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瞬間,方勝終於看出了自屋頂紮下來的鳥頭乃是墨雲鵬,墨雲鵬雖兇狠,可它不是已經受傷了嗎?就像是爲了印證方勝的這個想法,那單泓竟然根本沒管墨雲鵬,從屋頂到他頭頂只不過一丈的距離,瞬息即過,就在墨雲鵬的嘴已經將單泓半截身子han住的的時候,戰獅在單泓手中的那團黃光越變越小,最終還原爲一塊不起眼的小石頭,朝着單泓手中飛去。而與此同時,單泓手中的那團黃光倏地朝上迎去,一下將墨雲鵬的整個頭罩住,碩大一張鳥嘴,不僅合不上了,還被單泓推得向上退去。
眼看戰獅幻化成的石頭就要被單泓一把抄在手裡,方勝大吼一聲把手裡的武王錘轟向前去,巴掌大的小錘頭在空中轉了一圈後便驀地變得比水缸還大,不管其最終效果如何,至少看起來很有威勢,而方勝也藉着反衝之力突然向門口跑去!既然看見了墨雲鵬,那麼吳希文肯定也不遠了,自己就還有一線生機!剛纔是自知必死纔想和單泓拼命,現在明知可以不死還拼便是傻子了。至於戰獅,他在最後一刻也反應過來,即如果戰獅不願配合,那它完全可以一直保持在小石頭的狀態,即使單泓得到它也沒用。這個時候,他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在同階修士中,方勝絕對算得上是個高手,他在向門口奔跑時就給自己加持了巨力術,然後“轟”一聲破門而出。一出門他撒腿就跑,連頭也不敢回,然而神識卻能清晰地捕捉到屋裡的情形。墨雲鵬的頭被向上推了大概有三尺,此時單泓的腦袋正好在它嘴尖上,如果再退的話就算它合上嘴也什麼都咬不住了,只聽墨雲鵬嘯鳴一聲,那留在房屋外的雙翅猛地一震,幾乎將整個房頂都掀下來,然後嘴猛地向中間合去。
單泓低喝一聲,手中黃光大盛,硬是又將墨雲鵬的動作抵住,然而,他剛纔顯然是用什麼方法吸住了戰獅所化的那塊小石頭,此時力量全都去對付墨雲鵬了,那小石頭便又在空中停了下來。而他的武王錘,離單泓還有一丈時便也定在空中。
“呼”地一聲,方勝一躍三丈高,直接上了身前的房頂,只一眼,他就看見了正從左前方飛來的吳希文。吳希文的速度可比他快多了,只聽“嗖”一聲便穿過了三十幾丈的距離,卻沒管方勝,而是繼續朝那屋子投去,離那屋子尚有十丈,右袖一揮,霜雪般的劍氣直接覆蓋了半個院子,由空中斜着掃了下去。
方勝的神識只有三十丈,只需再向前跑上兩步,他便只能靠眼睛去看那屋中的情況了,他到底還是不放心戰獅。就是在他邁出最後兩步的時間裡,吳希文的劍氣便像是無數刀片一般“乒乒噌噌”將半個院子削了個一乾二淨,墨雲鵬早已化爲一道細小的黑光在劍氣中飛了出去,而在漫天的劍氣與碎磚瓦之中,單泓拼命抵擋着剩餘的劍氣,戰獅卻消失了!
方勝只在一眨眼的功夫裡便在空中的碎磚瓦中找到了那最爲與衆不同的一塊,儘管他知道現在奔向戰獅仍會有危險,可是吳希文卻已經衝向了單泓,只要吳希文能拖住單泓片刻,等他和戰獅匯合,他們倆逃生的希望就更大了。想到這方勝倏地轉身,他在奔跑時本是舉重若輕,此時由於急轉,雙腳蹬在屋頂上的力道便大了不少,只聽“嘩嘩譁”一陣響,他竟在腳下的屋頂上蹬出一條碎瓦紛飛的弧線來,乍一看,就像是屋頂下正有什麼猛獸在追着他跑一般。
很快方勝便繞過了半個院子,而戰獅幻化的小石頭卻已經飛向了院外,此時方勝也不能飛,只好再在牆頭猛蹬一下,朝戰獅落下的方向追了過去。眼看追上了,方勝還沒動作,半空中那石頭黃光一閃,竟自行還原爲戰獅的樣子,只是看起來哪還有半分獸王的神俊瀟灑,竟像一個死物一般“轟”一聲撞在地上,滾了兩圈才勉強站起來。
方勝心裡一急,腳下更快,兩步來到戰獅面前,一看之下不由目瞪口呆,戰獅的雙眼中神采全無,倒不像是受了重傷的樣子,更像是喝醉了!情況如此危急,哪還能在這愣着,此時方勝抱着戰獅跑的心都有了,他巨力術在身,倒不是抱不動戰獅,可是戰獅實在太大,他要是將戰獅抱起來,肯定也跑不快。戰獅站在原地,腳步還有些不穩,方勝一手按在戰獅頭上,急道:“你這是怎麼了,變回去我帶着你跑。”此時吳希文和單泓已經在他神識之外,他只能一邊和戰獅說話一邊往那邊扭頭看,生怕單泓再追來。
興許是方勝的話起了點作用,戰獅猛甩了甩腦袋,好像清醒了一點,然後又猛甩了兩下,方勝再看向它的眼睛時,便發現僅僅是甩了幾下頭,戰獅竟好得差不多了。如此一來,方勝倒猜出了戰獅爲何會這樣,它剛纔八成是被撞暈了。
戰獅朝方勝低吼了一聲,示意他上去,方勝哪還猶豫,一躍而起便落在戰獅背上,這一人一獅便又開始在建築中橫衝直撞起來,方向基本上是正東方。之所以說是基本上,是因戰獅的眩暈顯然還沒全好,根本跑不了直線,兩邊來回晃,如果它沒有土遁術的話,只怕方勝早被撞死幾十次了。
也不知吳希文是以什麼方法纏住了單泓,方勝和戰獅竟然有驚無險地離陣眼越來越近了,外面暮月宗的修士固然不少,可虎脊城的更多。儘管虎脊城的大部分是低階修士,可也正好分散了暮月宗修士的注意力。
最後二十丈已經沒有任何建築,方勝和戰獅從最後一棟建築裡一頭撞出來後,便完全暴露在暮月宗修士的視野裡,戰獅的存在實在太過惹眼,如此一來他們一人一獅反而成了那些暮月宗修士的首要攻擊目標。此時收起戰獅也晚了,更何況方勝本就想盡早到達陣眼,早到一刻,突破進守城護罩的暮月宗修士便會少一個,他正要藉助戰獅的腳力。
好在空中的暮月宗修士也都被虎脊城的修士纏住,真正有餘力攻擊他們的並不多,憑藉着戰獅那種對危機超強的感知力,他們倆左衝右突,在躲過了三次攻擊後終於翻滾着狼狽地落向了陣眼。
王雪心幫他們在陣眼護罩上開了個口,這小姑娘沒管戰獅,半空中一把撈住已失去平衡的方勝,急道:“你沒事吧?!”方勝和戰獅過來得實在太過驚險,她纔有此一問。
方勝衝勢太猛,倒差點把王雪心給帶倒了,手腳並用纔在陣眼上站穩,只來得急說聲“沒事”,便猛撲向由陳紀德和王忠行控制的光幕。不得不說,陳紀德和王忠行是一點控制陣眼的天賦也沒有,從他們那裡攻進來的暮月宗修士是最多的。
方勝一站到陣眼前,王衝便驚喜道:“方大哥,你回來了!”這王衝大概是被王雪心逼的,全神貫注地控制陣眼,竟直到此時才發現方勝回來了。
王衝只飛快地朝方勝看了一眼,竟“啊”一聲叫了出來,而王雪心,則早在看到方勝後背的那一刻就呆住了,就是在衝進陣眼前的那三次來自暮月宗修士的攻擊中,方勝的背後被劍氣和震飛的石塊所傷,傷口竟佈滿了整個背脊,此時他身後的衣服已經被血浸透了。那混合了血、泥還有碎布的傷口,讓人一見便忍不住心生懼意,方勝竟混跟沒事的人一樣。而實際上,戰獅也比方勝好不到哪去,它體積大,受傷的面積比方勝還要多一些,由於它皮堅肉厚,受得傷主要是震傷,此時它的鼻子、嘴角、眼睛甚至是耳朵,都滲出血絲來。然而戰獅的強悍一如方勝,它落地後就緩步走到了陣眼正東方,仰頭看着攻在護罩上的那些光點還有外圍的暮月宗修士,目光平靜,就像個正在指揮戰爭的將軍。
王雪心第一次覺得,方勝和戰獅纔是一對,王衝永遠不可能有方勝和戰獅的那種氣勢。王雪心咬了咬牙,又向自己控制的那片光幕衝了過去,同時喊道:“王衝,集中精神!”
由於王沖和王雪心負責的那三塊光幕所對應的護罩一直是防守最嚴的,所以暮月宗修士索性不再打算從那裡突破,攻在上面的全是些零星的劍氣和寶光,這會雖然王雪心和王衝都分了神,卻沒有修士從那裡攻進來。
而方勝剛剛接手的兩塊光幕,卻是暮月宗修士攻勢最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