅這個三榜第一,方勝原本是覺得挺順眼的,實力強勁,打擂時下手很有分寸,幾乎從不將人重傷,面對對手時不卑不亢,一旦體力不濟,馬上就會下臺,絕不戀戰,說實話,這幾乎是沒有毛病的人。
但是,方勝看他順眼那是在知道自己沒有可能,主要是沒時間超過他的情況下,現在方勝雖然仍然沒時間,可是在戰將榜上卻一下躥到了第二名,和霍寅只差一名,這種近在咫尺的距離讓方勝心裡直癢癢,他實在太想當一次第一了。
一共三個榜,倆榜第一歸你,一個歸我,這難道很過分嗎,這便是方勝此時的真實想法。
既然他答應了公主不能和霍寅打,那麼方勝就寄希望於別人,來個超級高手將霍寅幹掉也好,或者一堆人車輪戰也罷,只要有人能贏霍寅一場,僅僅一場,方勝就能一躍成爲戰將榜上的第一。
那可是第一啊,方勝想想就覺得全身火熱。
在這種願望中,時間一天天,一月月過去,眼見霍寅越戰越勇,方勝的心思也漸漸淡了。?他繼續學他的煉器,修他的心,當他的護院,轉眼之間,五年時光就像是從指縫流過的沙子,細細地,慢慢地流走了。
五年間並未發生什麼大事,但是卻將要發生幾件大事,每一件都足以改變方勝現在的生活!
這天傍晚,方勝找到南瑛紫,拉上齊翠、胡妖兒,一起又去了暗香擂,半路上,方勝忽然嘆了口氣,頗爲悵然地道:“南師傅,咱們這是最後一次去暗香擂了。”
南瑛紫並不覺得意外,轉頭看了一方勝一眼,問道:“你修心已經到了頂了嗎?”
“嗯。”方勝輕聲道。
南瑛紫笑了笑,沒好氣道:“那今天何必再去?真該帶面鏡子來讓你照照,看看你現在的表情,真欠揍。”
方勝大感尷尬,本來挺嚴肅挺傷感的,讓南瑛紫一說咋就變了味了呢,不由苦笑道:“有那麼嚴重嗎,我這不是傷感嗎。”
“行行行,你慢慢傷感吧,我和小翠、妖兒看人打擂去。”南瑛紫笑道,其實此時如果沒有齊翠和胡妖兒,她肯定會一直陪着方勝,現在嘛,這倆丫頭顯然不會明白方勝的感覺,她們倆還是更願意看熱鬧。
這是方勝唯一一次來了暗香擂之後沒報名,看清了南瑛紫三人停的位置,他便徑直朝正中的三個石柱飛了過去。
術法榜、十日榜、戰將榜,頭兩個榜上早已沒了他的名字,但是,那戰將榜,他卻戰了整整五年的第二!
實際上他馬上就要超過霍寅了,因爲霍寅在半年前就忽然從暗香擂消失了,沒想到的是,霍寅離開後方勝竟沒半點高興,原來,一直以來他都把霍寅當成了潛在的最大對手,如今,唯一的對手走了,他感覺到的只是空虛和寂寞。
相信不久的將來霍寅的名字就會從術法榜上下降,但是,他和方勝在戰將榜上的名次可能永遠也不會被人超過!
戰將榜,第一名,霍寅,秘術者,勝率,百分之百,勝一萬一千零二十一場!
戰將榜,第二名,方勝,修真者,勝率,百分之百,勝一萬零二百三十四場!
這就是他們五年來的成績,對普通人來說,那是神話一般的存在!他們豈止是戰將?他們是戰神!
方勝再堅持幾個月就能超過霍寅成爲戰將榜的第一,但是,他沒有時間了,何況,贏一個已經消失了的人又有什麼意義?
方勝從未參加暗香擂的年賽,對他來說,那太費時間了,所以他也從未和霍寅打過。
現在,看着戰將榜的兩個名字,方勝覺得如此空虛,如此後悔,唉,這個霍寅,就算沒能和他打上一場,能交個朋友也好啊,結果就這麼錯過去了……
實際上,這些年方勝見霍寅的次數不超過五次!
一個總是在上午來,一個總是傍晚來,只有在極特殊的情況下,方勝纔會在上午就出現在暗香擂,而那個霍寅,他的生活規律簡直就是雷打不動,既然如此,兩人見面的次數不超過五次也就不足爲怪了。
站在戰將榜下,靜靜地看着,方勝只覺得一陣陣失落。他知道當霍寅離開後別人是如何議論的,那麼,當他也離開後,別人也會這樣議論吧。
他還記得,當時被談論最多,被無數人引以爲憾的事便是他沒有和霍寅打一場。現在好了,再沒有希望了。
方勝忍不住想,是不是霍寅也有過這種想法?
然後方勝便苦笑起來,最後看了一眼面前的戰將榜,轉身向擂臺的方向飛去。
方勝直接到了報名的負責人那,那幾個人全都和方勝熟的不能再熟了,方勝才一出現,立刻便有人笑問道:“方勝,又來打擂啊?”
方勝笑了笑,道:“不是,諸位前輩,我是來道別的。我打擂是爲了修心,昨天晚上我的修心已經到了築基後期的頂峰,今天專程來向你們道別,從明天開始就不再來了。”
“這小子,還學會開玩笑了。”立刻便有人笑道。
方勝苦笑道:“我說的是真的。”
方勝一臉真誠,終於,那幾個人全都意識到方勝說的是實話,一時周圍竟靜了下來。
那幾人愣了好一會,纔有人喃喃道:“你也要走了……”
那人說了個“也”字,自然是想到了霍寅。
“這些年晚輩給諸位前輩添了不少麻煩,又承蒙諸位前輩照顧,可惜晚輩無以爲報,請受晚輩一拜。”說完方勝就施了一禮。說實話,方勝打擂萬餘場,場場見血,給人添的麻煩還真不是一般的多,所以他纔會如此鄭重道謝。
那些負責人和裁判一時沒反應過來,便生受了方勝一禮,又過了一會,衆人終於醒悟過來,此事已無法挽回,於是竟一起朝方勝走來,一人當先道:“嗯,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既然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我們自然也不能留你。嘿,方勝啊,我們幾個老傢伙早就認定了你是我們聯盟最出色的修士,我們全都看好你,你一定能成功結丹的!”
其他人也親切地拍着方勝的肩膀紛紛如是說,方勝大是感動,最後勉強笑道:“嗯,我定然不會辜負諸位前輩的期望。諸位前輩保重!”
說完方勝便向南瑛紫的方向飛去,他並不知道,他剛纔說的那些話已經被那些報名的人一字不漏地聽在耳中,相對於那些判斷來說,這些人才是最震驚的,一個簡單的念頭盤繞在他們腦子裡:方勝要走了!
這種情緒迅速感染到了他們身邊的人,在極短的時間內,方勝要走了的消息在那些人中傳開了。
此時方勝已飛到南瑛紫身邊,輕聲道:“南瑛紫,要不,咱們走吧?”
南瑛紫看了方勝一眼,問道:“這纔來多大會,這麼快就要走了?”然後南瑛紫馬上發現方勝此時的心情並不好,甚至可以說很差,因爲這個開朗的年輕人竟然連苦笑都笑不出來了。
“走吧?”方勝又問了一遍。
沒來由的,南瑛紫忽然覺得自己很心疼,她很想像握着齊翠和胡妖兒的手一樣去握住方勝的手,讓方勝感覺到,她能理解他的心情,她會一直在他身邊……
但是,她終究是方勝的師傅,突然之間,她忽然不明白了,她到底是把方勝當成了弟子還是朋友,還是兩者皆有,如果是兩皆有,哪種成分更高一些?
“真傷腦筋啊……”南瑛紫在心中暗歎道。
沉默了一會,南瑛紫朝方勝點了下頭,道:“走吧。”
方勝看了一眼下面的擂臺,又看了一眼那密密麻麻的觀衆,隨即轉身。
方勝、南瑛紫、齊翠和胡妖兒漸飛漸遠,這四人並不知道,就在這短短的幾息時間裡,暗香擂築基後期的擂臺上下全亂了!
如同火星飛進了一個超大的油鍋裡,方勝要走了,從此再也不回來的消息在那些打擂者和觀衆間炸開!
這個人一走,暗香擂要爲之失色多少?
這時候,再沒人念念不忘方勝的兇名,所有人,哪怕是把他當成對手的人,都爲他的離開而感到惋惜。
這個連勝了一萬零二百三十四場的男子要走了,他是傷過人,但是他從沒殺過,更何況,他自己也在一次次受傷,他給他們帶來了一場場精彩絕倫的比賽,但是,他又帶走了什麼……
他是戰將榜上的第二名,至少讓他把這個稱號帶走吧……
不知是誰第一個喊了出來:“方勝,戰將!”
有人開始咀嚼這四個字,方勝,戰將,多麼貼切啊,於是喃喃道:“方勝,戰將。”
很快,這四個字像捲過枯林的野火一般席捲了整個暗香擂!
起初大家都是各自唸叨,方勝,戰將,但是很快就有人發現,自己的聲音和旁邊一些人的聲音合在了一起,方勝,戰將,幾個人一起喊似乎更能突出這四個字的意義。
於是,一些人自發地同時喊了起來:“方勝,戰將,方勝,戰將……”
如果僅有一個人這樣大聲喊可能會被別人當成白癡,但是,人一旦多了,這種喊聲便讓人全身的血液爲之沸騰,那些本來緊閉着嘴的也想跟着喊,似乎不喊出來就不舒服!
起初只有數百人在這樣喊,方勝他們已經飛得太遠了,根本聽不到這些聲音。但是,很快就有上千一起呼喊了起來,然後是兩千,四千,然後是半個擂臺,最後,築基後期擂臺上下的所有人,數萬之衆全部喊了起來!
“方勝!戰將!方勝!戰將……”
沒有任何人用擴聲術,但是他們喊得很響亮,很有節奏,幾乎匯成了一個聲音!
那已經比任何擴聲術都要大聲,比任何訓練有素的軍隊喊出的口號都要整齊!
“方勝!戰將!方勝!戰將!方勝……”
十餘里外的方勝、南瑛紫、齊翠、胡妖兒轉過了身,他們全都聽到了那聲音,而且如此清晰。
一瞬間,方勝只覺得自己身上有電流流過。
暗香擂的另外四個擂臺上的觀衆和參賽者全都呆呆地看着這一幕,如同傻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