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壓得很低,讓人感覺悶悶的。
又策馬奔馳了半日的文若勳和藍月,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爛不堪,粉紅的脣也變得起皮開裂,加上因過度奔波而顯得有些發黑的眼圈。
任誰也聯想不到,此時的他們,會有如此顯赫的身份。
“快到了,終於快到家了……”望着遠方聚集在一起的帳篷,藍月原本疲憊不堪的眼睛裡綻放出異常興奮的光芒。
文若勳神色複雜的看着前方,心跳速度不經意間加快。
快要到了嗎?布拉格是不是真把公主帶回了突厥?如果有,他要怎麼把她帶回去?倘若沒有,他無異於主動把自己當做俘虜巴巴送來,再想離開也未必是件容易事。
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身邊的藍月,他斂去眼中的擔憂,讓聲音儘量顯得沉穩鎮定些:“假如,我是說假如,她沒在突厥,你還會陪我一起繼續找下去嗎?”
藍月一怔,原本稍稍有些神采的眼睛此刻充滿了失望:“我們已經找了那麼久,難道還不夠嗎?爲什麼你就不能放棄她,回頭好好看看一直陪在你身邊的我呢?你叫她公主,我又何嘗不是公主?文若勳,你怎麼能那麼自私?怎麼能忍心如此殘忍待我?”
她眼中含淚,句句刺痛他的心扉。
這段時日的朝夕相處讓他得以用一個全新的視角來看待藍月,也瞭解到他其實並不像他所想象的那樣刁蠻任性、不可一世。
她也有溫柔可愛的時候,也有需要用心呵護的時候。
在他面前,她一點點磨去自己的驕傲和嬌氣,這幾天即使再累再苦她都咬牙堅持下來。她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
但感情的事情不可勉強,心裡一旦有了人,再想讓別人進去就難上加難。
他低着頭用力的握住手中的馬繮,粗仞的繮繩磨得手指發痛,他卻無法顧及。
“對不起,藍月,確實是我太自私了。”他擡頭對她苦澀一笑:“我必須向你坦誠,方纔之所以那麼問,確實是我太自私。”
“我害怕萬一她不在突厥,你父王又因疼愛你而不顧我的意願把我強留在突厥,那我……”
他什麼樣的委屈和屈辱都能挺得過,但解救瓊華的時間一旦耽擱了,他真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麼他所不能接受的事情。
“呵,原來,是這樣……”
淚水含在眸中似落非落,藍月儘量睜大眼睛仰起頭不想讓眼淚就這麼流下。一陣寒風吹過,她忽感鼻子一酸,眼睛一澀,淚水就那麼再不受控制的決堤而下。
伴隨着眼淚的滑落,藍月的情緒也變得異常激動。她拉着馬繮讓自己和文若勳的馬靠得近些,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用力的晃着:“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傷我?你明明可以說謊話騙我,明明可以用別的藉口說服我爲你做一切事情,可你爲什麼連說謊話騙我都懶得費心?爲什麼非要對我說這樣殘忍的實話?”
“我……”文若勳自責的看着她,任由她又拽又晃卻說不出一句辯駁的話來。
“怎麼,文丞相平時不是最能言善辯嗎?怎麼也有說不出話的時候?呵!真是諷刺!”
淚水像一條條蜿蜒的小溪,在她臉上蔓延下落。嘲諷的話語加上婆娑的淚眼,這樣的她,讓文若勳不忍直視。
“回答我!爲什麼不回答我?你也會有怕的時候嗎?”
她的bi問如同一把刀,寸寸凌遲着文若勳的心,他不知道要怎麼回答纔好,只能反覆的重複着:“對不起,藍月,對不起……”
“對不起……”藍月重複着他的話,眼淚流得更快更急,她翻身下馬,仰頭看着文若勳:“下來,你給我下來!”
雖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麼,但心有愧疚的文若勳還是很配合的下了馬,默默的看着她,等待她更凌厲的批判。
藍月擡起已經髒了破了的袖子,胡亂往臉上一擦,白皙的臉上立刻沾染了灰,使看起來更加狼狽。
文若勳眉頭微皺,伸手想要幫她擦去臉上的污漬,藍月卻眼疾手快的躲開。
“你是在同情我嗎?如果是,我不
需要!”
她是突厥最驕傲的公主,即使她願意付出所有去愛的男人並不愛她,也不代表她會爲此而放棄自己驕傲的自尊。
“你誤會了,我只是,只是想幫你擦掉臉上的東西。”生怕她會因此誤會,文若勳手足無措的解釋。
藍月冷哼一聲轉過身去,只留給他一個背影:“一個不被心愛男人接受的女人,就算再美又怎樣?還是註定不被接受。”
“藍月!”他擡起手,想要放在她的肩膀上,卻又覺得不妥,只好訕訕收回。
“我不許你這麼說自己!你是個好女孩,更是個很優秀的女人,以後你一定會遇到真正好好待你的男人。我,我配不上你!”
藍月回過頭來冷笑:“配不上?文若勳,配不配得上不是你說得算的!沈瓊華也是公主,現在又是正齊的萱妃,你喜歡她,爲什麼就從沒想過配得上配不上的問題?”
文若勳語塞,低着頭默默不語。
她說的沒錯,對待和瓊華的感情上,他從未想過能不能配得上的問題,從來只想着自己要怎麼做才能讓她更幸福更快樂。
“怎麼?無言以對了是不是?爲什麼你就不能以對她的態度和心情來對待我呢?我們同樣是公主,難道我哪裡會比她差嗎?”
她已經受夠了!今天好不容易有機會可以發泄心中的不快,她便絕不會放過!
“不,你和她不同。”文若勳低聲輕嘆:“瓊華她……她受了太多的苦,她需要有人保護她照顧她,讓她後半生可以安然無憂。”
“文若勳,你說話真是好笑!她受了苦就需要有人保護有人照顧,那我從小嬌生慣養,現在就活該要承受你的冷落和絕情嗎?”她感覺胸膛裡好像有一團火在燃燒,灼灼的,燒得她的心很疼。
“不,不是這樣的。藍月,你,你聽我解釋!”
“不,我不要聽。”藍月狠狠瞪他一眼翻身上馬。
“駕!”
看着她往相反的方向跑去,文若勳臉色一變,臉上上馬追了上去。
(本章完)